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人带上了这种疑惑后,对楚使的态度便有点不善了。于是,楚使在齐都没有呆上半月,便向齐侯和义信君,公子秩等权臣送上那百名处女,匆匆回返。
楚使离开之日,义信君端坐在马车中,静静地望着越扬越远的尘土,浓眉渐渐高挑,华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冷笑来。
马车中,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年正在为他斟酒。
这少年长相十分的平凡,脸孔微黄,小鼻子小嘴,一双眼睛纵使纯净之极,却狭长狭长,掩去了它的五分光彩。
义信君转过头来,一对上这张脸,冷笑的面孔便添了三分温柔。
望着望着,他突然头一伸,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的小脸上‘叭唧’一声,发出一声脆响来。
一吻过后,他便自个儿呵呵直笑。笑着笑着,他倾身上前,双手捧着兀自一本正经的少年,叹道:“洛,何必在眼睛上大下功夫?望着这样的你,我心郁郁。”
这少年,自是卫洛了, 她抬起头来,想瞪他一眼,可刚抬头,义信君便调皮地朝她吹了一口气。这口清爽温甜的气息一扑到她的脸上,卫洛便是小脸嗖地一红。
义信君见状大乐,当下头一伸,便又向她吻来。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贤士的声音,“主上,公子秩过来了。”
义信君一怔,他虽是与公子秩一道前来向楚人送行,可两人之间如非必要的寒喧,平素是连话也不说一句的。他特意前来,莫非有要事?
怔忡间,他揭开了车帘。
公子秩端坐在一辆马车上,马车车帘掀开,正向义信君看来。四目相对时,公子秩淡淡一笑,令得驭夫靠近。
不一会,两辆马车便平行子,相距不足一步。
公子秩对上义信君诧异盯来的目光,又是一笑。他转眼朝义信君的马车内瞅了一眼后,转头盯向义信君问道:“楚使此来,所求为何?”
他问得很直接。
车厢中,卫洛听到这里,不知为什么,竟然有点想叹息:公子秩虽有老臣相护,可他毕竟才刚刚回齐。在有些方面的势力,实不如义信君。楚人还在路中,义信君便知道他们此来的目的,也知道楚国国内的争论。可公子秩却与其他的权贵们一样,对此一无所知。
义信君闻言,嘴角微抿,有点犹豫。
这时,公子秩眉头一皱,冷冷地说道:“是想索君之姬吧?怪不得她死得如此及时。”
义信君听到这里,浓眉一挑,桃花眼中似笑非笑,华美的脸上红唇一扬,徐徐说道:“想不到堂堂公子秩,竟遗爱于我一姬!”
他这句话一落,公子秩便是哈哈一笑。
他这笑声一起,众臣不由频频望来。只是这两辆马车靠得太近,他们无法插入,没有办法听清两人交谈的内容。
公子秩笑声一收,他盯着义信君,徐徐说道:“非也。我特地前来,是想告诉君。君虽小人,却能在大节上把持住,知道顾及家国子民。”
他转头盯了一眼楚使离去的方向,望着那绵延数里的灰尘,叹道:“你非齐人,却能处处以齐为重,这一点,纵使我厌你不屑于你,却也心服。因为此故,我不会与君做匹夫之斗!”
他所说的匹夫之斗,便是指派出刺客行刺对方吧?卫洛暗暗寻思间,却见得公子秩突然身子前倾,薄唇凑近义信君的耳侧。
他突然靠近,众人都是一怔。义信君也给怔住了。
这时,义信君的耳边响起了公子秩低低地哧笑声,“君车内小儿,眼如墨玉,纵面目全非,眼形全变,能瞒得过他人,难不成还能瞒过我这熟识之人?假死脱身,易容改面,想不到昔日之卫洛,竟是倾城之美姬!”
他是凑近义信君的耳侧,低低说出来的。
可是,他的声音再低,再轻,义信君自是可以听到,甚至连卫洛,也可以清楚听到。
在两人瞪大的双眼中,公子秩朝卫洛目光炯炯地盯了两下,嘴角一掠,浮出一抹有点气恼,也有点欢喜的笑容来。
他这笑容只是一闪而过,便给收起。
公子秩收回头去,朝着两人双手一叉,冲着驭夫喝道:“回府!”
“诺!”
