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剑客大呼小叫,手中火把举得高高的,却只来得及四下顾盼!卫洛闪得太快,那身姿太飘忽难定。他们连她的方位也逮不住,更不用说拔剑相指了。
这是一种很畅快,很舒服的感觉。卫洛脚步如飞,似远似近,在不知不觉中,离越宫的围墙越来越近。在她的身后,几百刺客团团乱转,却连她的衣角也逮不住。
围墙很近了,不过五十步了!
卫洛双眼一眯,清笑一声,脚尖一点,整个人如云一样向前飘去!
就在此时!
一个中年人的喝声朗朗传来,“何方神圣?竟视我越宫如无人之境乎?”
那声音堪堪落下,嗖嗖两道轻响,却是一个中年人,一个老头,一左一右,挡在了卫洛前面三十步处,也就是她与围墙之间!
这两人一高一瘦,手持黄澄澄的长剑,目光森森,如临大敌地盯着卫洛。
一看这两人出来的架势,卫洛马上感觉到,这是两个宗师!
卫洛冷哼一声。
她只是想出宫,可不愿意与这类高手正面相抗。
当下,卫洛一声轻笑,上半身向后平平一折,整个人如一只大雁一般,平平地向后掠去!
她竟是想也不想,马上换道而行,竟是一点也不在乎她身后那数百剑客,这般直直地投入了人群当中。
两个宗师同时一愣。
他们同时大喝一声,提步向卫洛追去。
可是,他们不知道,整个越宫,卫洛真正在意的,也就是他们这样的宗师。以卫洛估计,越宫中的宗师级高手,最多不过三人。
只要避开了这两三个宗师,整个越宫,再无人可以挡住她的去路。这,也是卫洛见到这两个宗师挡道,想也不想,便转身让开的原因,
卫洛的身后,虽然有数百剑客。可是这些剑客们都是看重蛮力之人,再加上他们不管是内力,还是技巧,都远逊于卫洛。在这种情况下,卫洛如游鱼一般,穿行其中,不图克敌,只想离开,竟是无人可挡!
不过片刻,卫洛那芊芊身影,便如一道烟雾。
向卫洛紧紧追来的两个宗师脸色大变,他们同时喝叫出声。那个中年人喝问到:“何国宗师?行此刺客之道?”
卫洛自是不答。
两人挥舞着手中长剑,奋力向卫洛追去,他们奔跑时,与卫洛那般如烟如雾的轻盈完全不同。他们步伐沉重有力,衣袂带的空气呼呼作响,脚下砰砰地又沉又重。
可是不管他们如何奋力,卫洛的身影,始终远在他们十步开外。不管卫洛的身前,还有多少剑客相阻!
这一奔一逃,转眼间,又是几百米过去了。
那艳姬站在五层土台上,瞪目结舌地看着下面的兵荒马乱,半晌后,她突然尖声叫道:“她是晋夫人!她一定是晋夫人!”
那艳姬的叫声,越到后面越是兴奋,这是一种发现了重大秘密的兴奋。这艳姬在与卫洛的交谈中,知道她是女子,现在看到她这身手,见到连宗师也奈何不了她时,马上猜出了她真正的身份。
这世上,除了卫洛,有哪个妇人会堂堂正正的剑术?而且还是宗师级别的绝顶高手?
那艳姬的声音一传来,那两个宗师,以及数百剑客,齐刷刷地一怔。
那艳姬地喝叫,传到了卫洛的耳中。
卫洛重重一哼。。
两个宗师同时停下脚步。那中年人朝着卫洛一叉手,朗声道:“晋夫人深夜入我越宫,所图何也?”
这是,卫洛是越国四公主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越国境内。
不过,她既然是晋夫人,那就是大贵族了,对于一个大贵族,没有必要如此紧追急追的。反正就算逮到了,按照时代惯例,也得好吃好喝的,按照她身份地位应得的礼仪来招待她,并把她恭敬地送回晋国。
中年人一开口,众剑客也都停下了脚步,不再追击。
卫洛站在树梢上,身姿随风飘荡,她对上满地的火光,数百人的盯视,清笑回道:“越宫华美,梦中时见,今晚妾身来此,不过一游罢了。”
不过一游罢了!
这语气,这笑声,当真是嚣张啊!
