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这晋使变得言辞侃侃,“想楚问鼎之后,百数年来为所欲为,早已天怒人怨。此番齐秦晋合击,若胜之,则楚再非霸主!请君允之!”
他刚说到这里,便看到义信君又盯向那个相貌平凡的少年。
不止是他,晋使发现,这一房中的贤士,直到现在,直到他说出这许多的话还没有半句指责和怀疑的话说出。
看这些贤士的态度,仿佛早就知道他会说什么话一样。这真是不可能也不合理啊。
这时,义信君惊道:“你说秦亦允诺?”。
秦晋刚刚动过干戈,两国之间已有仇隙。在这种情况下,它们不趁人之危已经很难得了,居然愿意相助晋这个仇国?
晋使朗朗一笑,面露得色,:“然也!我家主公对秦太子衍有恩,且愿以两城相换,秦已允诺全力相助。”
这话一出,义信君和众贤士不由交换了一个眼色。晋秦之仇可是不浅啊,这么容易便揭过了?看来另有玄机。
虽然这样寻思着,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相信了晋使的这番话。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种大事上胡言乱语。
半晌,那晋使又是向义信君深深一楫,朗声道:“此番我使于齐,除了奉还君之两城外,还另外以“胡”之一城相赠于齐。此城齐侯已然受之。现将奉上阳,裕两城,请君允之!”
他慎而重之地说到这里,头一转,朝门外喝道:“献地图!”
这地图,便是阳,裕两城的地图。这图一献,便是送出二城了。
转眼,二副地图摆到了义信君的面前。
晋使一脸期待地看着义信君。
在他的期待中,义信君叹息一声,道:“既如此,义信代齐受之!”说罢,他伸手握向那地图。
就在义信君这句允诺脱口而出的时候,晋使喜形于色。当下,他深深一楫,颤声说道:“谢君之诺!”
他的声音中,毫不掩饰他的欢喜和满意。
因为,有了齐这个强助,他的国家可以说是保住了!
齐秦相助于晋,纵使是强楚,也不得不掂量掂量了。
欢喜中,晋使寒暄几句后,便告辞离去。再一次,他在转身离去时,目光瞟向卫洛这个黄瘦不起眼的少年。
第四卷 有凤清啼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卫洛又活了!
晋使刚刚专到马车旁,紧随他身后的一贤士低声问道:“公以为,此番齐会出兵几何?”
出兵几何?
晋使微怔。。一轮弯月中,他笑了笑,这笑容有点神秘。他缓缓说道:“我以为,此番齐会倾全国之力攻楚!这一次,除非楚王收兵,否则,必败无疑!”
他竟是这么笃定。
那贤士一怔,不止是他,另外几个贤士也给怔住了。
晋使又是神秘一笑,低声说道:“公子智究天人,岂可能白被人算计?”
这时刻,他记起在离晋之前,公子泾陵地嘱咐:“先令姬假死,后就蔡使相辱之事致表天下。再伪装巫盅之事,仿我之名陷害公子吾和楚国执政子范。此事步步相逼,着着阴毒,竟是陷我晋于绝地!此阴毒事,必是齐人所为。然我观之,义信君率性,无此心机,他身边必有一擅于阴谋之士。若有此人,献图时必在。你且详察之,看何人神色可疑!”
当时他说到这里时,声音迟疑了一会,那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极为复杂的情绪。直是怔忡了好一会,等到他唤醒,公子泾陵才继续说道:“若此人非少年,你需诛之!若此人实少年,你可依我之策而行。”
公子泾陵这番话,沉沉而来,隐带沙哑,如烙印一般刻在晋使的心中。
当时他实在不敢相信,如果真有这么一个擅长阴谋的人,怎么可能是区区一少年?可是他刚才观察了这么久,这房中唯一可疑的还真是一个少年。
公子,果然神算啊。晋使走后,齐国众臣就出兵之事商议起来。。出兵是出定了。现在的关健是,应该派多少兵马来相助晋国。
商议中,出乎众臣意外的是,他们以为公子秩会加以反对。可是没有人想得到,他对齐出兵助晋攻楚一事上,居然一直保持沉默。
这让诸臣有点意外,按照常理,怎么着,他也应该指责义信君和齐侯,为了区区一城之利,(阳,裕两城因为是公子泾陵私下还给义信君的封地,所以不属于齐所有)居然敢挑衅强楚!
