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些话,想必是听说了桃城之战发生的事情,董云和张偕关系紧张由来已久,早两年前就初显端倪,张媗只要心里有了一丝怀疑,以她的聪明,很容易联想起前两年发生的一些事。
张媗苦苦痴恋董云一年,曾为他日日消瘦,茶饭不思,如今却能够抛下心中旖念跟她这般推心置腹的说话,就说明她是打心底里理解了他们,并且对他们没有一丝怨愤,身为一个女子,这样的胸襟,该是何其难得?
谢同君心里也很是动容,从前她就怕张媗因为董云的事情跟他二哥生了嫌隙,如今看到她这般坦然,只觉得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这个时代的女子所接受的教育是以夫为天,那些为了心上人和丈夫抛弃亲情的不在少数,张媗想的开,也算是皆大欢喜。
谢同君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指尖,鼓励道:“平时看你活泼的很,没想到心思那么重,没事儿想那么多做什么?一家女百家求,像你这般的好容貌,还怕选不出一个如意郎君么?”
“那是自然!我张家的儿女,自然并非等闲之人配的起的,以后若是有人想求娶我,第一个便得过了我二嫂这关。”
“你还真是看得起我。”谢同君啼笑皆非。
“二嫂慧眼识珠,我当然得沾沾你的光。”说起女儿家的亲事,张媗也是脸不红心不跳。
古代女子结婚,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谢同君可不敢随意应承,三言两语便把话题扯到了其他地方。
两人说了会儿话,绕梁进来喊她们吃饭,姑嫂两人便挽着手出去,看见张媗这般高兴,张偕还下意识怔了下。
自从出了长留,张家人吃饭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早被谢同君带头还给了他家祖宗,这会儿张偕刚从府衙回来,她自然而然的就开口询问:“身上的伤口没崩开吧?”
“我又不是去打仗,夫人无须担心。”张偕无奈的笑着睨她一眼。
“那你们在府衙说什么了?”
瞥了一眼旁边神色如常的张媗,又见谢同君偷偷朝他眨了下眼,张偕会意,忍不住微微一笑,声音平淡如水:“也没什么,不过依我之见,新军……怕是要易主了。”
张媗十指一颤,筷子险些从手上脱落,好半晌才憋出一抹看似云淡风轻的笑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是么?那是新军之福,得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她抬起头,笑颜如花的对着张偕道:“如此幸事,怎能不畅饮一番?我记得二哥还有坛酒吧,我去抱来如何?”
张偕正欲说话,谢同君已经接过话头:“你二哥受伤,喝不了酒,我陪你喝,一醉方休,如何?”
“那我便先谢过二嫂了。”张媗利落的起身离席,逃也似的转到后院去了。
喝罢这一埕酒,从此以后,她对他的那些孺慕、爱恋,便也止于此了!
☆、争权
等张媗走的都不见人影了,谢同君才叹了口气,感叹道:“媗儿是个心软的人。”
她曾下过好几次决心要忘掉董云,却偏偏忘不掉,如今董云在桃城置他们夫妇俩于不顾的事情早已经被传的人尽皆知,张媗只怕心里难受的紧,谢同君本以为她是真下定了决心,没料到却是她把情之一事看得太过简单了。
张偕诧异的看她一眼,没搭她的话。
“不过人心软些倒也好。”
张偕放下碗筷,好奇的看着她:“怎么个好法?”
“心软的人,往往容易动心,受伤了也极容易恢复,可心硬的人则不成,一旦受伤,就会被摔成渣。”谢同君撑着下巴看他,眉头高高挑起:“你是心软的人还是心硬的人?”
不待张偕回答,她又道:“要比心软,谁也比不过你,要比心硬,谁也比不过你。”
张偕微微一怔,随即失笑:“夫人是这么看我的?”
