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所言甚是,所言甚是。”那人笑着奉承:“我等今日受教了。”
“仲殷君是娶过亲的,觉得我说的如何?”樊虚心里怨恨至极,面上却似笑非笑,挑眉看向他们这边。
谢同君自然知道他在指桑骂槐,心里气得要死。刚准备反唇相讥,张偕突然攥紧了她的手,温然浅笑道:“樊将军所言甚是,偕受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所说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出自司马迁《史记 货殖列传》,这句话本是司马迁用来形容汉朝当回的繁荣和商业发展的鼎盛,可蠢作者觉得,这句话说得太好了,形容人为利而趋的本性也是可以的。
☆、告捷
憋了一肚子的火回到营帐,谢同君狠狠灌了口茶,猛地举起陶盌,忍了半晌,又将它轻轻放下了。转过身来,看见张偕面上仍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更是气的牙痒,恶狠狠捶了他好几下。
“你真的觉得……”她一屁股坐上床榻,抬头看着他。
张偕眼珠微错,暗示性的往帐外瞟了眼,修长的食指伸出压在唇上,笑着道:“今日赶了一天的路,夫人想必也累惨了,先在这里稍候片刻,我出去为你打些热水来泡泡脚。”
“樊将军还觉得你图谋不轨,广纳人心,要是让他知道你在自家夫人面前这般没出息,估计眼珠子都得瞪出来!”瞥见外面一道人影匆匆隐去,谢同君愤怒极了,此刻却只能佯作不知,配合的打趣他。
“偕本就是凡夫俗子一个,是樊将军太高看我了。”张偕毫不在意的轻笑,随即转身往外走,口中的声音不大不小:“我所求的,不过用心辅佐少主,保住张家几代忠名罢了!”
张偕给她打了水,谢同君舒舒服服的泡了个脚,躺在床榻上舒服的直叹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翻个身,凑到张偕身边,声若呢喃:“你真的觉得把宝押在董云身上靠谱么?”
“夫人怎么会这么说?”张偕替她掖好被角,一双眼睛像两弯小小的月牙,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如今他不过才起势,正是笼络人心之际,却不知天高地厚,妄自尊大……再说了,为君之道,在于权衡、驭人、切忌偏听偏信,他却好似对樊虚信过了头,对你忌惮过了头。如今才是开始就找人监视于你,实在太过可恨!”
“少主年纪小,未免处事不够圆滑。”张偕浅笑。
谢同君不以为然的摇头:“他生在皇家,从小便对这些事耳濡目染,到现在却如此稚嫩,要么是天资不高,要么是小时候没学好。”
“你说,桓家真的只剩下他了么?”她总觉得董云不靠谱,大大的不靠谱。同样是桓家人,单纯自大的董云跟心机深沉的桓如意比起来,差了实在不止一星半点。
“我不知道……”张偕闭着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谢同君本来都想睡觉了,可听他说话实在来火,毫不留情的用手指强行撑开他眼皮:“你不许睡,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夫人要我说什么?”张偕也不恼,睁开眼睛静静的瞧着她。
“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何还要扶植董云?是在糊弄我?还是打算让全家人把脑袋提着跟你一起走钢丝?”
“夫人太心急了。”张偕安抚的朝她笑了笑,他眉尖若蹙,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克制隐忍,方得长久。”
“可我他妈的忍不了了!”从来到这个破时代她就开始忍,桓陵杀她的时候她要忍,嫁给张偕这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她要忍,张俭羞辱指责她要忍……她已经忍的够久了,可是越忍越觉得前路迷茫:“我被登徒子欺负时你要我忍,樊虚指桑骂槐说我心恶你要我忍,你说你不知道,那就是忍也没用,既然没用,我为什么还要忍?我他妈的已经忍无可忍了!”
张偕被她说的一怔,愣了好半晌,他才慢慢露出一抹苦笑来,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将声音放得又低又柔:“夫人且信我一次如何?有朝一日,我必将让夫人扬眉吐气。可此刻,忍无可忍——也得忍!”
那温润的眸子里,漆黑的眼眸静若深潭,晕着一抹叫人看不清的雾气,显得神秘莫测。张偕极慢的笑了笑,低低重复着最后一句话:“忍无可忍,也得忍……”
“可我不想等到那一天……”谢同君忽然泄了气,静静地窝在他怀里,疲累的闭了闭眼睛,声若蚊蝇:“我何其无辜……却要日日提心吊胆,忍得百般刁难,从前的我,何曾受过此等委屈?”
