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倒像是红雪收了三王爷的钱财!”夏正若有所思地支着下颚,神色有些许疑惑:“不过下官还是觉得其中可疑处很多。”
具体哪里可疑他说不上来,只是这案查得未免也太过顺利。
“你想想字条为何会烧去,不就是怕被人发现吗?”萧大人言罢,拍拍他的肩道:“你好生想想,若不是那几乎无法辨识的字条,我们根本想不到三王爷头上,昨日寻灵姑娘险遭欺辱,而红雪死于受辱,我们便会自然而然地怀疑到府衙内的官差头上!可见三王爷是在有意嫁祸!”
“……”夏正眉头拧成一个无解的结,神色无比凝重。
要说那字条上的字确是三王爷的无疑,且因着每个人的心性不同,笔法也略有不同,三王爷笔下浑然天成的霸气寻常人根本无法模仿,而他鲜有书文,若说是陷害,根本无法拿捏得如此恰当。
“这笔录你拿着吧,若是不信便再去问一遍,仔细观摩他们的神态,好生对照他们的说辞。”将做好的笔录塞入夏正怀中,萧大人拱手作揖:“夏大人,本官告辞!”
紧握着笔录,夏正回以一礼:“萧大人,告辞!”
摸着上头未干的字迹,夏正率先去找看起来无法掩藏情绪且似乎倾慕红雪的赵金。
两个时辰后,夏正从转醒的侯谷兰房内出来,翻动着只字未改的笔录,再联想侯谷兰和游宏图对红雪不同于往日的得意神色的描述,原本的将信将疑的心有所动摇。
观人于微这点他自认做得还算不错,除了心思过于深沉的游宏图,其他人的表情都真真切切,不可能是在说谎。而游宏图的供述与侯谷兰一致,应当没有问题才对。
难不成,真是三王爷对红雪下的黑手?可既然收买了对方,为何又要将其杀害呢?
红雪当天与人起了口角,当天便死于非命,莫不是三王爷让红雪将想要做的事情办妥了,怕走漏风声,便行了栽赃嫁祸的心思?
第168章 做戏
“小姐,顾大夫已经走了!”白芷拿着药方踱入房内,轻轻握住凤盈的手,面上露出沉静的笑:“小姐可要歇会儿?如今二少爷那边事多,府内事宜全靠你一人撑着,小姐千万别累垮了!”
“白芷!”她的回来让凤盈眼前一亮,然而须臾便暗了下来。单手环住她,将脑袋埋入她的腰际,闷闷道:“白芷你说,本小姐身边人怎就不得安生呢?”
反握住白芷的手,凤盈惫态尽显:“本小姐的大丫鬟,本小姐的至交好友,一个个的,都叫本小姐牵累了!”
“小姐……”轻拍着她的背脊,白芷眼底尽是柔软。
她就这么静静陪着她,任屋外光晕变幻,时光流转,直至怀中人儿呼吸浅浅,昏昏睡去。
洛阳的牡丹开得极好,娇艳欲滴,艳绝后宫。
凤盈身边没有宫女太监跟随,一身金缕衣在花丛中穿行。她随手折下一朵牡丹,置于鼻端轻嗅,而后丢弃,不带一丝不舍。
她讨厌牡丹,这富贵的花会让她想起这座皇宫,想起她也被锁在金丝笼中。
“不喜欢?”一双长臂将她环住,紧紧箍在怀中,男子枕着她的肩,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耳廓处,喷薄出一股暖气:“你若不喜欢牡丹,朕便命人将它铲去,改种你喜欢的!”
“牡丹是洛朝盛世的象征,盈儿有怎会不喜?”压下眼底的不耐,凤盈轻轻转身,唇角挂着虚伪的假笑:“只是方才那花上生了虫,看着着实叫人厌恶。”
生虫?慕容南宇眼角余光瞥向地上娇嫩的花儿,朵朵花瓣精致地重叠着,根本没有一丝虫洞。虽然明知她说的是假的,他依然顺着她的话接道:“手可有被毛虫扎到?给朕瞧瞧!”
执起她的柔荑,翻查摩挲着,温柔得像在对待最珍贵的宝物。
“有劳皇上挂心了,凤盈无碍!”凤盈将手抽回,不达眼底的笑让她看起来遥远而又疏离。
“盈儿……”抱着她的手不断收紧,慕容南宇语气中带着伤痛:“你就不能忘了他吗?你的眼底就不能容下朕一分吗?”
哪怕在这万花潋滟的日子里,她的眼底依旧是一片萧条,清冷得没有生机,仿佛在他铁骑踏入宫闱的那一刻,就把她眼底的繁华踩死于马下。
他语气中的隐忍叫她心口抽疼,铁壁的禁锢更是让她难以喘息。凤盈面上血色渐渐褪去,却没发出一声哼,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他抱着,感受他身上散发的热气。
得不到她的回应,慕容南宇的眸中染上疯狂。他的吻落到她的眉,她的眼,而后是她的唇,一寸寸侵蚀着她。
“盈儿,你就不能看看朕吗?”他的声音里有哀求,面上的痛苦清晰地映入她清冷的眸中。
她眼睑颤了颤,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眼底似有积雪在融化:“皇上,您乃九五之尊,天下万千女子眼底都有您,至于盈儿的眼底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吧!”
