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人说过凤小姐与寻常女子不同?”她与寻常女子实在差得太多,或者可以说,除了这具躯体,她没有一处和女子相像。
“有何不同?不过是本小姐活得比她们自在罢!”遥望天上的月,周遭缀有的点点星光与它一道将天空缀得极亮。
“……”谭松之忽的又不知该如何接话,她语气轻松,万分闲适,细细想来,她与寻常女子的不同又不那么明显了。
“有月无乐,着实缺了些乐趣。”不待他搭理,凤盈叹了声。
闻言,谭松之解下玉箫,绵绵曲声泻出。
凤盈有些诧异,她不是不知道谭松之心里的膈应,如今他这般做,是说明他看开了吗?
在变幻的箫声中,周遭的雪似渐渐消融,伴随着鸟语虫鸣,乔木疯狂地抽芽发绿,绵延出一片春色。素手轻扣桌沿,凤盈很是享受地闭目。
谭松之既是第一公子,在才情方面自是上乘,琴棋书画信手拈来,袅袅萧声似能绕梁三日。
良久,萧声戛然而止,凤盈张眼,就见他开口道:“谭某今夜前来其实是为辞行,洛阳繁华美好,却不适合谭某。”
“心怀抱负之人,洛阳是最适合其一展拳脚的!”他是第一公子,以才情闻名,想招其入幕者无数,然而他却至今逍遥。
他并非淡薄名利之人,相反的,淡淡然的外表下是一颗富有野心的心。只是他没有遇到明主,他想像中的明主。
闻言,谭松之看着她,静待她的下文。
“如果谭公子不急着离开,凤盈想介绍一人给公子认识。”这几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凤府上,她实在没法将人引荐给福叔,不过不出三日,洛阳城内会掀起另一层波澜,届时行动便方便许多。
“谭某不急!”谭松之言罢,就见凤盈唇角勾起一抹笑:“凤盈不会叫谭公子白等的!”
第170章 面若三月桃花
“谭兄,你怎么忽然改了主意?你该不会打算屈于凤盈幕下吧?”天方蒙蒙亮,洛承安收拾好包袱,却听得宿醉头疼的谭松之要留下,不禁跳脚道:“她身边的人都叫她牵累了,你不会武功,留在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洛阳城内谁人不知红雪是叫三王爷害死的,虽然皇上极力将此事压下,但早已传遍千家万户,如今大家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再等些时日吧!”洛承安揉着发疼的头,转身又窝回榻上。
“你……你……”洛承安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奋力拂袖,大步离去。
出了屋子,他越想越觉得心有不满,当下大步朝凤盈所居的偏院走去。胆敢灌醉哄骗他的好兄弟,他非要收拾这可恶的女子一顿不可。
他步伐急促,行色匆匆,越过明萃苑后忽然顿住,倒着步回到明萃苑院口,探头往内张望。
这是一个素雅的院落,除了冰雪堆积的白,就是砖瓦的青灰、门窗的朱红和梅树的点点粉色。正对院门口的红柱旁,一女子俏生生地立着,手执一本册子,素色白衣将她衬得不食人间烟火。
她身上透着股恬静淡雅的美,由内而外,吸引着洛承安,叫他不由得靠近。
“谁?”白芷警惕地抬头,就见一手持金缕扇的男子朝她走来。
男子身着月色长袍,肩披狼裘,腰系金丝绣带,一看便知要么是哪家贵公子,要么就是富商巨贾。
思绪飞速转动,脑海中闪过侯谷兰的话,再结合男子的穿着,白芷便知他是侯谷兰极其讨厌的洛庄主洛承安,当下盈盈行礼道:“洛庄主!”
她这么一行礼,洛承安不由得愣住了。
她这身打扮虽然素雅,但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他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小姐,没想到竟然是个丫鬟。
一看清对方身份,洛承安扬了扬头,当下多了几分信心,拱手道:“本公子方才路过,见此院中花开正好,便闻香而来,不知姑娘在此,打扰了!”
“洛庄主言重了!”白芷面上带着疏离的笑,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洛庄主如此雅兴,奴婢便不打扰了!”
她言罢,快步绕过洛承安朝苑外走去。
无论是小姐还是谷兰都曾提醒过她,洛承安是个贪女色又瞧不起女子的人,且方才他言语虽一派君子模样,但自称高人一等,眸光像估审货物般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让她打从心底感到不舒服。
“姑娘!”见美人走了,洛承安不免心急,当下大步跟上,把最初出来的目的全数抛之脑后。
脚步声传来,白芷心下一急,慌忙朝凤盈所住的偏院走去。
“白芷,你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温雅之声传来,白芷悬着的心落了地,快步走到凤陟身后。
“这位姑娘,本公子无意冒犯!”洛承安急急追来,就见白芷立在凤陟身后,当下整理衣袍,拱手道:“凤二公子!”
