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言笑容不改,但那笑声的主人似乎也发觉自己闯了祸,门廊暗处一阵兵荒马乱,场面太静,所有人挺得清楚:少女砸了花盆,貌似又崴了脚,摔了个跟头,低声呼痛。
林若言再绷不住,脸色微沉,袖里的手一点点攥紧,这时,宫商抬手,雍容淡笑,忽的,长眸一亮,“搜!”
“慢、慢着!”高大威猛的身形挡在了跃跃欲试的官兵的前面,早已不耐烦的官兵拔刀出鞘,王二蠢钝的身影略显急慌,一跺脚,闭眼大叫道:“你们不准过去!那是我老大的新娘子!”
☆、被迫成婚
要说王二这狮吼功也算出神入化,这一声大吼,直惊得身前官兵三魂七魄都去了一半,其中有一个,手里的刀险些脱手。
不过不光是那些被吼的官兵,就连稍远处的林若言亦是一脸懵懂,茫然地望着这个傻不愣登的手下。
王二睁开眼,看到这么多人直愣愣地望着他,七尺壮汉窘得脸都憋红了,一狠心,一股脑全说了:“今天是我们老大大喜的日子,正要成亲洞房呢,就被你们闯进来了,大嫂是等得不耐烦了,才跑来前厅偷看情况的!”
在座场上鸦雀无声。
片刻后,门廊处一阵仓乱的脚步声由近至远,显然是落荒而逃,很好,这很应景。
即使镇定如林若言,此时也克制不住眼角的抽搐,好在脸上还覆着面具,否则那一张黑脸只怕要吓煞个人。
“王二……”林若言咬着牙,从牙齿缝里蹦出这两个字,王二吓得浑身一激灵,求助的目光越过林若言,看向他身后的赵四。
赵四干笑着上来救场,“不好意思各位官差老爷,今晚啊,是我们舵主花好月圆的大日子,本来是几个月前就定好的,但是三日前舵里出了盗贼这档子事,舵主扫兴没了心情,本来想将吉日延期,小的们这正劝着呢。”
这回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林若言嘴角扭曲地看着自己这两位哼哈二将,一向机敏的他这次也无言以对了。
一声轻笑划破寂静,宫商甩着折扇,慵懒曼笑,朝张天正道:“原来是我们打搅了林舵主的好事,林舵主为了寻找盗贼连喜事都耽搁了,想必真是咱们误会了林舵主,再怎么说,正武盟也不会选这么重要的日子劫本公子一个小小的婢女啊,张大人,你说是不是?”
“呃……这……是是,您说的是。”对于宫商说变就变的态度,张天正有些应接不暇,本来就稀里糊涂,此时更是一头雾水,只能随声附和。
“本公子听闻这江湖侠士娶妻大多拜天拜地也就算礼成了,早前听说张大人与林舵主私交甚好,今日来都来了,不如你就为他们这对新人主持一下婚礼罢。”宫商笑容依旧,只是那双温煦良善的眼中蕴着一丝诡谲,让人浑身不舒服。
“这……不太好吧?”张天正此时真的是不知该如何进退了,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怎么突然就一团和气了呢?你们明里暗里怎么样都与他张天正无关啊,怎么还要让他当主婚人?!
诚然,宫商此时是一肚子坏水,等着看这场莫须有的婚礼。林若言却是一脸黑沉,那双燃火的眼睛恨不能把王二赵四,还有这个一脸伪善的宫商生吞活剥,虽如此,他却淡淡一笑,云淡风轻地接应道:“说来让两位大人见笑,贱内并非什么大家闺秀,言谈举止只怕上不得台面,莫要污了两位大人的眼睛才好……”
“无妨!”宫商扬臂打断他的话,掂了掂华服广袖,笑意碜碜,“时间不早了,莫要再耽误良辰吉时,让新娘子进来吧,有本公子与张大人为你二位新人证婚,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
林若言唇角紧抿,宫商笑意虽温和,却暗含了一股不依不饶的意味,过了许久,林若言轻叹一声,目光凌厉,扫向王二赵四,冷冷吩咐:“让夫人准备准备,到前厅来。”
宫商则抚掌笑赞,眼中满含羡艳,“林舵主与夫人真是伉俪情深,这还没成亲呢,就已经改了称呼,这在京城可不常见!”
林若言嘴角一抽,脸色更冰。
过了不多会儿,王二赵四领着一身红妆,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进来,新娘子一瘸一拐,走得极慢,亦步亦趋之间,隐约能看到裙摆下断断续续的线头,还有她肿得老高的脚踝。
林若言沉下一口恶气,笑得不由衷,咬着牙朝宫商道:“在下的婚事本来计划延后,衣饰筵席都未做准备,二位大人不如改日再来,在下必定盛情邀请。”
“本是兴之所至,何必拘泥于礼节。你们江湖中人不是最讲究随心所欲,无拘无束吗?我看捡日不如撞日,今晚良辰美景,花前月下,就是极好的日子,莫非林舵主是不想让我与张大人沾这个喜气了?”
