李巍心中讶异,回礼道:“此乃为人臣子应有之义,岂敢生受了将军。”
既然都不是外人,奕桢也没有保留,坦然回答:“玉关有事,臣此来,暂只有两千轻骑。”
李巍皱眉道:“昨日围城大军,仅京营就有数万之众,若闽州军不反,人数逾十万。将军凭两千轻骑,如何解围?”
奕桢回到:“自然解不了,不过是来帮着公主守城待援的。”
嘉楠却不理会这事,别人来两千没用,奕桢既然敢带两千人来,自然是有办法的。眼下却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开口问道:“玉关出了什么事?”
“曹督本派了三万五千精兵,行至半途,北漠多部来犯,不得不抽调回防。否则......”
“否则云岭马场恐怕有失,曹督顾虑的是。”嘉楠点头到“你们玉关军与京营那群兵油子自然
不同,两千轻骑在外骚扰,不论是烧粮草还是毁器械,他们受此干扰就无法放手攻城。只要撑
到勤王大军一到,他们自然就败了。”
一行人一边说,一边走,到了郡守府外,谢皇后暂时停灵在此处。奕桢在路上早得知了谢皇后事,忧心嘉楠心情,只是不好露出来。到了灵堂外,奕桢恭恭敬敬拜过,心中十分自责:“臣愧对娘娘重托。”
华兴卓是在一个时辰后被找到的。因着一句“擒华兴卓者赏万户侯”,战场上的原京营兵将比玉关军更为上心,先是有人发现了换了打扮的左右统领,随后很快就有人发现了这个鬼鬼祟祟乔装之人。
告发的人是京营的一个受伤的小校尉王猛,出手的正是玉关军中奕桢的亲卫张玉。
几个人犯押到嘉楠面前,因被堵了嘴,只怒目而视,嘴中呜咽不已。嘉楠也没多话,随手拔出奕桢的佩剑,手中剑芒迅疾如风,连点了数点,华兴卓脚筋就被挑断,痛得他闷声惨哼连连。嘉楠冷冷道:“手筋先寄着,省的还要给他喂饭,回京之后审了再行处置。日夜看守,不可叫他”
至于其余人犯,嘉楠挥手道:“押下去,回京再论吧。”
一时又有人来报:“谢先生回来了!”
嘉楠动容道:“快请!”
李巍从未听过此人,但见廷鹤、奕桢与垣钧等均隐约有期待之色,不禁好奇往外看去。没多久,一个头扎孝带的青衫文士走了进来,先纳头见过礼。嘉楠默默打量了他身上一眼道:“母后与外祖处,先生已经去过了?”
谢青默默点头,环顾了一周,见李巍这张陌生脸孔,发问道:“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一日之内被第二次问到,李巍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微妙之感,挺了挺腰杆答道:“下官上庸通判李巍”
垣钧与他二人介绍过,谢青拱手道:“原来是李大人,失礼了!”
李巍微微颔首:“谢先生有礼了。不知先生从何处来?”
“草民从闽州军中来,闽州军已与京营拼个两败俱伤,草民偷觑了空,借了匹马来与殿下报信了。”
“怎么个两败俱伤法?”奕桢问到
谢青微微一笑:“臣走的时候,十不存一,但还拼杀着呢。”
嘉楠哼了一声:“他们倒是肯替萧弼死战。”
“闽王亲令是真真儿的,哪有不听的。又有京营的内应,自然以为是万无一失。”
“内应怎么来的?”垣钧奇到。
廷鹤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谢青冲廷鹤拱了拱手道:“还要谢谢廷大人的暗子,原来京营之中也有埋伏。”
廷鹤轻轻点了一点头:“各处都有,只是京营不比他处,原本没有着意布置,只是两个郎官,许多事情都不能参与,否则......”
谢青问嘉楠道:“闽州军、京营皆不足为患。未知萧弼如何处置?”
嘉楠能打动萧弼自己吐口说出尚有面目极相似的死士一名,又肯亲自写了有暗语的调兵密令,自然是许了萧弼诸多条件的。嘉楠垂着眼皮道:“当日以重誓允了他'不降罪,不诛杀'。诸君以为如何?”
李巍原本以为嘉楠所亲近者无非廷鹤、垣钧二人。一个是暗卫头领,前程与他这种正经文臣不同,一个是公主亲卫统领,尚是半个奴仆的身份。这两人日后再公主面前再得脸,也与他李巍没什么冲突。可今日新冒出来的两个人大大不同,玉关军来的这位年轻武将,似与众人十分熟稔,就是在惠和公主跟前,也不卑不亢,言谈自如,丝毫没有拘谨之色。听说这位武将乃是个杀神,有“阎王”之名,或者天生胆色过人,这也就罢了。后来来这位谢先生,与皇后同姓,又似乎是早的了公主安排去闽州军中卧底,自然也是非同一般的亲信。他李巍冒着极大的风险反正,可不是为了在惠和公主面前当老五的。
所谓富贵险中求,好锥子尚得脱颖而出,此刻不是藏拙的时候,又冷眼看这公主二话不说先挑了华兴卓脚筋,是个行事果决的主儿。因此,嘉楠一抛出这个问题,李巍站出来杀气腾腾道:“当日不过是不得已之诺,权宜之计而已。萧弼重罪滔天,岂能轻饶?”
