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通话,又快又直接,卫洛瞪着他,说道:“我无处可去,便来到这里了。”
“是么?”
剑咎严肃地摸着自个儿的下巴,喃喃说道:“妇人弄的饭菜甚是好食,来了却也不差。可是你一出现,岂不害得师兄又是不对了?
害得师兄又是不对了?
卫洛嗖地一下,抬头看向剑咎。
对上卫洛的眼神,剑咎皱眉道:“你这妇人,天下人皆知你为晋侯夫人,心思亦全在晋侯身上。不妥,不妥,我墨家不喜干这种名不正言不顺之事,我师兄堂堂矩子,更不屑为之。”
他说到这里,朝着卫洛叫道:“妇人,我若驱你离去,我又不舍,我师兄定当责骂。我若留你在此,你又乱我师兄之心。咄,我说妇人,你聪慧过人,此事该如何应对才是?”
他居然问起卫洛的意见来了。
卫洛谔谔半晌,实是无言以对。
剑咎心直口快,他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他说,她是天下人皆知的晋侯夫人,心思又全在泾陵身上,她这个身心都没有自由的人,呆在殷允身边,只会令他心乱。因此剑咎想赶她走,可是他又喜欢她做的饭菜,又怕被师兄骂,所以有不舍。
卫洛愕然地看着旁边的树木,片刻后,她摇了摇头,看向正一脸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的剑咎说道:“我亦不知如何是好?”
说道这里,她顿了顿,徐徐说道:“若不,你帮我在附近建一府第,我且安居之,这样一来,我们既是邻居,又不必朝夕相对,可远可近,岂不甚好?”
说罢,她来到榻几旁,解开包袱,拿出剩下的九斤多金。
越国一直是楚国的附属国,楚国流行的黄金,在这里亦是硬通货币。
剑咎伸手在头上搔了起来。
卫洛含笑地看着他一脸的为难,她脸上的笑容是如此平静,直把她心中激起的波涛全给掩盖了。
殷允,喜欢她?而且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他,他这么优秀,这么好的男人,她何德何能?
这时刻卫洛的心思很复杂,很复杂,说也说不清的复杂。
半晌后,剑咎点头道:“也可。”
说罢,他伸手拿过那包黄金,纵身一跃,三不两下便消失在卫洛眼前。
这个人,永远是这样冲动。
卫洛笑了笑,慢慢回到榻几上坐下。
不知不觉,她又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那里面,有了一个她的孩儿脸。
她只要一想到这里,心中便是一阵满足。
这越城很好,山清水秀,又有朋友在侧,居住在这样的地方,生养着一个聪明的孩子。那日子,一定很平静,很平静。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来剑咎刚才所说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腿。卫洛低下头,对上了应天那双虎灵虎灵的大眼。
应天见到卫洛低头看向它,它大嘴一张,再次低低地咆哮起来。那满口锋利的牙齿,已有了几分狰狞。
卫洛伸手轻轻的摸上它的头,也许是经过了两次的试探,它已不再防备卫洛了。
当卫洛的手摸上它毛茸茸的脑袋时,应天这次没有跑开,它眯着眼,懒洋洋的在她腿前蹲了下来。
在卫洛温柔的抚摸中,应天摇晃着脑袋,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样。
卫洛看着它,轻声笑道:“应天,知道我是故人了,不再躲了么?”
应天懒懒地趴在那里,不去理她。
第五卷 凤翔云天 第三百二十六章 生身父母
剑咎一去两天,居然没有回来,不但他影没有回来,连殷允也是。
卫洛一个客人,倒是成了主人一般。
这两天中,卫洛一直在思考着剑咎的话,想着,是不是应该离开越都?
正如剑咎所说的,她名分身心都在泾陵身上,呆在这里,只会乱了殷允的心。如他那样的盖世男儿,怎么能被她这样的女人拖累了?
她知道,像殷允那样的大丈夫,不会允许自己的心神轻易失控,更不会被一个无缘的女人影响太深。她若就此离去了,要不了多久,他定会和以往一样。
她不能因为自己贪恋着这一份温柔和温暖,便误了他。
想着想着,她还是拿不定主意。如果在没有见到殷允之前,她听到了剑咎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去。可是,现在已经见到了,那么,不管她是走时留,都应该跟殷允说一声。
那是起码的尊重吧?
