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老夫人,奴婢冤枉啊。”绿乔赶忙扯下口中勒住的布条爬过来求饶。
“母亲说笑了,这个丫头谋害幼澈,我只杖毙而未曾追究她的家人,已经是恩典了。”
长公主独有的傲然神态,让人如鲠在喉。
绿乔是陆昭锦的陪嫁丫头,她所谓的家人,指的还能是谁?
叶夫人的脸皮真可谓是厚比城墙。
如今在场众人皆知,是她在叶幼澈年幼时给他种下了烈焰蛊,也只有她有这个本事能力,她却还能抵死不认,并且义正言辞地将屎盆子叩给陆昭锦。
这样的无理辩三分,实在近乎无赖。
但叶夫人却能面不改色地说,一本正经地做。
陆昭锦不能不说,叶夫人真是不愧皇家多年的熏陶,虚伪至极。
“好个胆大包天的奴婢,”叶老夫人声音拔高,坐上正坐的瞬间安稳如山,“那就不必保她的主子了。”
什么!
叶夫人再次被老夫人骇住,什么叫不必保她的主子?
老不死的,她这是想追究下去,用这件事扯出她来,一棍子打死。
真是用心歹毒!
不过叶侯远在北境,她可不信叶老夫人敢这个时候在京城闹出什么大动静,毕竟她长公主之尊,皇家不会容她成为叶家弃妇。
“母亲说的是,可这丫头嘴硬……”
“夫人还未问过,怎么就知道她嘴硬?”陆昭锦俏生生道,毫不局促。
叶夫人面色不愉,还从没有谁敢这样直白地打断她说话。
“祖母,她既然是我的陪嫁丫头,就请您允昭锦问上一句。”
老夫人颔首。
“绿乔,”女孩子的声音恍如天籁,绿乔却仰起了惊恐的脸,支吾着:“小……小姐。”
陆昭锦伸手,用拇指抹去她唇角的血迹。
“你知道,背叛是什么滋味吗?”。
“小姐,奴婢冤枉,奴婢没有!”绿乔一把抓住陆昭锦的手,恍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小姐算无遗策,现在只有小姐能救她,她绝不能承认背叛。
陆昭锦摇了摇头,有些人,真的是死不悔改。
“绿乔,今晚我在你足下发现的青泥,可是这种?”
女孩子纤白手指所向,正是彩云足下。
彩云慌里慌张地看向众人,一双脚本能地在地面上磨蹭,想抹去证据。
“不,不是,奴婢没见过彩云,奴婢真的没见过彩云!”绿乔惊叫。
证据!
一句话卷起千层浪。
不可磨灭的物证!
在绿乔哪儿搜出了叶夫人的金首饰,又在叶夫人的大丫鬟彩云的脚上找到了同绿乔一样的青泥。
这次,叶夫人无论如何也狡辩不能了。
“原来真的是夫人!”
聚集的丫鬟婆子们终于忍不住窃窃私语。
她们和主子们看到的不同,相信的自然也不同。
叶夫人一向持家公正,她们心里还是只有怀疑,如今世子妃一声青泥,便将真相揭穿。
惊涛骇浪打在人心,震得叶夫人耳中隆隆作响,随口喝道:“什么青泥!”
“自然是徐姨娘院子里独有的青泥。”
陆昭锦笑盈盈地指向地面,被彩云蹭了几脚的青泥反倒粘在地砖上。
青桃花独有的青色十分难缠,任彩云一双小脚怎么碾也碾不干净,原本柔和的青泥现在看来却分外刺目。
“老夫人,奴婢冤枉!”彩云惊慌失措地跪倒,惊恐地哆嗦起来。
这次物证充足,就算绿乔不开口,她也是百口莫辩!
“我叶家子嗣一向单薄,你等竟敢害他性命,徐氏呢?也叫她过来看看,她院子里今晚都出了什么龌龊事!”
“祖母,这件事徐姨娘只怕……”陆昭锦话还没出口,就听徐氏哭着冲了进来,“老夫人,老夫人!是徐氏糊涂!”
“都是徐氏糊涂,不干夫人的事!”
不只是陆昭锦,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瞪了起来。
徐氏这是在做什么?
这一层滔天巨浪,难道还不能拍在岸上?