要知道,已经有很多齐臣为此不满了。在他们看来,楚国如此强大,那是能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公子秩要是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反对义信君的独行专断,无疑会得到很多旧臣的认可。
让人惋惜的是,他居然一直没有跳出来指责义信君。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齐人决定,出战车一千辆,披甲之士五千,奴隶二万参加这次楚晋之战。可以说,做为大国的齐国,所出的这点人马,恰好能表达他们的相助之意,又没有伤筋动骨。
对这个决定,没有人有异议,义信君也没有异议。
商议此事后,义信君的马车驶上了街道,准备把结果告知晋使。
马车缓缓而行。
卫洛依然跪在义信君的身边,为他焚香樽酒。
义信君倚在榻上,侧过头来,温柔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一缕檀香开始在马车中飘过,这种香,可以让人闻了心中平静,是卫洛最喜欢用的。她用过两次后,义信君也喜欢上了。因此,檀香成了他们平素最喜欢焚的香。
时间在静谧中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一晃,停了下来。
马车一停,义信君和卫洛同时抬起头来。他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现在才发现,外面似乎吵吵闹闹的,十分热闹。
这时,一个粗豪地喝声传来,“请义信君出来一见!”
那声音中注满了内力,十分雄厚,一时之间,连剑客和路人的指责声,吵嚷声也给盖住了。
义信君一怔。
他掀开车帘,伸头看去。
如以往一样,他一露面,路人便痴了一片。
开口的是一个三十来岁,满脸络腮胡子的楚国剑客。他的身后,十多数楚国剑客齐嗖嗖地并排站在街道中心,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如果公子秩在这里,一定可以发现,这些楚国剑客,便是卫洛死迅传出的那天,表现得最为悲伤的几人。
义信君盯着他,沉声问道:“君有言直说可也。”
那胡子剑客闻言嘴一咧,他朝着义信君双手一叉,瞪着他,严肃地问道:“敢问义信君,你两城相换的美姬,当真已死?”
有人在置疑卫洛的死迅!
一时之间,街道中一静。
义信君怔住了。
马车中没有露面的卫洛,也给怔住了。
那大胡子剑客见义信君没有回答,声音一提,暴喝道:“敢问义信君,你的美姬,果真已死?”
义信君浓眉慢慢皱了起来,那双微长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在众人的盯视中,他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问道:“君拦我之车,便是问询此事?敢问出了何事,令得君生出疑惑来?”
那大胡子剑客再次叉起双手,说道:“刚才我听人传言,君之姬便在君之身侧!她已易容成一普通少年,依然与君朝夕相对!”
。。。。。。
街道中完全安静下来了。
一双双目光,都虎视眈眈地向义信君的马车中看来。
卫洛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竖起了双耳。。这时,那大胡子剑客长叹声传来,“君之美姬,闻有倾城之貌,又聪慧异常。如此人物,我等实不愿听其死迅。她若得生,我等实是欢喜。”
这个剑客显然挺有学识的,这一番话说得条条有理!
他的话刚一说完,突然铜铃眼瞪得老大,一声暴喝!
这暴喝,震得还在沉思中的众人都是一惊。
暴喝声中,那大胡子剑客大声说道:“君以义信闻名,从不妄言,纵身为弄臣,实大丈夫耳!某想问君,你那美姬当真尚在?”
义信君显然给他的轰隆隆的暴喝声给震住了,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那楚国剑客身后走出了一个齐国剑客。这身材矮小,一脸横肉的齐国剑客向着义信君双手一叉,说道:“如今众人议论纷纷,言,楚使此番来齐,本欲索君之姬!君耳目通天,在察知此事后,令身边擅于易容之士将姬变成一普通少年,另以他尸冒充美姬之尸。君今日在此,头上有朗朗青天,面前是我等千数百姓,请君实话相告。为姬之死,我等伤心至今,始终无法遣怀。她若尚存,我等虽然恨君之戏,却也怜君之难,喜姬之生,不会过于怪罪。”
这一番话,齐国剑客说得十分诚挚。
义信君沉默了。
在众人地盯视中,他竟是无话可说。
先不说他好不容易扬名天下的‘义信’招牌不能轻易毁去。从另一方面说来,如果他现在当着众人审而重之的否认,那么他的洛将一生也不能露出真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