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婉心中暗怒,待到那柳儿走过来只草草的行了礼,安婉怒道:“怎么谁教的你眼皮子这般浅,连上下尊卑都不知道了?莫不是以为勾上了老爷就能开了脸不成?刚才老太太可是说了,不将她房里的丫鬟开了脸给老爷呢。就算你这贱蹄子勾上了老爷又如何,老爷可是大孝子呢,老太太说的话老爷莫没有不从的。”
柳儿大惊,她不知安婉是怎么说动海母的,顿时惊慌了起来,不等她想什么只觉得脸上一疼,摸上黏稠的血,吓得瘫倒在地磕头哭道:“奶奶饶了奴婢罢,奶奶开恩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安婉也不将柳儿如何,只低声道:“滚吧。”待安婉回到她院子,绿儿在一旁兴奋道:“姑娘就该这样,你看那柳儿吓成什么样子了,我看她以后也不敢不要脸去勾爷们儿了。”正说着有小丫鬟递帖子来,原是那房家大奶奶邀安婉去赏花。这安婉本和房姑娘交好,只房姑娘一个姑娘家的也不好下帖子,这帖子便是房姑娘的大嫂房大奶奶下来。
正这会儿安婉心烦,听了也不好回绝,只答应了下来。
这次江南清洗,房家亦受到牵连伤了元气,往日房家在江南盐商中执牛耳,如今也是不敢这么说的,再者他家与贺家来往甚密,贺家倒台之后房家背后便是少了一座靠山。房家自然是要需要寻找更大的靠山,就在这时二皇子抛下枝条来,房家忖思过后自然巴了上去!但房家虽是商户,但也明白‘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搭上二皇子的同时,还悄悄的同三皇子卖好,总归是哪边儿都不要得罪。这边还曾同张致远卖过好,想将家里的姑娘送进来,只不过张致远不吃美人这套,他素来是油盐不进的,更何况在知道皇上一心要办盐商的时候怎么会和盐商扯上关系。另外张致远手边还有房家的半本账册,单就半本账册都让他心惊不已,更不想没吃到羊肉还惹了一身骚!
安婉见到了房姑娘,这房姑娘端的花容月貌,不过如今已十三四岁却还不曾说亲,却待人敦厚端庄又大方,安婉是极为喜欢她的,有加之在海家之时多有这房姑娘给她出谋划策,对她也越发信任。见了房姑娘不经意间提起安宁,安婉自是不喜欢旁人拿她和安宁比较的,便有些不大高兴。房姑娘笑的温和可亲,道:“人人都羡慕你有这门子好亲戚呢,怎么还不兴我附和两句?婉姐姐可是嫌我多嘴了,那合该真是我的不是了。只我偶尔听哥哥说起过,你娘家大哥如今可是这扬州州同,越了两个品级呢。虽不是我多想,只婉姐姐倒想想这其中谁给提挈的?”
安婉之前也未曾多想,这会儿只诧异便道:“你的意思是,是那张大人?”
房姑娘捂着绣着艳丽牡丹的绢帕笑道:“婉姐姐何必说的那么生分,那张大人你不是该叫声姐夫的?亲戚家就合该互相帮扶的,何况你们两家还是连襟,总比那些个外人要来的亲切些。”见安婉神色有了动容,房姑娘复道:“婉姐姐总是要为海家着想,只面上巴着又有什么,莫不如下回儿婉姐姐要到张家去,让我也跟着去见识见识。”
安婉也觉得房姑娘说得有理,遂答应了下来。房姑娘笑的和安婉说些闲话,眼底深处是对荣华富贵的热切,还有淡淡的鄙视不屑,只是安婉会她话里的奉承得意起来,哪里会注意到旁边之人的未曾隐藏很好的不屑和敷衍呢。
安宁对安婉算是彻底无语了,算是搞不懂她是怎么想的,之前都对她的不待见是那么的明显,现在跑来她这里算什么,来联络姐妹感情么?别搞笑了,等安宁看到跟在安婉后面的房姑娘,眼中流过一丝异彩。她去打量这房姑娘,只见她粉面俏若盛开的牡丹花,红嫩的嘴唇更是让胭脂点得嫣红如樱桃,大红缎面绣缠枝牡丹的花团,簇簇生辉,宛若那国色天香的牡丹花,满身打扮富贵堂皇,又端的娇艳若牡丹。
安宁记起来打从去年起安婉就和房家姑娘交好了,这安婉竟是将这房姑娘待到张府来,打的是什么主意?!安宁感官敏锐,亦能从这房姑娘的言行举止中看出那矫揉造作之气,还有那隐藏在眼底的几抹算计,还有那一双艳丽的富贵眼。还不曾和她见礼之前,就已经将她这满屋子的家具、摆件扫了个彻底,她可是没漏看这姑娘眼中的诧异和艳羡。
房姑娘很快就摆正了态度,忙让随身丫鬟将拜礼送上,安宁看她送来的沉香珠、象牙扇、玛瑙枕等物倒还没如何,安婉倒是开口笑道:“青萝送上这些拜礼可是稀罕的,倒是显的我这做妹妹的送的寒酸了,姐姐被介意才是。”
场面有些个尴尬,安宁但笑不语,房青萝只稳稳笑道:“海太太说的是什么话,您和张夫人是亲姐妹,自然是那礼轻情意重。青萝是头回儿上门来拜见张夫人,自然得显出诚意来,还望夫人笑纳。”
安婉自以为隐秘的撇了撇嘴,偏都让安宁看在眼里,暗想这安婉还是原来那副性子,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
