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妇人这么胖,她的嘴唇却极薄,几乎没有上唇,那不说话便只有一线的嘴唇,带给人一种强烈的戾气和狠毒。
卫洛只看了一眼,心中便很感觉到不安。
她连忙转过眼去看向众人,这一看,她发现所有的贵人都不吭声了,那几个刚才还对自己颇有善意的贵人,对上她的目光是更是怀有同情和怜悯。
卫洛的心一沉。
那妇人说了那句话后,转头看向卫洛身后的肥胖主事。卫洛一看他要开口应承,心下一紧,再也管不了那么多的上前一步,冲那妇人叉手一笑,准备开口。
她的嘴刚张开,妇人便阴戾地扫向卫洛,令得她到了嘴边的话一缩。
妇人如同猪狗一样盯着卫洛,咧了咧嘴,尖嘶地说道:“小儿,我和姜公主府可是有规矩的。第一条便是,无我许可,不可出声。”说到这里,她盯向卫洛的小身板,阴阴地说道,“妾平生最是厌恶笑得一脸傲岸,不知贵贱之辈!”
她向卫洛显现出了她毫不掩饰的厌恶和痛恨。
卫洛惊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和姜公主,心思电转。
和姜公主继续尖嘶地说道:“如你这等低贱之人,能入我府实是天恩。自今日起,你需随时取悦于我。我令你开口时,你需出言便能令我发笑。”
卫洛的脸色一白,一直隐忍的,老实的表情中终于现出了几分怒色。
和姜公主看到她就要愤慨而起,拂衣而去的模样,不由大是兴奋。她那高大肥厚的鼻翼开始煸动起来,还伸出红厚的大舌舔了舔嘴唇,那模样,仿佛面对的卫洛是一道美餐,一道马上就要开动的美餐。
她表现得实在太兴奋了,那样子浑然是恨不得卫洛马上就发怒。卫洛一惊,有点发青的脸色慢慢缓和起来。
和姜公主对她还能控制自己,显然更感兴趣了,她眯着本来就只有一线的小眼睛,透过那层层叠叠的肉堆,如蛇一样盯着卫洛,说道:“妾不在时,你做酒器可也。”
她那‘酒器’两字一出,她身前身后的贵女们纷纷露出厌恶的表情。卫洛还在奇怪时,和姜公主已兴致勃勃地补充道:“犯事之奴,妾喜剥开他们头颅备制酒器!
小儿可得用心了。”
用人头做酒器?
用人头做酒器!
突然之间,卫洛明白了,知道了。
她咬了咬牙,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大脑以前所末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很显然,到了这个所谓和姜公主的府中,自己是只有死路一条。
她必须想到自救的法子,必须马上想到,马上!
就在卫洛又急又慌的时候,那肥胖的主事已叉手谄笑道:“善!”
“且慢——”
他的善字才出口,卫洛已高声长喝出来。她再次上前一步,在熊熊燃烧的火把中,静静地盯向和姜公主,声音一提,双手一叉,朗朗地说道:“回禀公主,小人实是泾陵公子府中之人,来此之前,刚被他立为贴身小厮。奈因一点小错被贼人所害,搅入了眉姬之事中。”
她朗朗地,一口气都不吐地说到这里,咧着白牙笑了笑,“为公主计,要小人入府,得先知会公子才是。”
卫洛说得很响亮,很理直气壮。她知道,到了和姜公主府中,那是生不如死,现在只有泾陵公子是她能抓住的稻草,她已别无他法,纵死也要一博了。
卫洛一言吐出,和姜公主双眼又是一眯,那几乎看不到的眼睛中,射出阴阴的绿光。
卫洛毫不相让地看着她,动也不动。
僵持了一会后,和姜公主蓦地仰头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又是干哑又是嘶厉,宛如刀刮石壁,又如破锣敲打,实是难听之极。
可令卫洛慌乱的是,她的笑声中藏着的得意,好笑。
和姜公主嘎嘎大笑着,偌大的广场中,除了她的笑声便只有风声,火把燃烧声。这时候,所有人看向卫洛的眼神中都宛如看死人。
卫洛的心真的沉下了。
和姜公主大笑一阵后,慢慢收住笑容,她扇了扇鼻子,缓缓说道:“泾陵何许人也?时人敢入他的府中拿你,定是你已被他所弃!小儿好大的担子,敢以泾陵诳我?”
