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公略住了手,故作惊恐的看着她,那眼底却殊无惧色,还带着几分轻薄。
善宝觉着自己忍无可忍了,啪的把手中的叫花鸡丢在他面前,气鼓鼓的跑向林子里。
一直偷窥他们俩的李青昭赶过来,拾起叫花鸡用嘴巴吹了吹上面粘的茅草,嘀咕:“可惜了。”
祖公略淡若清风的一笑,呼呼呼!歪在那舞动修好的拐杖,一会子,目光凝重的飘去林子方向。
傍晚,猛子来了,给他们送来吃食,同来的还有琉璃,以给祖公略送换洗衣物为借口,实际是想跟在猛子身边罢了。
祖公略得了机会便把猛子喊到僻静处,将身上那件用白丝绢包裹的物事拿出来交给他:“替我保管好。”
猛子晓得是什么,道:“二少爷,大奶奶早晚认出这碧玉簪子是她的。”
祖公略沉吟半晌,方道:“她晚知道一天,便晚痛苦一天。”
第一百三十二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山上的夜总是冷的,更何况春寒料峭,木屋的窗户已破,琉璃用带来的包袱皮做窗纸,门扇也掉了块板子,所幸山风不是直接吹到炕上。
而炕上挤着善宝、李青昭、锦瑟、含笑并琉璃五个姑娘,姑娘们把白凤山围在中间,听他讲述有关人参有关参帮的往昔故事,这,也是善宝此次上山之目的,作为参帮大当家,无论白凤山还是祖百寿,都是熟稔人参的一切,而善宝对人参的了解仅限于用药。
提及参帮,就带出来一个重要人物,那就是白素心,白凤山说,当年还是女儿鼓励参帮帮伙多做人参栽植,放山靠技艺也靠天运,栽植人参虽然不及野生人参价格高,贵在多,否则一旦放山不开眼,何以养家糊口。
说这番话的时候,白凤山连声叹息,善宝明白他仅有白素心一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此。
善宝耳朵听着眼睛偷着瞟去祖公略,他以木墩做椅,正悠闲的将那柄短刀在指间飕飕转动,猛子立在他身侧,眼睛忽而是锦瑟,忽而是琉璃。
白凤山说了很多,但凡善宝问的,他无一不细致回答,若想参帮壮大,他给善宝的建议是,继续鼓励帮伙栽植人参,冬闲时做些其他营生,不能像以往似的或是每天昏睡或是吃酒或是打牌或是赌钱。
善宝明白,参帮的名气不是来自帮伙的多么富有,而是来自祖家的富有,若想让参帮人人富有,白凤山的话可以借鉴。
白凤山说累了,便歪在一块木头上歇着,李青昭提议:“我们吃点夜宵罢。”
善宝看去祖公略,他便起了身道:“明儿让猛子下山背些米来,今晚依旧是吃肉。”
白凤山问:“你们打算在山上常住么?”
祖公略看去善宝,善宝道:“我想各处走走。”
白凤山笑了:“孩子。你的心我明白,但参帮的事你不明白,你不需要了解长青山,也不需要懂放山。你甚至不需要懂棒槌,你只需要懂怎么拿住那些个五大三粗的爷们,公略他爹,几乎没上过山,照样把参帮管好。”
对于这一点。猛子有异议,觉着把参帮管好的是二少爷,他甚至觉着方才白凤山教授善宝的并非都是有用,参帮有栽植人参的帮伙和放山的帮伙,栽植人参者是那些不能亦或是不愿冒险放山者,园子里林下都有人参,买卖多少年了,善宝是来此日短才不了解情况,白凤山的意图让猛子怀疑,但他嘴巴动动。却没说出口,毕竟白凤山是祖公略的外祖父。
善宝对白凤山这位老把头相当敬重,也就听了他的建议:“明儿下山。”
白凤山颔首而笑。
次日一早,众人便收拾妥当下了山,回到祖家大院时,听阿珂说文婉仪又吐血了,不知因为什么,人气得疯了般,把她房里的家什砸坏了七七八八,把她房里的婢女打哭了七七八八。闹够,血吐够,躺在炕上奄奄一息。
这毕竟是在祖家,作为大奶奶。善宝礼节性的去探望了下,见着文婉仪时,却与阿珂说的大相径庭,文大小姐非但没奄奄一息,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与芬芳对弈呢,善宝一到。她就起身恭恭敬敬的道了个万福,口尊婆婆,还说:“听说你们母子去山上了。”
你们母子,当然是指善宝和祖公略。
善宝按了按额头来掩饰自己的难堪,随便问候了文婉仪几句,便回了抱厦。
她前脚走,后脚文婉仪就倒在芬芳怀里,芬芳喊来几个小丫头,七手八脚的将文婉仪抬到炕上躺好,又让个小丫头去蹲参汤,人参可是能起死回生的神草。
文婉仪骂道:“你是让我立马咽气么,谁都知道虚不受补,人参我吃不得。”