“洛庄主!”凤陟回以一礼,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温润道:“洛庄主神色匆匆,不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洛承安看了眼低头静立的白芷,又看了眼似存疑色的凤陟,当下恢复商人本色,试探道:“承安见明萃苑内有一树红梅盛放,艳丽得紧,不知那明萃苑的主人是谁,承安想同他讨一束花来摆放屋内。”
闻言,白芷气急,暗骂一声登徒子,却只能将头越埋越低。
洛承安只当她是害羞了,心下不免得意。他洛承安是谁,洛家庄的庄主,虽算不上富可敌国,但也是一方巨贾,能看上她区区丫鬟,可不得偷笑吗!
他的目光越发放肆,凤陟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可二人有笔买卖初成,对他的利益极大,他不便现在将人得罪了,当下将事情踢给凤盈:“明萃苑属于凤府的一个小苑,而凤府是皇上御赐给盈儿的,明萃苑的主人自然是盈儿。”
“凤小姐?”洛承安挑眉,心中暗骂凤陟老狐狸。
凤府上下不止听凤盈的,也都听他的,区区一个丫鬟他会做不了主?
“正是盈儿!”凤陟点头,面上淡笑依旧:“若洛庄主对明萃苑的红梅喜欢得紧,凤某可代洛庄主同盈儿商榷,将整株梅树移至洛庄主府上。”
他似意有所指,洛承安心中微动,二人交换一个明了的眼神,旋即大笑。
“如此娇花凤二公子竟愿意割让,不知承安该如何感谢?”凤陟口中的红梅乃是实实在在的红梅,可落在洛承安耳中便以为是指俏生生的白芷,不由心情大好。
“不过一树花罢了,洛庄主喜欢便是那花之幸!”凤陟的回答暧昧而令人遐想,引得洛承安万分高兴,当即道:“凤二公子好生豪爽,想来蓝田那批玉器我们可以再商榷一番!”
洛承安混迹商场,自然也不是傻的,兴奋之余,也留了一手。想要蓝田的上好玉器,那得先让他采得娇花,尝到甜头先。
蓝田美玉的赚头可比他们手头上的买卖要大多了,他肯再作商榷,就不信对方会舍不得一个丫鬟。
“洛庄主有心割爱,凤某万分感谢!”凤陟言罢,拱手作揖。
“哈哈哈,好说,好说!”洛承安大笑,二人又是一番寒暄,而后他便美滋滋地回了,对谭松之选择留下一事没了异议不说,反倒心有庆幸。若不是谭松之这忽然的决定,他也见不到这般气质卓然的美人。
“白芷!”凤陟忽然握住身后人的手,白芷垂眸,静静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浅浅笑意。
抬手抚上她的脸,凤陟有些怅然:“为何偏生是你呢!”
除却她,洛承安看上府中任何一个丫鬟他都有法子将蓝田美玉的营生拿下,可偏偏是她,莫说凤盈不愿,他更是恨不得将洛承安的眼珠子给挖了。
“少爷……”白芷反握住他,温柔道:“白芷明白少爷的为难!”
他是为了凤府,为了小姐,为了扩张势力,不然他不会这般拼命地扩张营生,更不会这般含糊其辞,暧昧不清。
“哎呀呀,我什么都没瞧见!”路过的侯谷兰以手捂面,端着茶盏就要遁走。
“等等!”凤陟出声将她唤住,面上带着踌躇满志的笑,握着白芷的手紧了紧,温雅道:“此事有了主意,可将玉器一事一举拿下。”
“二少爷不是唤奴婢?”侯谷兰指了指自己,作势就要离去。
“唤的便是你!”白芷笑,面上泛起一层红晕,对凤陟的仰慕又多了几分。
“白芷姐姐,我在这不大好吧!”侯谷兰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发出“嘿嘿”的笑声,一副不怀好意的样。
“谷兰!”白芷故作凶煞,可她平日素来温柔,气势上哪镇得住侯谷兰,当下又引得一番笑:“白芷姐姐害羞啦,当真是面若三月桃花,俏似水墨之画。”
此时此刻侯谷兰非常庆幸跟着凤盈多看了几册书,这下揶揄起人来更文雅不说,还能叫对方更为羞怯。
与此同时,白芷面上的红霞将脖颈都染上粉晕,欲嗔她,又觉得自己会再次撞她话口上,当下只能憋着,狠狠剜了她两眼。
凤陟极喜她含羞带怯的模样,所以直到她面上涨得通红,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谷兰,你可知这世间有何良药可令人产生幻觉?”
“幻觉?”一听是关于医术的,侯谷兰来了兴趣,当下滔滔不绝道:“这种药多得很,得看二少爷用在何处。有色有味的药性较强,容易被发现,无色无味的虽能避免被人觉察,可对意志力强大的,比如小姐那种,下十人份都没用。”
对于凤盈的意志力,侯谷兰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意志力简直是强到变态的地步,寻常能凭意志力忍过的药都奈何不了她,就连媚香那种叫忠贞夫人变青楼女子的可怕媚药她都能扛过,这世间没几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