上一世,她独自一人,踏万里河山,看千般美景,识万面人心,放下浮躁,沉下性子,虽然知道世间百态,却因为过客匆匆,从没刻意压抑自己,过的这般窝囊又辛酸……她也不知道,她还能忍到什么时候……
这才刚刚开始,董云就已经容不下他们,以后的日子,是死是活谁说的准呢?这样没有任何期望的去隐忍摸索,又有什么意义呢?
张偕心里一颤,双臂蓦然收紧,力道大的吓人,他的声音低低的,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嫁给我……你的确受了太多苦……可你信我,终有一日,你不必再忍任何人!”
腰间被他的力道勒的生疼,谢同君却觉得这疼痛反而让她觉得踏实了些,她静了静,突然道:“可你又不想当皇帝,我不是还得忍着?除非你越的过帝王去……许这么个虚无缥缈的诺言,还不如给我些实在的好处呢!”
“你这傻女子……”张偕轻叹一声,怜惜的吻吻她额角,轻声道:“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天高地远,我要你功成名就之后,放我游历天下名山大川。”若真能等到他功成名就,身边估计也早已是美人环绕,少她一个不少,再说那时候天下早已太平,她也不必再害怕什么,还不如学学陶潜归去来兮……
张偕没想到她有这般志愿,静默了一瞬,笑的淡雅如菊,洒脱旷达:“等到四海升平,我便放下身边一切俗物,随夫人一同遍览天下,如何?”
谢同君一怔,惊讶的看着他,半分也没信他的话:“真到那个时候,你真舍得下那些功名利禄,金钱美人?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吧?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高官做过了也就罢了,钱没了可以再赚,可美人走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张偕笑眯眯的看着她:“夫人从前不是跟我说过等我二十芳龄娶我过门吗?这才过了几日,便已经打算好了要做负心人?”
谢同君呆了呆,想起两人从前的打趣,不禁双颊绯红,没好气道:“你可真是个死脑筋!”
张偕笑意不改,疑惑道:“此话何解?”
“人说人生有三得……”她顿了顿,煞有其事的用手指头比划道:“升官、发财、死老婆!”
“这又是哪里来的谬论?”听着她时不时冒出的奇怪言论,张偕笑着叹气,阖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呢喃道:“高官厚禄于我,不过身外之物,夫人于我,却是天价难求,自然需得珍之重之,安心收藏……”
那声音温柔如水,含情脉脉,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谢同君听了,忽然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她鬼使神差的,突然将手捂在他眼睛上,口里笑意盈盈,声音却有些发沉发紧:“我的心是瓷做的,你可得珍之重之的收藏好了,若有一日,你不小心将它摔碎了,我必将那碎碴子捡起来,插到你心里去。”
张偕只是捏了捏她的手指,等到她快睡着的时候,身边才迷迷糊糊传来一道不甚清楚的声音:“敬诺。”
谢同君疲累极了,此刻心里一松,极沉的睡了过去,也不晓得刚刚听到的那话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第二天就要攻打周宁。
男人们骑着各种畜生上战场厮杀,女人们则等在后方营长里头,提心吊胆的等着前面的消息。
临上战场之前,整个驻地只听得到妻子们和老母亲们嘤嘤低泣的声音,依依惜别之后,董云站在高台之上,一番慷慨陈词,众人士气高涨,打马便向周宁城外而去。
谢同君实在不想缩在后面听那些女人的抱怨和哭泣,而是硬求着张偕带她上马,抵不过她的百般哀求,张偕还是一把将她拉上了马背。
张家拉车的老马像是也知道了今日的不同寻常似的,一直都显得有些焦躁不安,谢同君心里惴惴,却一直强忍着害怕。
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够紧张了,可直到真正上了战场的那一刻,那种恐惧的感觉才是真正的渗到了骨子里。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冰冷的幽刃毫不留情的刺过每一具鲜活的肉体,看着无数活生生的人瞪大着眼睛在自己面前倒下,那种感觉,无法用任何一种语言形容。
震撼、恐惧、惊惧、无措、恶心、反感……直到最后,整个人的感觉都麻木了,谢同君僵直着身体,看着眼前一幕一幕放电影似的闪过脑海,她想闭上眼睛,却发现自己甚至连动都动不了。
“同君,你没事吧?”恍惚间,张偕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莫慌,也莫怕,我会护着你……”
他一遍一遍,不劳其烦的安慰着,手中沾满血迹的利刃却丝毫不曾放松过,鲜血沾满了他的衣衫,面容都已经恍惚了,可身上的从容却不曾褪色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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