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这样吗?谢同君有些怀疑,她可犹记得,桓缺上辈子说谢同君跟张谢两家联合起来骗他,也就是说谢家也卷入了夺统大业里。难道说谢家是后来才卷进去的么?是因为谢同君而卷进去的么?
不过刚刚那份讯报上面却并没有桓缺的名字,她反反复复看了三四遍,怎么都没找到一个姓桓的。
桓陵、桓缺……难道这两个人此刻还没有起事吗?
“怎么了?”谢歆突然开口,声音沉沉,幽不可测。
他已经离谢同君很近,她回过神来时,谢歆已经一把捏起了她的下巴,冷厉的目光似乎直直戳到她心底,将她所有的心事都一一看透。
顶着谢歆骤然可怕的目光,谢同君双拳紧握,紧张的心脏都将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她下意识的闪躲了一下目光,谢歆手上的力道便骤然加重。
谢同君呼痛,色厉内苒的一把打开他的手,责怪道:“你突然那么看着我干什么,吓死人了!”
“我看你神思恍惚,以为你魔怔了。”谢歆神色不变的坐回原位,修长的手指无意识的转动着盌底,眼神已然平静下来,但声音却依然带着浓浓的压迫感:“你刚刚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些人里面有没有姓桓的人。”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谢歆很惊讶她居然能想到这一点,看向她的目光柔和了几分,隐隐还带了笑意。
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实在太可怕了,谢同君不敢耍花腔,老老实实地回答他:“如果有,当他足够强大,身份公开的那一天,就是徐坚遗臭万年的那一天。”
所有的谎言都会不攻自破——小皇帝之猝死、幼帝托孤的真相将不会仅仅只被上层人知道,就算因民智未开而被愚弄的普通百姓也将会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个阴谋,晋朝会重新崛起,而史官也会在徐坚的名字后面添上大大的反贼二字。
“若是徐坚胜了呢?”谢歆的反应淡定无比。
徐坚当然不可能胜!因为笑到最后的是桓陵嘛!她虽然知道真相,但却不能拍着案几说出来,只好道:“邪不压正,他是反贼嘛!”
“反贼?什么是反贼?”谢歆突然笑了起来,低醇悦耳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溢出来的,挟着雷霆万钧,显得沉厚有力:“成王败寇,自古朝代更迭,哪一代开国皇帝不是推翻前朝才建立了新的政权?以新代旧,本就是历史发展的必然,一个朝代的衰落,必定会有另一支新生的力量去取代传承它,如此看来,又有谁不是反贼呢?”
谢同君目瞪口呆,被这一番超出历史觉悟的话惊的不知如何反应。古人的正统思想何其深厚,简直达到深入骨髓的地步,谢歆这一番言语,思想觉悟超前现阶段人几千年,在这个时代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之言。
“再说桓家,三年前徐坚便以各种理由妄图杀尽桓家人,谁知道有没有人侥幸生存呢?你所说的桓家后人,到底是不是桓家的血脉,还是有人打着桓家人的名号倒行逆施,只为满足自己的野心抱负呢?”
谢同君愣了半天,好半晌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的意思是,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吗?”
“能者居其位,徐坚霍乱朝纲,横征暴敛,昏庸无度,自然会被推翻。”谢歆的声音轻飘飘的,不带一丝感情。
“如果大哥也……那么你会选谁?”
谢歆恢复一贯的低沉冷肃,妩媚长眸暗藏冷厉,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说过,我只想安稳度日。”
谢同君狡黠的看着他:“如果大哥想安稳度日的话,肯定恨不得在东窗事发前和张家断的干干净净,如今张淮已经谋反,大哥既没劝我跟张偕和离,也没跟我断绝关系,那跟张家不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吗?”
“我谢歆的妹妹,果然不是一般人!”谢歆朗笑两声,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多了两分激赏。
谢同君尴尬的笑了笑,锲而不舍的问他:“假设非要选,那大哥会选谁?”