“然弱水三千,朕只要你这一瓢。”慕容南宇的神色无比认真。
“皇上确定只要盈儿一人?”她笑,轻轻浅浅的,落在他眼中却灿若霞光。
不待他点头,凤盈踮脚,吻住他的唇。
逼宫谋反即将开始,只要她能拖住他,一切就能如预料中进行。
忽的,画面一转,从后花园变为辉煌的大殿。地上满是尸体,断臂残骸,鲜血将偌大的宫殿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凤盈只见慕容南宇眼神无比痛苦地看着她,面上带着平日里对她的温柔笑意,手上拿着一柄锋利的大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盈儿,你就那么希望朕死吗?”
他的声音极轻,极轻,如同羽毛,轻轻划过她的心。不同的是,这羽毛上长满倒刺,将她刮得鲜血淋淋。
“……”凤盈嚅了嚅唇,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只能张口,却吐不出半个字。
他的脖颈一点一点渗出血来,像画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红得艳丽,红得妖娆,红得……叫她心痛。
“柳宗!”凤盈轻声呢喃着,小手紧紧抓住什么柔软的东西,呓语道:“对不起!是我迁累你了,对不起……”
昏暗中,白芷垂眸,就见怀中人儿表情痛苦,像堕入了无边梦魇中。
“啊!”凤盈猛然惊醒,不过是短暂的休眠,她却如同从水中捞出般,汗湿了满头。
“小姐怎么了?”白芷伸手抹去她额际上的汗,见她神色如此痛苦,不免心疼道:“小姐噩梦了?”
“很可怕的噩梦!”双手捂面,凤盈僵直着身子,不让自己悲勃,不让自己颤抖。
“那只是梦罢了……”白芷柔声安慰。这般无助的凤盈,是他不曾见过的,只怕不只是噩梦那般简单吧。
“是啊,不过是噩梦罢了!”凤盈笑笑,像对她说,又像对自己说。
“凤小姐何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角落处一个男声突兀地响起,凤盈猛然抬眸,借着微弱的光,依稀可辨男子身着的是正三品武将官袍。
“夏大人?”凤盈起身,面露不悦:“夏大人,此处乃凤盈闺房,你一男子无声闯入多有不妥吧!”
“凤小姐怕是误会了,本官并非闯入!”夏正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白芷,就听得她解释道:“小姐,是白芷将夏大人请入的,夏大人找您有要事,已经在屋内等了一个多时辰。”
“原来是这样!”凤盈挑挑眉,语气清冷,面上一派平静:“倒是凤盈招呼不周了,白芷看茶!”
“是!”白芷退了下去,没有将门带上,风灌入屋内将火塘上的火苗吹得摇曳不定,温度骤然下降。
夏正抬眼看了她一眼,忽地笑了:“听闻白芷姑娘是凤小姐最倚重的大丫鬟,今日一见,果然非虚。只是不明凤小姐为何将贴身丫鬟送至凤二公子身侧侍候,少了这么个贴心人儿,不觉麻烦许多吗?”
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清楚自家小姐想要什么,除了长时间培养成,需要更多的则是如尘心细。
凤盈知他话里有话,却不说他想听的,而是将话题扯回:“这当不是夏大人口中的要事吧?”
“凤小姐不愿说,本官也不勉强!”自袖中掏出笔录,夏正忽的开口道:“听闻柳御医郁结攻心,若非被凤小姐及时劈昏,此刻已是得了疯魔。不过,他如今虽心智未失,却不愿醒来,当是受到了极大刺激。”
“……”微微抬眼,凤盈眼底一片晦暗。
“小姐,夏大人!”将茶盏端上,白芷退立一旁。
夏正端起茶盏,掀开盖子,置于鼻端嗅了嗅,忽的置回桌上:“本官方才闻凤小姐于梦中唤了柳御医的名,可是忧心过度?”
“夏大人管得未免过于宽泛!”依旧是清冷的声音,但细听之下,可觉出一股怒意。
“凤小姐莫恼!”她曾官居一品,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但凡是骄傲之人皆不愿叫人揭了心头的疤,所以对于她的反应,夏正很是理解:“本官并非有意刺探凤小姐,只不过柳御医一事与本案有几分关联,本官不得不问。”
“柳宗一事具体发生了什么凤盈不明,但还请夏大人不要盘问和刺激他,以免……”眸光闪了闪,凤盈轻声道:“罢了,不瞒夏大人,在暗道一事之前,凤盈的大丫鬟白芷和谷兰都曾险些遇害,白芷幼时与我一道学了拳脚,然学艺不精,如今只通些皮毛,难以自保,凤盈怕她再被盯上,才将她安排到二哥身侧。”
将白芷安排到二哥身边,除了因为二哥喜欢白芷,更多的则是白芷与她的感情深厚,最容易成为他人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