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了看林荫道中无处不在的秋千,嘴角不由一扬。他愉悦地看着这一切,脚步加速,有点迫不及待地向后花园中走去。
不一会,他便来到了湖边。
果然。
卫洛正懒懒地睡在扁舟上,任由它自个儿在湖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
她火红的衣袍,早被湖水打了个透湿。可是她却仿佛毫无所感,只以一片大大的荷叶盖在脸上,完全挡住了她那张诱人的小脸。她的头也舒服地枕着荷叶编成的枕头。要不是她那玉洁的,线条紧致完美的玉足还高高翘向天空,一晃一晃的,义信君几乎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义信君痴痴地望着,嘴角的笑容越扬越大,越扬越大。
不一会,他慢慢转身,竟是准备就此离去。
他才走出一步,卫洛软而靡,透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传来,“素?你回来啦。”
素脚步一顿。
他回头看向她,见她取下荷叶,一双墨玉眼正从荷花丛中探过来,骨碌碌地看着他。
他痴了。
她那满头青丝都粘在玉洁的颈背间,晕红冷艳的小脸上,一串串水滴正顺着鼻梁,额侧,嘴角滚向白嫩的颈胸处,火红袍服虽然鲜艳夺目,却湿湿地粘在她完美窈窕的身体上。旁边绿叶红花相衬,人比花娇,花映人色,实让人一见心醉。
卫洛单肘支起上半身,眨巴着杏眼,细细地瞅着他。瞅着瞅着,她右手在水中一划。
这一划J,她运上了一分内力。因此那叶扁舟像箭一样嗖地一声,冲向了义信君所站的角落。
扁舟压上荷花荷叶,在碰到湖边碎边时搁了浅。卫洛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就这么光着小足,披着湿发,绝美的脸上含着盈盈浅笑,墨眼如波地瞅着他。
在义信君的痴呆中,卫洛头一歪,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后,笑吟吟地说道:“夫君,何不上舟一述?今日日隐云密,清风徐来,荷香清浅,水波不兴,正是良辰好景时。”
她一边说,一边杏眼眨巴眨巴着,真是说不出的让人心醉。
义信君不由自主地向她大步走去,纵身跳上扁舟后,伸手搂着她的细腰,低头吻去她颊边,笑道:“洛好悠闲。”
卫洛嘿嘿一笑。
笑容中,她推着义信君坐上木凳,脚下潜运内力,扁舟便如箭一般辗过满湖的荷叶荷花,驶向湖水中央。
一到湖水中央,远处的隐隐青山,天上的悠悠浮云,便都映入湖水中,也映入人眼中。今天是难得的阴天,清风一吹,顿时遍身皆凉。
义信君直觉得,所有的烦恼和不安,在这一刻都给掩去。
这时,卫洛赤足走到他的身后,她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一边轻轻地按揉着,一边嘻嘻笑道:“此景如何?”
“诚仙境也。”
得到了他的表扬,卫洛格格一阵清笑。
在她的笑声中,义信君脸上的笑容暖暖的,明亮之极,灿烂之极。
只是,眼中却有了湿意。
他伸手按着卫洛在肩膀上推揉的小手,低下头,在那嫩葱般的手指上印上一吻,喃喃说道:“不知何时,才能忘却一切,与洛终日遨游?”
他花瓣样的嘴唇,就这么压在她的小手上。轻轻地按着,温柔地压着,动作小心翼翼中,带着幸福和虔诚。
卫洛感觉到了他的虔诚。
不管在什么时候,她只要感觉到这一点,她的心便会踏实下来。
是的,她会踏实下来。来到这个世间虽然才几年,可是,她的心一直是悬着的,高高吊在空中,随时随地准备承担着最可怕的变故。
但是,他的虔诚,却让卫洛体会到了踏实。
两人都没有说话。
卫洛一手被他这样吻着,含着,只好一动不动。她只是用另外一只小手轻轻按掭着他的肩膀。
和风徐来,水波不兴,青山隐隐,浮云悠悠。
这一刻,天和地永恒,这一刻,山和水华美。
风拂起两人的长袍大袖,拂起卫洛的火红袍服,拂起义信君的素白长袍。令得火红和素白交织在一起,顺风飘拂着,竟是宛如神仙中人。
与别的权贵一样,义信君府也很大。这湖水青山,都是他府第的范围内。不过与公子泾陵府不同的是,这湖水青山,并没有被他完全圈起来。
扁舟顺水而流,随风而逝,波光流离。一只只白鹤从空中滑翔而过,姿态优美而闲适。它们在看到这一对人中绝色时,也仿佛被这种夺天地造化的艳色所惊,频频发出清啼。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扁舟已离得那片荷塘很远了,直到对岸的青山渐渐逼近,直到卫洛身上被水浸湿的衣袍,已干了大半。
卫洛才慢慢跪下,她跪在义信君身后,将小脸搁在他的肩膀上,伸出白嫩的小手搂着他的颈项,低低的,温柔地说道:“君来时,脚步急促而紧。见我闲适,不出言便欲回返。”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如同一缕柔曼的春风吹过,“君定有要紧事,烦恼事,可说否?”
