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他不会解释。可他再不懂得情爱欲望之事也是知道那些地方是不好的,至于哪里不好他也不明白。
“请王爷责罚。”
罚?安晟的声音厉了几分,“回答!”
子懿微微蹙了下眉,他不知道是谁跟在他身后,可细心想来或许是太子的人,即便不是太子的人幽翳的事也是不能说出去。子懿在脑海里搜索着“为何”的答案,试探着说道:“寻乐子?”听曲饮酒,张变是这么说的。
安晟猛的倒抽了口凉气,心里不知是什么味,寻乐子?那都是纨绔子弟寻欢作乐低俗消遣之地,子懿为何会去那种地方寻乐子?安晟卷起鞭身在子懿面前来回踱步,气得脸都青了。
唰的一声反手就是一鞭,安晟恼得很,上次去尔城枉顾性命这次回都城上青楼?钟离旻有没有好好教人?安晟沉思了会,不能因为觉得愧欠就太过放纵,抬手又抽了几鞭,虽不轻不重却也让子懿本就斑驳的背脊绽着红檩。
“该跟你算算尉城的账,谁让你跟死士一起下瀑布的?谁让你有伤不报还逞能出城单挑的?谁让你用自己换黄责的命的?”安晟不快不慢的抽着鞭子数着罪状,“我知道你想什么,黄责死了梁国就会少只羽翼,不论压制还是攻取梁国都简单多了,可我也说了,梁国不是夏国的威胁!”
子懿挺直着背脊微微的睁大了眼,是啊,王爷半生沙场怎会不知其中的厉害关系,既然如此……为何要罚他?心上掠过的这想法让子懿有些不解,过去明明被罚得更重,连罚的理由也没有,可从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般心里会有一种奇怪的悸动,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
安晟咬牙斥道:“青楼好玩吗?”只是罚了他,有这么颓废去烟花之地寻欢作乐?简直不成器!
子懿咬咬嘴唇,将情感压下不再去想,身后的痛便清晰起来,额上已沁出冷汗,黑眸中流光瞬转。
安晟恨恨地再次问道:“青楼好玩吗?”声起鞭落,又是重重地抽了一记安晟便站在子懿背后冷冷地看着。脊背上新添的鞭痕泛红,交错的鞭痕渗出细密的血珠。背脊上满目苍夷,伤痕层叠道着过往的种种。安子懿依旧垂首跪着,即使因疼痛而有些颤抖却依然腰背挺直。安晟心中苦涩,这是他打逼出来的姿势,如今却觉得有些扎眼。
不许哭,不许求饶,跪直!
安晟再也举不起鞭子,转到子懿面前仔细端详。子懿很少会直视他,安晟看不到子懿的脸和表情,大部分时候子懿都是谦卑恭顺的垂首跪着。
他苛责了子懿十八年,如今为何不能慢慢教他呢?思着安晟忍不住放缓了语气:“懿儿,你可知错了?”
子懿的身子轻微一颤,胸口有些微微的起伏,指尖缓缓蜷起攥着拳,指节因力度而泛白,呼吸开始有些凌乱。
是打得太重了吗?安晟不由得再走近些,柔声说道:“懿儿,你这是为何?”
子懿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安晟,原本苍白的脸也许是因酒的缘故,而有些微微泛红,凭添了一份虚假的气色。一双清澈的黑眸中竟有些讨好,但更多的是不安与害怕。子懿张了张嘴,喉间有些干涩。为何?他实在说不了,不论是尉城的事还是青楼亦或是幽翳。
子懿目光不知是因酒意还是痛意有些迷离起来,悄然抬起的手有些沉重亦有些迟疑和颤抖,子懿声音低哑:“王爷……”
安晟本想听子懿解释,可子懿偏偏无话可说,安晟气恼正欲举起手中的鞭子却猛然发觉自己的衣袍被什么绊住,低头一看,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正轻轻地扯着他的衣袂。
安晟怔愣一顿,像是有什么徐徐盘旋而下落在心尖上,在心底荡起涟漪,轻轻地触动着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却又让人痛得厉害。安晟满脸疼惜顺着衣袍蹲下了身子,拨开子懿因冷汗黏在额前的碎发,看着那道隐在发际里的疤痕,许久后轻轻低吟道:“懿儿,对不起。”
第76章
东方的天空已翻出鱼肚白,李斯瞿还跪在老爹的书房里,整宿都跪着,早就跪得萎蔫耸脑了。李斯瞿打着瞌睡,跪就成了跪坐。老爹让他跪书房里反省后就去睡觉了,估摸醒也不会醒这么早,天快亮时最难熬不如先小眯一会,天煞的谁晓得他爹要怎么罚他,保存点体力为上,不过还有娘护着,想必罚也罚不到哪去。
李立忠虽年近七旬但到底练过家子,步入书房悄无声息而李斯瞿还在小睡。李立忠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这浑小子这些年可真是宠过头了。从拐角的书案落地青花瓷瓶里抽出根藤条,没有刻意压声,窸窣的声音不大李斯瞿还是一个激灵的醒了过来连忙跪直身子打起精神,看了眼自己的爹心里怯怯发毛。
“不会跪为父教你跪。举着。”李立忠将藤条丢在了李斯瞿面前,李斯瞿悻悻的双手托举。
“臂齐眉,张肩,挺胸,直背。”李斯瞿将手臂抬了抬身子挺直起来。娘呢,娘怎么还不来?