“若是你,你会选谁?”谢歆的态度亲近了许多,问话的时候不自觉得带着几分引导的意味。
“选最厉害的那个。”谢同君毫不犹豫。
谢歆低低的笑了两声,笑声颇为愉悦:“话虽不差,但当你知道哪个最厉害的时候,局势已定,肉也被其他人分完了。”
也是,摇摆不定反而会失了先机,可能犹疑到最后,功劳官位反而都被别人瓜分走了。
☆、讯报(下)
“大哥一定知道谁最厉害。”谢同君笑着拍马屁。
“我不知道。”谢歆笑着摇了摇头,神情凝重的看着她,声音低沉坚毅:“不过如果我选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让我选择的那一个,成为最厉害的!你要记得,机会只有一次——错了便是万劫不复,对了!便是一步登天!”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看似平静的眼眸下掩藏着吞没天地的惊涛骇浪,无声紧握的双拳下似乎掩藏着喷薄而出的磅礴力量。
被谢歆的言论所震慑,直到傍晚谢同君还没回过神来,之前张偕就说过谋反失败的后果,但比起他那温柔儒雅云淡风轻的的嗓音,谢歆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却将这后果的可怕程度放大了千万倍。
如果说之前还有几分轻视和不以为然,谢同君如今却是确确实实感到了害怕——她不知道过程,只知道结果。桓陵上位的时候,谢家还在,张家也还在。
但是谢歆还在吗?张偕还在吗?张媗张琮他们还在吗?谢同君不敢想那些后果,只能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开弓没有回头箭,早在张淮卷进这件事的时候,谢家和张家已经脱不了身了。
张淮不会回头,反贼的名声也已经背上,他们张家的时代忠名若是不想被毁于一旦,就只能反抗到底,推翻徐朝,改变历史。
“你……”面前突然出现一张俊脸,吓的谢同君险些将手里的碗丢出去,没好气的瞪了张偕一眼,凶巴巴的问他:“干什么?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张偕也不在意,好脾气的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开口:“夫人这碗饭端了一刻钟,在想什么呢?”
看见他包容孩子似的关切神情,再想想自己的恶劣态度,谢同君蓦地觉得脸上一热,别扭的转开目光:“没想什么呀……”
“是么?”张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重新将碗端起来,为她夹了一筷子青菜:“那快些吃吧。”
“哦。”心不在焉的将菜送进嘴里,正想着跟他打听一下张淮的现状,忽然感觉嘴角一热。
谢同君下意识转头,却蓦的一愣。
张偕离她不过半指距离,两人鼻尖都几乎贴到彼此,他此刻正专注而温情脉脉的看着她的嘴角,微凉的手指轻轻在她唇角边逡过,语气宠溺而无奈:“怎么象个孩子似的,嘴边到处都是油。”
谢同君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里面像是绽起了五颜六色的烟花,把她所有的神思都夺去了,血液尽数上涌,尽数集中在嘴角他手指摩挲的地方,脸上的温度也蓦然攀升,越来越热,越来越热!
张偕察觉到指尖的皮肤热了几度,抬眼便对上她迷茫的眸子,她的眼里像是镀上一层水粼粼的波光,晶亮有神,那水润目光几乎把都他的手指也灼伤了。
只不过那双眼睛显得那么空茫,说是在看他,更像是透过他在想别的什么东西……猛地,一道身影从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张偕蓦地回神,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又在发呆了,快些吃饭吧。”
谢同君却怎么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碗筷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跑走,也没看他是什么反应。直到晚上躺在榻上休息了,她仍旧满脑子都是张偕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睛和唇畔儒雅温柔的笑意,那宠溺的神情像是在看着一个深爱的人,那般专注而深切。
几乎要把她的心融化,化成一弯水,流淌到四肢百骸……
事实上,他看向所有人的目光都很温柔,像是温顺的鹿。即便是刚来谢家时被谢歆为难羞辱,那之后看见谢歆时,也是温和有礼,丝毫不见怨愤。无论谢歆说什么话刁难他,他总是四两拨千斤,无形中便将剑拔弩张的氛围化于无形。
谢同君不说完全了解他,但五六分总还是有的。所以即便知道张偕脾气如此,她的心还是有点乱了。
第一次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一个男子如此深情的凝视,如此温柔细心地对待,让她生出一种被人珍视爱护的感觉,甚至沉溺在这种感觉中无法自拔。在他的手移开的那一瞬间,她甚至隐隐感到一丝失落。
其实说实话,她是很喜欢张偕这个人的。因为家庭原因,她从小就喜欢脾气好有耐心的人,更何况他是个非常可靠的人,能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她会不会真的喜欢上张偕?
像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那样?
但她可以喜欢他吗?
谢同君摸着自己的心口轻轻问自己,她能接受这个时代三妻四妾的规则吗?还是说这一切只是她的幻觉,因为没有恋爱过,所以将张偕给她的安心感觉当做是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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