她绵软地说到这里,义信君却是一僵,久久没有回答。
这时,天空的浮出一道金光,太阳出来了,湖水被太阳这么一照,已有了三分刺眼。
许久许久之后,义信君低沉的声音沙哑地传来,“刚才细作传信”,他说到这里,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犹豫了一会,才苦涩地说道:“楚王闻你美名,欲向我索要于你。楚使已在路上。”
。。。。。。
许久许久后,卫洛咽了一下口水,低低地问道:“还有么?”
她的声音,竟是无比沉稳。
卫洛问出后,笑了笑,徐徐说道:“你以两城换得我,莫不成,楚王便欲这般无名无姓地索了我去?他准备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义信君闭了闭眼,半晌才声音嘶哑地说道:“他不准备付出代价!”
卫洛一怔。
转眼,她轻笑起来,声音依然清软,依然沉稳宁静。这笑声,竟是奇迹般的,令得义信君的心也平稳下来。
卫洛笑了两声后,哧声说道:“不付代价?看来,楚将对齐征战了!”
义信君一僵。
他迅速地转过头来,看向卫洛,问道:“何出此言?”
卫洛轻笑,她那黑玉眼,纯黑纯白,宛如天地间最明亮最透彻的那道清泉,实是让人一见便为之心静。
她轻笑着,微微眯着杏眼,说道:“楚明知你为齐之权臣,在齐有一言九鼎之效。他却不欲出任何代价向你索我。你自是不肯。不止是你,齐侯和众权贵也不会愿意。因此例一开,齐必被天下诸侯轻之!明知不可行而行之,必有所图。我看楚王是想以此为借口,对齐兴兵矣。,、义信君听到这里,长叹一声,感慨地说道:“洛,果非常人也。”顿了顿,他点头道:“不错,楚确实想对齐兴兵!一则,楚的属国蔡被齐侯所辱,楚欲伐齐之不敬!二则,齐有你,有我”,他说到这里,华美的脸上浮出一抹冷笑,一抹恨意,一抹杀机来,“世人皆传,我俩华艳无双,楚王欲皆得之!”
第四卷 有凤清啼 第一百七十一章 卫洛要死了?
跪在他身后的卫洛,伸出白嫩青葱的小手,轻轻地抚上,那眉峰,低低说道:“君休恼。”
她说得很简单,就这么三个字。
可是,她是那么的温柔,她这么搂着他,香软的身躯紧紧相偎,小手抚过眉眼时,带着一股芳香,一种让人心绪平静的宽容温厚。
义信君在她的抚摸下闭上了双眼,本来抿成一线,杀机毕露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一扬。这时候的他,饶是心火如焚,却依然涌出一抹暖流来。
这便是他一直渴之慕之,百折不回所追寻的啊。
曾经有无数个夜晚,曾经在前进的路上,有无数次他想放弃时,他便会想起当初在泾陵公子府那短暂的温柔,那一双宽容平静的墨玉眼,便想起那墨玉眼的主人,正在等着他去相救,去给她幸福。
于是纵是浑身伤痕,一脸沧桑,他也会马上摆出一个笑容来,面对再一次的折磨。
终于,他现在重新拥有了。
义信君闭着双眼,把所有的思绪都摒在脑后,只一心一意地感觉到湿软的小手的拂按。
这时,卫洛宛如春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楚之诸公子谐否?公卿派系如何?楚王威望如何?种种内情,请君细说。”
她的声音真如春风,让他暖洋洋地沉浸其中。
在她芳香温软的小手的抚按下,他声音低低地传来,和在清风中,水波声中,已没有了一开始的急躁。
“楚称霸多年,国内派系林立,公子中,以公子吾,公子及为首,公子吾乃晋姬所生,公子及乃齐姬所生。公卿中,亦分三大派系。。据细作传言,此次攻齐,楚国内众说纷纭,另有不少人主张攻晋。然楚王欲得你我,压下诸般声音,才有了这次使者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