垣钧皱眉道:“这岂不是要殿下做了出尔反尔之人!殿下可是当着众人发誓“绝不诛杀闽王爷,不降罪闽州王府任何一人。””
李巍拍手到:“妙啊!这是天要亡他!”
嘉楠明知故问道:“李通判何意?”
“殿下是不诛杀闽王,不降罪闽王府中人。此刻萧弼不在闽王府中,身负弑君、谋逆之罪,就算不是死罪,难道还能继续当王爷吗?”
这句话听起来可谓是正中下怀,嘉楠颔首问到:“虽然不诛杀,但继续为王确实极不妥当。”
李巍点头道:“京中伪帝虽然矫窃了大宝,但只有4岁,好多事也是身不由己。既然闽王为人不妥当,那么换个身份更贵重的人来做这个闽王,岂不两全。待萧弼成了庶人,雍亲王做了闽王......”
嘉楠垂了眼帘道:“李大人想的周全。”
回转天京,一路上虽则又是一阵好忙,倒没有什么惊险。
华兴卓带兵出了天京围堵上庸之举,自以为是毕其功于一役,实则成了孤注一掷的败笔。华兴卓一走,原先身边附庸的各人闹哄哄只顾搂钱,京中自然没有留什么像样的人手,萧峤还是个无知的孩子,京官情知尚有正牌太子在外,对这个皇帝也就是应卯而已。
如今京中明面上丽妃的位份最高,她原本就与华家不睦,哪里看得惯华芷凝的孩儿得意,众官员恰用得上她发话,自然是一拍即合。萧嘉柳与萧峤姐弟,一个任事不懂,一个一团孩气,因而当勤王军簇拥着太子公主回京之时,留京的京官已经撺掇着萧峤退了位,仍旧以雍亲王的身份,在天京城外跪迎。嘉柳才当了几天一呼百应的长公主,哪里肯就让,自然是要阻拦。只是她没有任何实权,怎拧得过那些官油子。不过交锋三言两语就败下阵来,叫丽妃命人押到了普寿庵中。
回京第一要事,除了善后帝后的身后事,便是萧嵩即位。萧嵩是大行皇帝亲封的太子,惠和公主手中有皇帝托付的国玺虎符,自然是毫无争议的在帝后灵前即了位。当下去世多日的大行皇帝终于成了先帝,文武百官诚心诚意的山呼了万岁,不到五岁的太子萧嵩成了新帝。
吏部尚书李巍为首的数位官员,随即立即奏请长公主辅政,小皇帝自然是允了。惠和公主萧嘉楠加封镇国长公主,先帝原已恩赐公主冕冠七凤九钿,特又着意加封,许用十二钿九凤冠,与皇后同。
嘉楠三次上书固辞,幼帝自然是不允,国事也不容多加耽搁,故而钦天监很快择了黄道吉日,行了册封礼,自此每日上殿辅政。
出了个伪帝,京中的贰臣照理说都该问罪。然华兴卓乱京之时,两位尚书赴死,数十位中下位官员一并被连累,又有确凿附逆不可不诛者,京中官员空了小半。
自灵秀宫乱,不过短短月余,帝后先后驾崩。从平洲、天京直到上庸,一片军乱之后的惨败之像,翼州等还在洪灾之后未曾缓过气,玉关尚有边患,天南实在是满目疮痍。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不能大开杀戒,再则萧峤既然没有问罪,还封了闽王,自然其他墙头草也不好再追责,凡不曾为恶,又确能做点实事的,嘉楠也都一一放过了。
官员们原本只当她是妙龄公主,不免存了轻视之心。然嘉楠前世就是打理北漠国政十几年的掌政太后,自然是得心应手。不过碰了几次钉子后,朝臣们都学了乖,再不会去试图糊弄长公主了。
嘉楠搬出了宫城,住进了公主府,每日可谓是殚精竭虑,煞费苦心。镇国长公主府的花厅里来来往往的,是回事议政的朝臣们,花厅的宫灯常常彻夜长明。但不论宫灯几时熄灭,公主府的近侍们都知道,长公主每日所见的最后一人,一定是新任的禁军统领奕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完,下一章开始最后一卷。第一、二卷共计32万字,第三卷篇幅会短一些,预计在5-8万字左右。然后完结。根据大家的喜好,可能会增加一些番外。比如开篇阿迪亚和奕华的番外。
某西读书的时候是个理科娃,上大学后是个工科僧,毕业后成为一个IT民工。自识字以来,从来没敢想过可以写这么多文字。走到今天,看到系统统计的字数,有时候自己都要吓一跳,这完全要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