宫商意味深长地审视着他,林若言刚要开口,他恰到好处地站起,高喝了一声“开始”,示意张天正主持婚礼,愣是把林若言的那句“不想,请回”噎了回去。
正在宫商兴致颇高,林若言思索着如何应对的时候,身旁一声女子的惊呼再次打破了现场的和谐。
众人随着声音的出处,目光全部落在了宫商身后一个婢女的身上,那女孩花容失色,指着正中央的新娘子,瞠目结舌。
“那、那是我家小姐……不对,是我姐姐!”女孩失声惊叫。
“花穗,你可看清?”宫商蹙眉,脸色略正,“这明明是林舵主的新娘,你怎么说是你姐姐呢?”
名叫花穗的女孩一脸肯定,急切地辩解:“奴婢与姐姐自幼生活在一起,即使现在蒙着头,奴婢也不会认错的!”
宫商略一沉吟,眯眼审视了一番端立的新娘子,眼中几分阴鸷,朝林若言正色道:“花穗与我那被人劫持的婢女同吃同睡,她既说舵主夫人是我那婢女,应当不会有错,虽然难以启齿,但林舵主可否愿意配合,掀开夫人的盖头,让本公子验人呢?”
林若言的目光从新娘身上扫过,新娘垂在身前的细白小手微微颤抖,此番想来是躲不过,这么多人在场,如若不让验只怕说不过去,若是验了人,宫姒锦十成会被抓回去,宫商未免夜长梦多,连夜就会送她进慕府,到时再想助她逃婚恐怕难上加难,正思索对策与后路,身旁红妆的娘子悠悠开了口。
“夫君稍安,这喜帕本该是洞房花烛由夫君来掀,不过妾身也听了一晚上,无外乎是有人冤枉夫君做了莫须有的事,若是妾身掀了这喜帕能还夫君一个清白,妾身也是甘愿,想来月老与天上的神仙不会怪罪妾身鲁莽。”
新娘子用了假声,却甜美空灵,林若言心中一惊。
说罢,新娘子扬手,轻轻掀起喜帕,一旁等待得众人也跟着心跳加速,不禁吞咽口水,林若言黑眸微缩,双唇紧抿注视着她,宫商也一直双目紧盯她缓慢上扬的双手。
一番等待,不过是转瞬,却仿佛过了好久一般。
诚然,身材是美好的,声音是娇戚的,掀开喜帕的过程也是令人万般期待的,结果却偏偏是众人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
张天正从来不晓得林若言要娶媳妇,今晚本来一心想要看热闹,知道新娘子要掀盖头后,他更是无比兴奋,倒要看看这个平时傲慢无礼的小子娶了怎么个河东狮回家。然而此时新娘子展露在众人之前,张天正险些咬了自己舌头。
一直手指着新娘子的花穗也是目瞪口呆,颤抖着手,僵硬地垂下,脸色苍白扭曲极为难看。
短暂的死寂过后,现场慢慢压抑着笑声,越来越躁。林若言黑着脸,将新娘子的喜帕重新盖好,然后冷冷问道:“可以了吧?”
宫商扇面遮脸,压制着大笑的冲动,朝林若言摆了摆手,“可以了可以了,是本公子误会了林舵主,尊夫人并非本公子的婢女,花穗误了林舵主大事,本公子回去之后必定严惩下人。”
林若言轻吁一口气,精神也慢慢松下,他自然是没想到宫姒锦会扮丑,那几颗大痦子,还有眼角被贴上的伤疤,即使他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看完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女人,可真是狠呐……不是说最爱容貌吗?怎么会有人自毁容貌还如此安然自若的……
正要命人带宫姒锦下去,宫商却抢先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林舵主,怎么这就带新娘子走了呢?还没拜堂呢。”
林若言黑眸微冷,咬牙道:“你想怎样?”
“本公子近日到厉都事事不顺,就想着沾沾林舵主的喜气,怎么?林舵主不愿意?”宫商微笑道。
林若言一脸为难,“并非……”
“那就开始吧。”宫商转脸朝张天正,扬了扬手命令道。
张天正在厉都当了二十几年的县令,无功无过,也算是德高望重,因儿女双全,所以主婚人的事没少做,但是这次的这桩喜事,他却是战战兢兢。明明是来搜院提人的,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大喜成婚?
然而再为难,上面正二品命官压着,他也不敢多说多问。
如此一来,这场厉都城最奇特的婚礼就按照常规程序进行了。
拜天拜地夫妻对拜。
林若言从始至终铁青着一张脸,直到众人起哄簇拥着新人入了洞房,宫商才带着一队人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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