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义云望了眼榻上的子懿才不甘不愿的退到一边恨恨的看着安晟。
安晟刻意压低声音对木义云道:“正好你将子懿带走,离开一段时间。”
木义云反倒有些难以置信了,这人之前日日夜夜派人驱赶他,生怕他把他儿子带走似得,如今却肯让他把人带走?
“我虽然不甘,但之前我问过小公子,他说他并不想走。”
安晟闻言竟有些讶异,连悲伤丧子之痛都没有时间的他此刻却莫名涌上点点得意骄傲和欣悦,但随后又认真道:“他不想走也得走,否则……”
木义云两手交胸,锁眉直截了当问道:“是夏皇,对吗?”
安晟也不打算掩饰:“是。”
“有把握吗?”
安晟笑了一声,“把握?我曾起过誓,不会叛变的。”
“哼,你倒是守信。那便是打算任人宰割?”
“那倒不至于。”
宁为捻着银针突然插话道:“小公子不会走的,王爷,就算你让他走他一身伤也会回来的。”说完又下了一针后人便往榻后边移了去。
安晟转首望去,子懿躺在榻上,衣襟全开,身上的大穴还留着针,针需留足一刻。腹部靠腰侧的伤已经止血缝合,正随着清浅的呼吸微动着。因以前的习惯,连昏迷都是短暂断续的,所以子懿此刻也正凝神回望着安晟。
他闭目又睁开,缓而坚定道:“父亲曾说过,生死与共的。”
安晟行至榻边坐了下来,那副伤痕累累的身体不论安晟看过多少遍都会让心中锐痛不已如刀翻绞。将手伸进子懿的发间,用带着茧的手指为他理着凌乱了的发丝。
许久许久,才道:“好。”
安国寺被安晟以调查王妃世子失足坠崖为由一直封锁着。安繁坐在御案前,看着那些因没有心思批的折子垒如小山,烦躁的起身来回踱步。
柳下智道:“陛下,王爷既然已经封锁了安国寺,一来是不想有人打扰,二来是不想有任何不利的线索流出。恐怕开寺之时必定是公布平成王妃世子是意外坠崖。”
“那丞相倒是说说,该当如何,要朕亲去吗?兵权还在安晟手上,即便他曾对先皇起过多重的誓,逼急了难保不会反的!”安晟不悦的拍案说道。
柳下智两腿一弯立即砸膝跪下道:“陛下,王妃此事平成王已经表明了态度,若有事起王爷便打算用兵力压下去。嫁祸安子懿已然不成。”
安晟直接掀了案上的茶水,上好的暗龙纹汝瓷碎了一地。一旁李德示意宫女将碎瓷收拾下去,自个亲自又为安繁奉上新茶。
“陛下……”李德犹豫着,这个档口不该再触怒龙颜,可是……
安繁胸中气闷,理了下心绪坐回龙椅上,示意李德说。
“太医那儿说大皇子病危日日昏迷不醒……怕是,怕是就这几日了。”
安繁猛的站起来,勃然大怒道:“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李德与殿内的宫女内侍齐齐低头跪了下来,而柳下智将头埋得更深。
不知跪了多久,柳下智只觉得膝盖都不是自己的时候才听到安繁声含哀痛说道:“都起来吧。”
柳下智艰难站起身子,虽看到安晟怒眉睁目,但心里却知道皇帝怒的并不是他,而是那让太子被废,手握的兵权足以威胁到皇权,让皇帝日日不得安心的安晟父子。
“柳丞相,朕有一事,要你亲自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 懿帅:能消停一下吗?
落某:不能啊,你赶紧那个啥……
懿帅:哪个啥?
落某:就那个啥……
懿帅:科科。
我想吧,那种为你好而赶你走这样的事呢很单方面其实也很自私,所以我觉得吧,还是吧,
百年生死,荣辱与共比较好……
就好比狐狸喜欢兔子,把自己最好的最珍贵的肉给了兔子,可是兔子并不需要这一堆肉,对它而言,这不过是腥臭的一堆不能吃的东西罢了,而它需要的是可以吃的胡萝卜和一个安全的窝。(不要较真,打比喻而已啦)
第118章
一座不小的寺庙,里三层外三层的被重兵把守,调来的兵皆是精锐,铁甲黑袍立在那庄重冷峻,严谨威武,让人看了胆寒生畏。
一辆普通的马车辘辘行至寺庙门前,驾马车的人虽然布衣,但仍能看得出是懂武之人,举止颇似宫中禁军。林飞心中猜想这马车里必是宫中之人,可不管什么身份,王爷的指令他定要遵从。林飞尽责拦下马车,车内人无话,只将车帘掀起一角,探出一手执着令牌,林飞细看后只得放行后,随后迅速朝后院厢房行去向安晟禀报。
“太后?”安晟手中拿着汤药的碗顿下抬头看着林飞,林飞点头,“方才末将看那是太后的令牌,末将怕是是太后亲临,故前来禀报……”
话刚尽便有一苍劲有力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在厢房门外,“怎么,我一老太婆来安国寺上柱香都不能来了吗?安晟你将寺庙围得水泄不通,连毓妃和我孙子安泽谨一并给困在这寺庙中了就不许我来瞅瞅?”