“我思你娘离家多年,昨晚已让她回趟娘家,估摸会小住一段时间,你也别想了。”
李斯瞿偷瞄了眼李立忠,老爹你是肚子里的蛔虫吗?不对,完了,娘不在!反应过来的李斯瞿的心里瞬间崩塌,如坠深渊如陷薄冰。李斯瞿眼神不住飘忽起来,瞥到书房的门心里嘀咕着今日能不能走着出去。
李立忠冷着脸,可不管眼下跪着的儿子脸上瞬变的各种表情,径直坐在书案前看起兵书来。一看就是看了两个时辰,李斯瞿维持这严苛的姿势心里叫苦连迭,托着藤条的手又不敢放下来,久了手臂便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李立忠似乎把书给看完了,这才起身取走李斯瞿面前,李斯瞿举着藤条的手臂一直在颤抖,可是他依旧努力规矩的托着不敢懈怠。李立忠取下藤条挥了挥松动一下筋骨,讽刺的问道:“瞿儿不讨饶?”
藤条带起的风声李斯瞿听着万念俱灰,心知今日在劫难逃,讨饶他也已无颜再说,悲催得欲哭无泪,暗恼自己传授个毛线鬼经验,正所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李立忠用藤条端末点了点李斯瞿的肩膀:“无言以对?”
“我……”李斯瞿支吾了半天发觉自己真的无言以对。
唰的一下,藤条夹着凌厉的风声抽在了李斯瞿的身上。别看李立忠年近七旬,纵横沙场大半生,力道不亚于一个年轻身壮的大汉,没几下李斯瞿就有些稳不住了,他实在不明白藤条到了老爹手上怎么变得好似带刃一般。身上是尖利的锐痛又是血液流经肿胀的地方般突突钝痛,老爹这磨人的手法不到地牢里掌刑太浪费了。李斯瞿胡思乱想的分散着身上的痛意,突然很佩服安子懿,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全心全意压下嘴里的痛吟让李斯瞿不知不觉的渐渐跪不住了,刚刚矮下一些身子大腿就猛的被抽了好几下。李立忠喝道:“跪好!”李斯瞿只得提起劲跪好,心里不停的咒骂着那个新来的告密小厮。
不消片刻,李斯瞿身上渗出的冷汗蜇得伤口很疼,李斯瞿忍不住叫道:“爹,爹!”
李立忠停下沉声应道:“嗯?”
“爹,我明日还得去校场操练,您别打得我枪都拿不住啊!”
李立忠颔首:“难为瞿儿了,还记得提醒为父。”说着藤条便往臀腿处招呼。
李斯瞿又疼又窘,双颊绯红,身子不自觉绷紧。如果说他爹抽在身上用了十分力道,那么抽在他臀腿处起码用了二十分力道,可如今除了硬扛府上也没人能救他了。疼倒是其次的,重点是他觉得很羞!
“爹,爹!这……打这我还怎么骑马啊?”李斯瞿变相的请求减罚道。
李立忠立即反问道:“步将就不能操练?”
李斯瞿无语问青天。
直到将藤条抽到染血,李立忠面色通红的歇了手,似乎是气到了正抚着胸口重重的喘着气。李斯瞿浑身疼得颤抖,看见自己的爹爹如此生气便心疼的开口道:“爹您缓一下,瞿儿就跪在这也不会跑,您歇会再抽,孩儿保证让您抽到顺气。”天晓得他膝盖都痛到麻木了,身上更是火烧火燎的疼,臀腿上的布料都被藤条抽裂了好几道口子,破裂的衣衫下有的肿起高高的檩子有的皮都抽破了,血顺着肌理滑落沾湿衣摆。他知道他老爹表面似乎很平静,可看这抽法肯定是真怒了,心里反倒没那个心思乱想了,只担心自个的爹气坏身子,眼里更是真诚急切,“爹,爹,瞿儿错了,您别气了。”
李立忠顺了顺气,这人老了不服老都不行。“不想瞿儿还能如此贴心了,你爹我是累的无需你忧心。你还这么有闲情还是忧忧你自己吧,兔崽子你以后还去不去?”
李斯瞿一愣,半晌没回话,感情他白担心了。李立忠沉下脸又往李斯瞿背上重重的抽了一记藤条,疼得李斯瞿闷哼了一声,可是李斯瞿最后竟是置气沉默的反抗了起来。
李立忠看李斯瞿犟起来反而没那么恼了,丢掉手中沾血的藤条道:“也是,你已经二十有一了,总不能像爹这般近五十了才娶妻生子。你也是时候娶妻了,省得总往那地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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