“我不是这么看你,我只是觉得我看透了你。”谢同君笑颜如花的看着他,眸子微微一眯,像只狡猾的狐狸:“只要你没恼,一切都好说。”
张偕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没过一会儿,张媗便抱着一坛酒慢悠悠的走了过来,烛光下,她眼圈红红,很明显是哭过的。
谢同君只佯作不知,笑着把酒拍了封,扬眉道:“若比酒量,你今夜必输无疑。”
“那可不一定!”张媗豪气顿生,给两人倒了满满一碗酒,不待谢同君说话,她已经一把将茶盌举起来,意思意思的朝她举了举便一饮而尽。
“凡事点到即止,切莫贪杯,我还有些事,便先回书房了。”张偕极有眼色的起身离座。
谢同君满不在乎的挥挥手,等他走了,才对张媗道:“你总是憋着,今日何不哭个痛快?现在不放下,以后苦的也是你自己。”
“我……咳咳……”张媗咬唇,被酒水呛的连连咳嗽,好一会儿才恢复常态,嫣红的脸色像是抹了胭脂,在烛光下越发的娇艳,但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凄美之感。
“我……”她又喝了口酒,忽然哽咽了一下,一下将酒盌扣到案几上,那酒盏站立不住,滴溜溜转了两圈,“啪”一声摔到地上,碎成几瓣,酒水顺着案几滴滴答答淌到地上,不一会儿便晕成一大滩。
“我好恨——好悔——好苦……”张媗突然崩溃的大哭出声,声音时而急促,时而低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哀痛,像一只重锤般砸在谢同君心上,沉重的敲击着她的心脏。
追根到底,张媗其实并没做错什么,她作为一个对自己命运无法掌控的女子,只是这场政治权力角逐中的牺牲品,如果董云不姓桓,如果他与张偕没有那么深的芥蒂,以张偕的性子,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妹妹平白受这等委屈?
“他为何从不看我一眼……为何偏偏是个——无情无义的卑鄙之徒——为什么?二嫂……你可知我心里的苦?”张媗紧紧揪住她袖子,双眼迷离而哀恸。
谢同君亲眼看着她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为董云变成如今这般黯然消沉的模样,心里的触动不可一言而喻,现在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只能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他只是不适合当皇帝。”
“二嫂……我为何单单就喜欢了他?为什么……我不该喜欢他的……为什么偏偏是他……”张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声音渐渐平息下来,看着她的目光变的涣散无力,终于低低的抽泣了一声,喃喃道:“我不该喜欢他的……”
她说完这句话,忽然就这么一下子从席上瘫倒下去,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滴,但呼吸却已经渐渐平缓了下来。
谢同君松了口气,擦了擦满脑门的汗,本想将她从地上拖起来,没料到张媗看起来娇娇小小,喝醉了酒却沉的要死,任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撼动她分毫,只好先拿了旁边的衣裳将她盖着,吩咐绕梁去请张偕过来。
张媗宿醉,谢同君怕她半夜有个头疼脑热的,给张偕换了药和纱布还是回了她房间,方便半夜照顾她。绕梁对前几天发生的事心有余悸,不肯回屋,干脆搬了床被子,就睡在了外间的长榻上。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人请张偕到府衙里去,说是府衙里头历经闹将了起来。谢同君赶紧换了衣裳紧随其后,跟着他火烧火燎的赶往府衙。
府衙里头此刻已经是剑拔弩张,众人虽然都还端端正正的坐着,但不少人已经将手放在了腰间长剑上,矛盾似乎一触即发。
张偕进屋之后,不少人都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张绣更是起身相迎,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着。
“怎么了?”谢同君小声问道。
“杨禅和奉阳等人想立皇帝。”张绣憋着口气,小声道:“如今伐徐军和赤炎军势大,新军又受此大挫,因此急于正名,压他们一头。”
“这不是好事么?”谢同君惊讶之余,反倒松了口气。
这时候立皇帝是再好不过了,一则、可以名正言顺的跟朝廷军对抗,二则、桓缺如今还在隐姓埋名,能够占尽先机,先他一步,日后桓缺再称帝,未免显的不大厚道,若真日真能把皇帝的名号坐实了,倒真是再好不过。
“可如今立谁,却是个大问题。”张绣愁眉苦脸的看着她,微微缩了缩肩膀,靠近她一些:“那些打先开始就跟着少主的人自然会支持少主,可杨禅等人却力挺桓公子,意见无法趋于一致,只怕一个没处理好,待会说不定会拔剑相向。”
“都这时候了,还有人会支持少主?”谢同君惊讶的瞪大眼,半晌却有些想笑:“倒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再怎么说,跟着少主,总不必时时担心什么时候就会被弃而不用了。”
董云虽然专权,但对从前那些一直跟着他的人却是颇为照顾,跟着他,即便日后不会大富大贵,但好歹也能分到一碗汤喝,可跟着桓如意就不一定了,桓如意不仅有自己的亲信之人,平日里,他主动结交的人大都是新军里声望极高的人物,有些人自然心生不满。
“不见棺材不落泪罢了!”旁边一道声音忽然嗤然一笑,谢同君惊骇的扭过头去,却见陈容不知何时凑到了他们身边,他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捏着酒盏,斟了满满一盏酒递给张偕,又替张绣斟了一盏,忽然扭头问道:“你可会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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