芬芳瞧着她两眼无光,哭道:“小姐死了祖家还有我容身之处吗,文家又回不去了,所以奴婢希望小姐你好好的,长命百岁,奴婢方能跟您享受荣华富贵。”
这话说的在理,文婉仪气消了些,只让小丫头去厨房给自己蹲了些温补的汤水,然后屏退了其他丫头,与芬芳商量一件重要之事。
阿珂禀报给善宝的没错,文婉仪方才生龙活虎不过是勉强撑着,早放了眼线出去,听说善宝回了府,立即让芬芳给她梳洗打扮,她是不想让善宝看她笑话。
芬芳此时却想起宗别的事:“二少爷与大奶奶一同去了山上,那些媳妇子们偷着说他们两个是去踏青了,您病成这个样子,他们倒还有闲情逸致。”
文婉仪讥笑道:“我这个正室夫人没怎么着,你这个通房丫头倒气得不成样子。”
芬芳臊红了脸,垂头道:“奴婢是替小姐你鸣不平呢,您倒好,不识好人心。”
文婉仪啐了口:“别给我打这花胡哨,你从小便跟了我,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芬芳鼓气道:“好吧好吧,是我吃味他们两个成日的出双入对,可是府里传开去了,都说小姐你是条不咬人的狗,只会叫的欢,实际让人欺负得抬不起头。”
文婉仪心头如针刺,即便府里没人传扬,她又怎么能看得下去,每每见到善宝同祖公略一起,她甚至宁愿自己瞎了眼,当下使劲蹙起眉头,狠狠道:“等我做了木帮大当家再收拾那个善小娘不迟,眼下要紧的是,怎么让爹他把木帮传给我。”
这,也正是她砸家什打婢女的因由所在,费尽心机的撺掇那些个大柜、头棹、槽子头等等去找文重闹,好使得文重迫于大多数人的意见,不会把木帮留给文武,谁知,到了关键时刻俞有年打了退堂鼓,所以文婉仪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白搭上青萍,什么都没做成。
芬芳是她唯一可以商量事情的人了,只是芬芳并无良策,叹气:“除非老爷没了,否则……”
没等说完,文婉仪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说什么?”
芬芳吓了一跳:“奴婢的意思,老爷不会把木帮留给小姐你的。”
文婉仪空荡荡的眼眸里,突然升起一股煞气。
第一百三十三章 懦弱偏多情,霸道不滥情
响晴的午后,浮云几朵并不蔽日,气息暖的可以穿夹。
文婉仪将养了几天方能挣扎着起来梳洗,望铜镜中朱颜已改,这般病殃殃的,饶是天生丽质也被岁月磋磨得不成样子,她抬手摸了摸高耸的颧骨,一层皮包裹着,忽然想起了善宝吹弹可破的肌肤,明媚多情的眼眸,刁顽精灵的表情……
她叹口气,自己还是在豆蔻年华的时候,也是那样青春迫人,而如今年华随水,一腔子的情愫何尝不是也付之流水了。
铜镜里露出芬芳的脸,问她:“行么?”
她那仍旧浓黑的秀发被芬芳挽了两个简单的发髻,更简单的插支珠钗,再无其他繁复饰物,这样的打扮配上这样的身子这样的心情,很好,她点点头,忽然发现镜中两张脸的对比,她是那样的苍白,芬芳是那样的红润,她突然就来了气,推倒铜镜扯开发髻,怒道:“你的手仅会拿筷子吃饭么,我让你挽个坠马髻你却挽个平髻,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
芬芳习惯了她时不时的突然发脾气,心里虽然也不舒服,也还是哄着:“重新梳就是,动不动就气,气坏的是你自己。”
芬芳低眉下气,她的心里微微舒坦了些,道:“你是大丫鬟,是管事,改天找那个善小娘要个梳头丫头来。”
芬芳自己不开心,也想找个人出出气,于是鼓动文婉仪:“就今个吧,听说客院已经开始重建,那善小娘里外的忙,风光的很。”
文婉仪静静坐了良久,权衡是先解决木帮的事重要还是先找找那个善小娘的晦气,最后决定还是先去看看善宝,毕竟解决木帮的事还需要一点点准备,于是让芬芳和新晋二等丫鬟水灵搀着她,出了门仰头看看大日头,躺了几天。仿佛从阴曹地府逡巡一趟才回来,阳光真好,人间真好,所以要好好活着。哪怕多活一天。
右腿才迈出门槛,小丫头来报:“二少奶奶,李姨娘来看您。”
文婉仪听芬芳那里叨咕着“她来作何”,心里琢磨这个李姨娘不会是闲着来串门,必然是有求于自己。示意小丫头把李姨娘引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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