算了,等他们回来吧,当面道别的好。
又到了晚间了。
卫洛套上一袭黑色的深衣,戴上纱帽,怀揣木剑,踩着月光,纵身朝越城方向走去。,
这一次,她真地想弄清楚,自己这个身体的来历了。
她不能再这么糊涂下去了。
纵跃如飞中,不一会,卫洛便进了越宫,来到了越侯所居的土台楼阁上。
七层楼阁,层层精巧。卫洛猫着腰,几无声息的一路攀爬而过。在她的旁边,不断有剑客们走来走去,可是他们都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可以隐藏气息的卫洛,一般的剑客哪里还能发现她?
来到第五层时,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传来,“日长夜深,倦极好眠,好生无趣。”
这声音,真的很娇媚,隐隐还有种妖气。越地口音,本来糯软,像卫洛的口音也是这样,可是因为性格原因,纵是这口音再软,她的本来语调再靡,一句话从她的口中吐出时,便有一分凛然。
而这个女子,那娇媚糯软中,却全是妖气,明明普通的话,从她的口中吐出,便如床第间的呻吟一般。
这个女子,一定是越侯的宠姬,说不定她会知道些什么。
卫洛想到这里,嗖地一声,无声无息地贴在屋檐下。
这时,那女子又软软地叹了一声,喃喃说道:“实是想念君侯。”她说着说着,缓步走到卫洛身下的纱窗处,轻轻一推。
这一下,那艳姬的面容,清楚地呈现在卫洛眼前。
这是一个肌肤水嫩丰满的妇人,五官妖艳,唇丰而厚,眼角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薄纱下,一对饱满的乳房呼之欲出。果然是一个标准的妖姬模样。比起她,自己的相貌太正了。
卫洛暗暗好笑,她竟是由这个女人想到自己了。
只是一转眼,卫洛便是高兴不起来了。原来,那艳姬推开纱窗后,便在窗前骚着弄姿。
她穿得那么透明性感的薄纱,上半身若隐若现的,这般站在窗前扬臂耸乳,瞬时间,在下游走的剑客们,齐刷刷地向她看来,一个个目眩神迷,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卫洛双眼一眯,就在那骚女搔首弄姿的当口,嗖的一声,如烟如雾的飘到了房中!
房中,几个宫女正肃手躬立,她们刚刚察到一股怪风袭进,身子便是一软。
那艳姬抖动着丰乳,冲着土台下的众剑客捂脸娇笑一阵后,才慢腾腾地关上了纱窗,回过头来
她堪堪回头,突然背心一痛,她张嘴欲叫,一股怪力袭来,竟是让她嘴张开了,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就在艳姬瞪大双眼,一脸惊骇时,一个靡软动听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出,“休慌,不然取你性命!”
这声音很动听可那语气中杀人不眨眼的冷漠,也很入骨。艳姬浑身一软,先是一惊,转而连连点头。
见到她点了头,卫洛嗖的一声木剑入怀、
她的手一移开,那制服住艳姬的内力也随之收回、
卫洛一闪,如鬼如魅地出现在艳姬面前一步处。
幽幽烛光下,纱帽下,卫洛的双眸森冷无比,她盯着艳姬,下巴朝旁边一指,“坐!”
“然,然。”
艳姬跌跌撞撞地来到榻几旁,一屁股坐下。
卫洛缓步走到她的对面坐下,她给自己和她同时倒了一樽酒后,静静地盯着艳姬,问道:“你是越侯最宠之妇?”
艳姬连连点头,得到卫洛的提醒,她突然力气大增,“然,我是越侯所宠,亦是他日的越夫人。你,你是何人,意欲何为?”
艳姬刚刚说到这里,卫洛抬起头来,冷冷地朝她瞟了一眼。
这一眼,奇寒刺骨,杀气毕露。
艳姬脸色嗖地惨白,她的身子向后一软,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半点力气,又消失得一干二净了。她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女人,只一眼便判断出,眼前这个刺客,真要杀自己,那是毫无半点犹豫的。
卫洛见她被镇住,缓缓开了口,“越侯之事,你知道多少?”
卫洛眯了眯眼,盯着她问道:“四年多前,那嫁给晋国泾陵的四公主,你可听过?”
艳姬一怔,她错愕的看着卫洛,有点想不明白,怎么这个刺客大张旗鼓的潜入越宫,便是问自己这么一个问题?
卫洛朝她冷冷一瞪。艳姬打了一个寒颤,连忙说道:“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