众越人齐刷刷地脸色一变。
两个宗师同时一哼,那老者嘶哑地说道:“夫人过矣!夫人为堂堂晋国夫人,怎能如江湖游侠,视规范之礼为无物?”
他教训到这里后,右手呼地一划,喝道:“送夫人行!”
数百剑客齐刷刷一躬身,道:“送夫人行!”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请夫人离开。
卫洛也是想要离开。见此,她清笑出声,叉手回道:“有礼了!”
她身形一转,向越宫正门走去。
众剑客目送她离去的背影,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说实话,此时此刻,他们感觉到很气闷,很无奈,很是怒火难消。
第五卷 凤翔云天 第三百二十八章 堵截
如卫洛这般半夜突至,行阴刺之事的人,他们还得恭恭敬敬地送她从正门离去,这感觉,实让众越人郁闷不已。
见到卫洛去得远了,那中年宗师低声问道:“便这么让她想走就走?”
年老的宗师阴着脸,冷笑起来,他这笑声,如尖刀刮竹般难听,“马上告知楚阍!”
卫洛没有想到,不过是到越宫问一些往事,竟给人喝破了身份。
不过,如她这样的宗师级高手,行事时都不再藏头遮脸,不但不藏着,他们甚至习惯了就按平日的穿着打扮,行走于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而卫洛,已是过于小心了的。
因此,卫洛想来想去,行踪泄露后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与宗师们打几场架,没什么大不了的。
卫洛抛开这件事后,纵身向殷允的府第赶去。她一路纵跃如飞,不过一刻钟,她已出现殷府的屋顶上。
当她衣袂翩飞,悄然而立时,一个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卫洛?”
卫洛嗖地一声,回过头去。
一轮弯月中,殷允站在她的身后。满天银光中,他的双眸如星。
他含着笑看着她,轻声问道:“刚从越宫出来?”
“然。”
殷允向她走近,他来到她面前,低着头,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他的声音如春风吹来,“剑咎那日之言,不必记在心上。”
卫洛迅速地抬头看向他。
殷允含着笑,徐徐地说道:“殷允现今二十有五,自小,殷允才智便为师长称赞,到得束冠,已是宗师。举世之下,少有敌手,诸国之间,从无妇人可以入目。”
他冲着卫洛温柔一笑,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后,伸手抚上她的头发,低声说道:“殷允此生,鬼神已有人替我祭祀,又对男女情上看得极淡,本无娶妇之念,你就算不曾出现,殷允亦是飘零一人。”
卫洛听到他说出,“殷允此生,鬼神已有人替我祭祀,又对男女情上看得极淡,本无娶妇这念”时,心中一堵。她看向他,有点不明白,如他这么优秀,又出身不凡的男人,怎么会是“本无娶妇念”?
殷允温柔的声音继续传来,“这府第,你要来便来,想走便走,不论何时,它都是你的归宿。”
他说到这里,声音一低,徐徐地说道:“若你身心自在,我愿相伴。。。。。。”
最后一句,他的声音极淡极淡,语气极其平静。他是在告诉她,他本来便不打算娶妻,但是,如果她是个自由人了,他会愿意娶她。
他用一种极其平静,毫无波澜的语气告诉她,他愿与她相伴。
卫洛怔怔地看着他,看着月光下,他的双眸如星,看着夜风中,他那沉静的,平和的,仿佛洞察了世事,对自己对他人,都有了一种极度的宽容的脸。
这一刻,卫洛清楚地感觉到了,他对她,有情意,这情意浅浅淡淡,如水,如这风,似有似无。
突然间,她感觉到,如果嫁给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会对她很温柔,也会宠溺地放任她,而她,将过上很平静,很平静的生活。她如果不嫁,或者永远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他也只是在偶尔的落日中,举起酒樽,忆起年轻时,曾有那么一个独立特行的女子,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让他动过携手一生的念头。
望着他,卫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殷允一笑,牵着她的手跳下屋顶,道:“一夜奔忙,何不稍息?”
“然。”
卫洛回到房中,辗转反侧,却久久无法入睡。
睡不了一个时辰,鸡鸣啾啾,东方日出。
卫洛睡不着了,便起了床,对着东方练起剑来。
练过剑后,她回到厨房中,为殷允和剑咎,煮了一点粥,炒了两个二荤一素的三个菜下粥吃。
当她端起食盒走出院落时,外面传来剑咎大呼小叫的声音。“香,香!哇,妇人,行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