剑客们的朗喝声中,公子秩的马车开始回返,渐渐灰尘扬起,马车渐远。
卫洛目瞪口呆地眨巴着眼。
就在她脑中空空,诸般思绪都平空消失了的时候,义信君回过头来看向她,他顺手拉下车帘,盯视着卫洛,苦笑着唤道:“洛。”
“默 ”
卫洛眨了眨眼,傻呼呼地转头看向他,脑中还是一片浆糊。
对上这样的卫洛,义信君颇为无力,他低叹道:“洛,你曾言,你的易容术到了如今,已是世间一绝,深得易容变形之精髓。不说是见过你几面的普通人,就算是朝夕相对的熟人,也不会识得的。然否?”
卫洛十分羞愧,她红着小脸低下头来,小嘴一扁,嘟囔了几句,却是一连串无意义的单音。
义信君以袖掩脸,喃喃叹道:“高轶与你不过是眉大家的车队中见过数面,如今便能一眼识穿。洛啊洛,你。。。。。。”他刚说到这里,便是一顿,脑中不由浮起公子秩在晋国宴上,在上次听得卫洛死迅时,那种很值得寻味的态度。
卫洛没有注意到他的若有所思,她正十分十分羞愧地低下头去,小脑袋都埋到胸口去了。
在楚使离去的同时,义信君以两城换来的美姬暴病而死的消息,开始幅射性的传向各国。
第四卷 有凤清啼 第一百七十四章 死讯传到泾陵府
义信君之姬的死讯,是游侠儿传回晋国的。
对于晋人来说,那个曾为公子泾陵之姬,又被他换回两城的绝代佳人,实是一个传奇。不止是她的美貌,还因为她的聪慧。
这种女人,本来应该是书于史册,或成为贤后或为妖妇的,可是,她却死了。
不过半年多时间,她便死了。
原来,生命是如此短暂,如此无情!
这个时候,泾陵公子正坐在花园中,他优雅地半倚在榻上,左右两侧各跪着一个美姬,为他斟酒,为他切开肉食。
他的对面,同样跪坐着几个年轻的权贵。每一个权贵身侧,都倚着两个美姬。
龙涎香在空中飘荡,桂花香从湖岸飘来,树荫浓密。
今天是阴天,天空中已带了几分秋意,连飘落到树下的树叶,也开始泛黄了。
一个美姬倚在公子泾陵怀中,她红着小脸,悄悄地向他瞟了一眼,只是一眼,她脸上的红晕更胜。
然后,她伸出小手,抚上公子泾陵宽阔的胸膛。
公子泾陵没有阻止。这让她十分欢喜。于是,她的小手徐徐透襟而入,开始抚摩着那结实的胸膛,开始用指尖在其上划圈。
公子泾陵俊美无畴的脸孔上表情懒懒的,他似是没有发现怀中美姬的挑逗,眼光微垂。
他伸手持着四方青樽,懒洋洋地抿了一口。
这时,坐在他对面的青年贵族低过头,与左侧美姬来了一个深吻后,就势含过她小嘴里的酒水。然后伸手入妇人怀中狠狠地揉了一把。
他这个动作,引得那美姬一阵娇笑嗔骂。青年贵族仰起头来哈哈一笑。笑着笑着,他转向笑容淡淡,表情懒懒的公子泾陵,笑道:“素闻你不好色,果然如此,如此美人在怀,依然不动如山。”
这种话,公子泾陵听得太多了。因此,他只是淡淡一笑,仰头抿了一口酒水。。
那青年贵族叹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那月姬我可是曾经见过的,华贵美满,一颦一笑间风情俱现,既有公主贵相,又有世间罕见之清媚,实为绝代佳人也。见过如此佳人,其余妇人实成庸脂俗粉也。
只是可惜,可惜。”
这青年贵族一提到月姬,公子泾陵左右的剑客侍婢,便担心地向他看去。
公子泾陵低着头,敛着眉眼,笑容依然淡淡,只是那握樽的手指,有点僵硬。那青年贵族口中连呼着的‘可惜’公子泾陵以为他是不舍月姬的离晋,便没有在意。
这时,那青年贵族长叹一声,声音中添了几分悲悯,“世间事,竟是如此难测难度。你那月姬,容颜清贵,分明是享受富贵之相啊,怎地薄命至斯?”
“薄命至斯!”
公子泾陵嗖地抬起头来。。他一双深如子夜的厉目,紧紧地盯着那青年权贵。他薄唇微启,缓慢地问道:“荀七,何言薄命?”这六个字,他是一字一句地说出的,语调艰涩而缓慢。
荀七还在连声感慨。
闻言,他抬头看向公子泾陵,见他眉心不停地跳动着,不由略顿了顿。
只是一转眼,他便恍然大悟地说道:“你向不喜混于吴娃越馆中,难怪不知也。”
公子泾陵的眉心跳得更加急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