第一百零四章 :浪平
“徐氏,你说什么?”惊讶发问的,是叶夫人。
“公主,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一时糊涂,勾结了彩云想暗害三爷。”徐姨娘声声恳切,哭得伤心。
陆昭锦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下去。
徐氏竟演这一套,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叶夫人笑得越发得意。
没错,徐氏就是她最后的底牌。
陆昭锦指出的青泥的确是铁证如山,可这证据却是在徐氏的院子里,还是不能明着指向她。
算无遗策又能怎样,也抵不过她早已准备好的,替罪羊。
“徐氏从小在宫里伺候您,又蒙您恩典抬了妾侍,实在感念您的恩德,所以才犯下这样大错,求老夫人,夫人恕罪。”徐姨娘不住叩首,光洁的额头留下了斑驳血点。
徐氏,虽然当年就是山阳公主身边的红人,但终究还是一个宫女。
她凭什么,有什么本事,能弄到烈焰蛊,能买通彩云,收买绿乔。
“徐姨娘,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话。”叶幼清目光深沉,盯向不住向叶老夫人叩首的徐姨娘。
陆昭锦眉头微动,没有说话。
说真的,她的确没有料到徐姨娘会突然冒出,相应的,她也没有料到,第一个告诫徐姨娘慎言的人,竟是叶幼清。
这句话明显是在告诫徐姨娘,不要为叶夫人背这个黑锅。
叶幼清虽然纨绔霸道,却至诚至孝,这一次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难为他了。
陆昭锦不由看向那个黑眉紧蹙的男人。
这的确是他。
生身母亲从他心中高高在上的神坛狠狠跌入泥中,这样的打击,这个男人还是咬牙抗住了。
他没有因此崩溃,冷峻的神色给他刚毅的脸庞度上一层冰霜,同时也加重了他身上戾气。
叶家的儿子,骨子里总少不了那份铁血杀伐的寒气。
陆昭锦知道,他在生气,气叶夫人,气妹妹,也气他自己。
总之,人在大惊大怒之下那种没来由的暴戾正在他胸中集聚,随时可能爆发。
“二爷,真的是我。”徐姨娘似乎急于证明,指着花巧手中的帕子道:“那金镯子金耳环,都是我给绿乔姑娘的,还有今晚,也是我指使的,我只是托彩云告诉夫人世子妃谋害三爷的事,真的都跟夫人无关。”
徐姨娘焦急的辩解令人疑窦更深。
人总是这样。
怀疑自己觉得可信的东西,进而找到更多不可信的证据。
叶老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听香,你怎么这么让我失望!”叶夫人喝道,眼底眉间满满的痛心,“你让我以后如何做人!”
“公主,公主,奴婢对不起您啊!”徐姨娘叩首哭诉,二人一唱一和好不热闹。
“徐姨娘。”叶老夫人沉声唤道。
叶夫人微微收敛声音,由徐姨娘应是。
“谋害我的庶孙,这罪名,你可担得起?”
“老夫人,老夫人,都是徐氏的错,您就是杀了我,徐氏也不敢有半分怨言。”
徐氏垂头认罪,虽然抖得厉害,却没有松口。
叶老夫人眉头皱得更深,侧眼注意到叶夫人唇边若有若无的弧度,长叹一口,“那个叫绿乔的丫头,你还不想说实话吗?”
绿乔一见徐氏出来认罪就瘫倒在地。
完了,全完了。
徐氏认下罪状的同时,也把她牵扯进去,陆昭锦恨她怨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救她。
有手脚麻利的婆子将她拖到众人中间,蒋婆见绿乔不肯回话,在一旁冷笑道:“按家规,你这种胆大包天,毒害少爷的人,应该断指剁足后,才会杖毙,死时血能流满整个院子,可真是受尽苦楚。”
“不……不要……”
绿乔早先被烈焰蛊吓丢了魂儿,又有连番的打击袭来,再被蒋婆阴森森的话吓上一吓顿时失了禁,羞臊得不能自已,却还不住叩头:“不不不,不要,我说,我什么都说……”
“你在哪里见的彩云,是否见过徐姨娘,又是否见过夫人?”蒋婆开口喝问。
“放肆!蒋婆,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本宫与此事有关不成?”叶夫人冷喝,将无辜演绎的淋漓尽致。
蒋婆子梗起脖子,昂首道:“回夫人的话,蒋婆只是按例问话,请您恕罪。”
叶夫人冷哼,别过头去。
绿乔哆嗦着看向一旁的徐姨娘,又怯怯地看了眼高高在上的叶夫人顿时没了主意。
“绿乔,你可要实话实说。”叶夫人一脸得意地扬起下颚,甚至不屑去看绿乔一眼。
叶老夫人转头看了叶夫人一眼,没有作声。
连她身旁的蒋氏也是无奈地合上了眼。
倒是陆昭锦身后的绿绮花巧气得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出声。
这样**裸的威胁,真当在场的人都是傻子不成!
“是,是在姨娘的院子里见得彩云,也……也是姨娘给了我金镯子,后来还赏赐过一对金耳环。下药的借口也是姨娘告诉我的,姨娘还说……还说能帮奴婢、帮奴婢成为二爷的姨娘……奴婢只是贪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求您开恩,求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