安晟赶紧放下汤药,起身行至一身朴素简装的太后身边搀扶着迈入厢房的门槛,“怎么会,母后自是想来便能来。毓贵妃与临王,自是想走便走。只不过是毓贵妃要潜心礼佛七日,临王这孩子孝顺得很要陪着他娘亲,这才没离寺庙。”
太后睨了眼自己的儿子,由安晟搀扶着入了厢房,坐在了桌案旁。“我今个来,其实也就是想来看看你。”看着桌案上的药碗里还冒着热气,转头看了眼床榻,便见子懿规矩立在榻旁,低眉敛目,温顺乖和,只是唇淡无色,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要说不欣赏这个小子她还真做不到,四处传闻他沙场之勇,勇冠三军,一骑更可当千,用兵严慎阵法善变,年纪轻轻展示出来的军事能力与安晟比有之过而无不及。这个小孙子的名声她便是在深宫中也能听得到,看着乖顺本事不小,若不是身份特殊应会是脍炙人口的一段传奇了。
“坐下先把药喝了吧。”
听到太后的话,子懿有些惊讶,但还是规矩的端起自己的药碗,人却并不坐下,举着药碗一饮而尽。
太后不说话,子懿看向安晟,安晟点点头,子懿才深吸口气,压下伤口挤压的疼痛躬身道:“子懿先行退下。”
“不必,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太后吩咐道。
待屋内的下人走尽,太后才拉着安晟坐下直接道:“晟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安晟沉默半晌,“知道。”
安晟的平淡反应让太后有些激动了,相比子懿而言,她对安子羣的感情要多些,毕竟安晟冷落王妃母子时,她常常让梅若兰带安子羣进宫陪她。她在宫中大半生,自是明白梅若兰的痛苦,本是进宫开导,可是久了就是养只狗也有感情了,更何况是自己的孙子。
太后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子懿冷声质问:“子羣就不是你的儿子吗,王妃就不是你的妻子吗?”
安晟知道太后是指责他所做之事,他的做法看起来确实偏颇得厉害。可他只沉静回道:“王妃失足,羣儿未能拉住王妃一同坠崖,儿臣也很哀伤,但这就是事实,并非包庇。懿儿受了伤,若走正规司程怕是有心之人会对懿儿不利……”
“安晟,你糊涂啊!”
安晟知道,只要子懿判罪,一半兵权回归中央,安繁只要一半以与他能相互制衡即可。这就是一个台阶,他顺着下来便会无事,位置还在,他也可无忧。面对太后的怒喝,安晟只淡定回道:“那就让儿臣糊涂一回。”
“这是什么话?”太后闭目缓和了情绪,语重心长道:“如今天下初定,你与皇帝如此……嫌不够乱是吗?一个儿子,你便冒天下之大韪也要护他吗?你身居何位?岂可任性为之?”
“母后,我只是在护我自己的孩子。”
“母后也自是明白你的意思。这孩子是吃了很多苦,可是你就是要护也不该如此……”
“母后,就算儿臣不愿身居此位,可是已经走了这么多年,倘若儿臣将兵权交出来,儿臣的这个为皇族稳民心,顶着夏国罪子的儿子必定性命不保!”这么多年他功绩累累战功赫赫,功高盖主已经是必然,他卸兵权,身份摆在那里他定然无事,可是子懿呢?子懿若卸兵权性命不保,但若他卸了,一旦皇帝有了可抗衡的资本,早晚会找个由头处死子懿。子懿的处境和他不一样。
安晟说的这些太后何尝不知道,只是,有的时候不得不顾全大局。“先帝让你掌兵权是因当时四处战乱,外人皆不可信,又恐宵小生事,这兵权于你怎么说都比散交外人好。他知你性子不适合当皇帝却又锋芒太盛容易功高震主,这新任的皇帝不论是谁,都难以容你,兵权交付于你,确实是最稳妥的方法,也是先帝对你的偏爱。可是如今天下归一,你将心比心,谁愿意坐在不安稳的位置上惶恐终日?哀家曾要皇帝许过诺,将来不论如何,都不可伤及你性命。”
安晟知道太后在担忧什么,凛然道:“儿臣不会让皇室内乱,也不会背叛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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