她说到这里,又伸出肥厚的红舌头舔了舔嘴唇,打量着卫洛的双眼中带着一种志得意满的兴奋。
在脸色灰败,绝望之极的卫洛的目光中,她嘎嘎说道:“小儿如此惧我?甚好,甚好!”
“来人!”
“诺——”
“把此儿锁入府中。”
“诺。”
从黑暗的角落里,钻出了两个剑师,他们大步向卫洛走来。
卫洛的手紧紧地拢着袖中的木剑,她深吸了一口气,暗暗想道:这样的人不会给我第二次机会,我还是自刎吧!
她握着木剑柄的手,一直很稳定,很稳定,从所末有的稳定。
转眼间,两个剑客走到了卫洛身前,他们同时伸出手抓向她的肩膀。
和姜公主毒蛇般的眼光兴奋到了极点。她不断地用肥厚的红舌舔着嘴唇。
卫洛的呼吸变得缓慢下来,她慢慢地抽出了袖袋中的木剑。
就在万簌俱静,众人再无声息的时候,一个响亮的唱声蓦地打破了夜空,“泾陵公子到——”
汉陵公子到!
卫洛刷地转头看向一辆缓慢驶入广场的马车,一瞬不瞬。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这么渴望一个人的到来!
她想也不曾想过,有一刻自己听到了泾陵公子的名字时,会这么感动,这么开怀,这么期待。
第二卷 晋都新田 第六十章 泾陵公子
泾陵公子到!
卫洛刷地转头看向一辆缓慢驶入广场的马车,一瞬也不瞬!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这么渴望一个人的到来。
她想也不曾想过,有一刻自己听到泾陵公子的名字时,会这么感动,这么开怀,这么期待!
泾陵公子到!
所有的贵人都转过头去,齐刷刷地看向那缓缓停靠的马车。有不少贵人甚至站起身来,表情换上了一脸谄媚。
贵女们双眼放光,眼巴巴地望着那个从马车中缓步走下的人,有不少已晕红双颊。
和姜公主的表情也有了些变化,她把自己的榻几朝后朝侧方艰难地缩了缩,那肥厚得把五官淹埋了的脸上,鼻尖上开始渗出汗珠,一扫之前的目中无人,不可一世。
卫洛只是一转眼,便发现在场所有的人都带上了一分畏惧。
在所有贵人都在向阴暗处缩起时,卫洛没有后退,后而前进一步,让自己完全地暴露在灯火中。
黑暗中,一身黑色袍服镶着金边的泾陵公子缓步走来,让人惊异的是,他的身边甚至没有一个随从,一个剑客!
望着那个由暗转明,显得高大威严无比的身影,不知不觉中,卫洛已是一脸热切,一脸希翼。
不一会,泾陵公子施施然地出现在灯火中,在众榻几的五十米处站定。
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所有贵人都站了起来,那个和姜公主一时不慎,在挣扎着站起的时候向前一扑,差点摔倒在地。幸好黑暗中冲出的两个剑客架住了她,帮助她稳稳地站好了。
贵人们站好后,同时低头,叉手,朗声谄笑,“见过泾陵公子!”
泾陵公子雕刻般的脸孔上带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笑意,见众人行礼,他略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
他大步走到众榻几之前的主座上,然后,在最中央的空榻上施施然坐好。
直到他坐好了,众贵人才络绎坐起,一个个屁股半侧,表情恭敬。
泾陵公子深如子夜的双眸静静扫过众人,双手略略扶膝,上身微正,转向卫洛,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
他这是示意自己开口!
也不知为什么,卫洛就是明白了他这一眼的意思。
她连忙退后三步,向前单膝跪地,双手一叉,低头朗声说道:“公子,小人有一事不明!”
泾陵公子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抚上几上的酒斟,道:“言。”
卫洛昂起头来,她双眼炯亮地对上泾陵公子俊美的脸,朗声说道:“小人虽卑,却是他人赠给公子,亦得公子许以事务之人!于此,小人已是公子之奴!身为公子之奴,怎可被他人轻易拘出,任意作践?”
卫洛朗朗地说到这里,明亮的,水波荡漾的双眸中飞快地掩过一抹狡黠,她声音一提,厉声说道:“公子以威立于天下,世人闻之无不赞服!却不知自何时起,他人却能自由出入公子府中,对公子之人任拘任杀?”
卫洛这话是朗朗说出,声音传出后,在空荡的广场中引起回音阵阵。
众贵人齐刷刷地哑口无言,那小心地佝偻着身子站在泾陵公子身后的肥胖主事,已汗透衣袍,那和姜公主亦是脸色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