中间,这房姑娘借口出去了会儿,回来时候竟是有些心不在焉,脸颊绯红更显得艳丽如牡丹,不等再说些什么,就被没好气的安婉拉着走了。
☆、第一百一五章 白日审问
过了会儿,张致远脸沉如黑锅般的迈着步伐进来,碧水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但也识趣的从里间里退出来。
安宁随手将那玛瑙枕、象牙扇等物丢到一边儿,狐疑的看张致远黑沉的脸色,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
张致远闻言脸色稍霁,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吃了半杯才将缘由说出来。原是那房青萝借口从正房出去,也不知她是怎么躲过随着她的丫鬟,跌跌撞撞到了张致远修养的东厢房。张致远之前‘伤’的太重,如今也卧病在床,只是近来他都能走动了,但皇上赐下口谕来让他好好养伤,前头的事不急,又因安宁嘲笑他肚皮软了。本来就心里念着他跟安宁相差十二岁,又怕到时候出去又被人家误会,心里也更加注重保养,也就没急着处理前面衙门事务。本来是叫丫鬟进来换茶的,谁知道进来的竟是个陌生的姑娘。张致远心一想就知道这姑娘是谁了,心里恼怒,没曾想这姑娘也不知男女大防,就要往里闯。幸亏倒茶的丫鬟过来了,才没让大老爷做出什么打女人的事来。
安宁冷笑道:“东厢房里的丫鬟是作甚吃的,还让人家姑娘跑到爷们儿的房间里?”又瞧张致远,皮笑肉不笑道:“没想到老爷老了老了,还能吸引到人家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我瞧着那小姑娘脸色绯红,艳丽如那牡丹,怎么着老爷就一点没动心?”
张致远怎么解释是他把丫鬟支走的,又听安宁说‘老了老了’恼羞成怒,摸了摸自己老脸,似乎还真有那么点松了?黑脸:“我哪有宁儿说的那般老。只不过刚过而立而已。再说那姑娘忒不知礼义廉耻,贸然就往房里闯。我又不好和女儿家一般见识。”敛下眼帘,遮住眼中的冷意。
安宁却是冷笑,道:“你莫以为我是好糊弄的,这好端端的房家姑娘怎会打你的主意?还是这般娇艳似桃花儿的,老爷可真是好大的艳福!”
张致远连忙澄清自己的清白,在安宁的注视下只道:“之前房家有意将他家女儿送我,我心里念的想的都是你,又是真心想和你过日子的,又岂会让那些腌臜事再来惹你烦心,就是一并打发了的。没曾想她会到府上来。”说着皱眉。“怎么和小姨子在一块儿?”
安宁扯开他趁机欺上来的手,皱眉道:“你倒是会转移话题了,那安婉真真是蠢,被别人卖了还不自知,竟是还要帮别人数钱呐!她向来和我不对付。如今怕是被那房青萝怂恿两句就到我这儿来了。”
张致远凑过来哄小妻子,他这般倒是有些高兴了,其实他自从上次两人吵架(其实是安宁单方面的批判)后,心里待她总是要哄着顺着,让她消气,又绞尽脑汁的取的小妻子的原谅,更是将从未展露给人看的百样千样的温柔给她。加上如今他心里眼中就只有一个安宁,从未做过他想,又因受伤之事看开后。更是恨不得将自己心剜出来给她,百般疼宠,只想着日后两人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只小妻子有时候表现,让他有那么一点点泄气,如今好容易见到娇妻愿为他吃味,心里更是窃喜不行。
又见安宁偏就冷着脸不理他。素日里即便雷打不动没什么慌乱的他,遇到安宁的事偏就有些慌乱,也不顾什么老脸不老脸的就挪了近些,把她抱在怀里,也不顾手肘眼刀子的,便是将他私下保养身子,才支走了丫鬟的事也说了,又解释了一通前边房家的事。他说出来也有些老脸挂不住,只笑着抓住安宁的手细细的摩挲:“就是旁人再好看,在我看来也就是红粉骷髅一具,我心里头都是你,你竟是不信我也没法子,总亏你是给我机会的。”
安宁心里头堵的慌,脱口而出:“就是你那娴妹也是如此不成?我未出嫁时候镇日听的不就是你和你那娴妹琴瑟和鸣、举案齐眉之美名,如今你倒是和我说这样子的事,你让如何能信?今日没了这房姑娘,明儿又来陈姑娘、李姑娘什么的,我岂能信了你的话?”其实这话安宁一出口也知道不好,但是她想知道,如今他说的这般话是否还曾同旁人说过。她感情是有洁癖,之前是未曾将心意放在他身上,如今心里软了些,又有那些腌臜事让她心烦,心又冷了起来,如今他说这样的话可不是存心在膈应她么?她是没谈过恋爱,她两世也就跟了这么个男人,又何曾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全心全意的待的都是自己?!她又不是完人,如今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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