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终究是奢望,就算明知她差点叫三王爷欺负去,他也无可奈何。正如她所说,“兵甲不足,敌众我寡,若是无翻天之力,便蓄精养锐,静待卷土而来之时。而非逞一时之快,叫全军覆灭。”
第154章 帮助慕容南朝
“扑凌”一声,一只鸽子落在一间不起眼的小院里,有一灰衣蓄须的男子佝偻着身子走出,布满锐光的双眸四下扫视一番,将鸽子抓住,取下上头信件,缓缓踱回屋内。
一跨入草屋内,他便反手将门关上,背脊一下挺得笔直。
草屋的最里面摆放着一张宽不足五尺的小床,榻上静卧着一绝世男子,哪怕一身粗布青衫,亦难掩其灼灼之华。
“爷!”灰衣粗布的男子将信件递上,慕容南宇懒懒支起身子,将信件摊开,眸光一扫,面上笑意凝结。
“她竟然遇到这档子事?”手上用力,信件被揉捏成一团,随即被他丢到一旁。
灰衣男子上前,将信件捡起摊开,面色亦变了变。看着榻上神色冷凝的慕容南宇,灰衣男子艰难咽了口唾沫:“爷莫要挂心,凤小姐能够解决好这一切的,您放心吧!”
“三皇兄做出下药一事,便说明他已不计手段了,如今他又买通凤府内最有野心的丫鬟红雪,怕是日后会有更多动作!”思及此,慕容南宇忍不住摇摇头。
哪怕她曾经历过无数生死,哪怕她踏在尸体之上成为降世修罗,哪怕她武功盖世,几近无人能敌,在他心里,依然是她最初惶然无助的模样,他终究放心不下她。
“可眼下……”
“咕咕!”鸽子的叫声传来,二人对视一眼,灰衣男子佝偻着身子再次走了出去。
两只鸽子并排站着,其中一只歪着脑袋,在瞧见灰衣男子后飞到他的肩头。
“咕咕!”鸽子亲昵地啄了啄他的衣裳,待灰衣男子取下它脚上信件,便“扑凌”一下飞走了。
“爷,是北疆的来信!”入了屋内,灰衣男子激动地将信件递上。
“陈旭三战三胜,退敌百里?”只一眼,慕容南宇便来了兴趣:“这陈旭倒是个厉害的,只是没想到他成长这般迅速!”
“爷,陈旭挂帅出征前去过凤府!”灰衣男子意有所指。
闻言,慕容南宇忍不住笑了,眼底满是宠溺之色:“不过短短三场战役,盈儿竟摸透了拓跋清的秉性,经此一役,拓跋清怕是会更加痛恨盈儿!”
“爷,小的不明此事拓跋清如何得知?”灰衣男子面露疑色,分外不解。
“这般重要的事情,三皇兄自然会告诉他!”移过烛台,将事关北疆的信件烧毁,慕容南宇面上笑意温润如初:“最多一战,拓跋清便会撤兵,半月之内他会同三皇兄里应外合,将本王置于死地!”
“爷,您既抓住三王爷这般多的把柄,为何不上报皇上,通敌叛国一罪便足以将他置于死地啊!”他们此行最少还需两个月方能回府,可再过半个月拓跋清和三王爷便会联手,再不行动,他们可就要落于下乘了!
“不急,不急!”摊开另一封信件,慕容南宇面上没有一丝紧张,似已运筹帷幄,掌控千里之事:“三皇兄若是死了,下一个便是本王,本王还指着他多扛些时日,好为本王争取时间!”
“下一个不该是凤丞相吗?”灰衣男子如坠雾里,哪怕跟了他家主子这般久,很多事情他仍旧无法明白。
“本王和盈儿二人之中无论死了哪一个,凤丞相都会活不下去,比起刨出凤丞相这株盘根错节的千年老树,铲掉本王这棵二十几年的小树可就容易多了!”将手头信件燃尽,慕容南宇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额角,颇为头疼道:“三皇兄也太急于求成了点,他将此事做得如此显山露水,叫皇上发现了可不好!你,让千虎把证据收好,余下的全数毁去。”
“爷要帮三王爷?”灰衣男子愕然,当对上他的眸后,又默默将满腹狐疑咽了回去。
他们人手被分散,很多行动上已是不便,如今还要抽出人手帮三王爷把痕迹抹去,着实是在自找麻烦。
可这是命令,哪怕他心中有再多质疑,他也要选择服从和相信自家主子,服从是他的天性!
“照本王说的去做便是!”慕容南宇言罢,以手支着身子,自个同自个下着榻上摆着的未完的棋局。
第155章 千般花,万种印
四更方过,灯火零星的凤府内,有一纤细人影来回走动,似分外不安。
“啊!”一道忽然窜出的人影将她吓了一跳,只是声音尚来不及发出,就被小手掩盖。
“是我,侯谷兰!”松开捂着她的手,侯谷兰晃晃手中瓷瓶:“这是小姐让我交给你的,明日上街前你先用这瓶内粉末把眉毛抹了。”
“这是?”接过瓷瓶,寻灵眼中有着不解。
“抹正眉根的,多涂几日,就无需再用了!”侯谷兰方言罢,寻灵便掩面大哭。
泪水从指缝中溢出,顺着脖颈没入衣裳中,她背靠着朱漆圆柱,软软滑坐地上。
“你怎么了?”侯谷兰很是费解,但见她哭得这般撕心裂肺,当下不免心疼,轻抚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慰:“你别哭了,小姐也是一番好意。”
她的安慰并没起多大作用,寻灵依旧呜咽着,过大的声响将浅眠的人们引来,一个个好奇地看着手足无措的侯谷兰和悲凄的寻灵。
“谷兰,这是怎么了?”章泽从围观众人身后挤出,走到二人面前轻声问道。
他披着外袍,汲着鞋,鬓发松散,眼中有着浓浓倦意,但掩不去他面上的关切。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给了她个……”
“谷兰!”悦耳的女声响起,打断了侯谷兰的话,她非但没恼,反倒面上一喜,扭头便循声扑入对方怀中。
“白芷姐姐,谷兰可算见到你了,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谷兰可想你了!”言罢,小脸在对方肩上蹭啊蹭的,活像一只找到主人的小狗。
“都散了吧,好生休息,明日府中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处理!”白芷手一挥,众人散去,章泽回头看了三人一眼,徐徐离去。
见没了人,她拍拍侯谷兰的肩,柔声道:“谷兰,你先松开。”
“谷兰不松,白芷姐姐你见色忘友!”侯谷兰话语里是满满的控诉:“你不要谷兰便罢了,你连小姐都不要了!”
“噗嗤!”白芷被她的模样逗乐了,反抱住她,声音里带着极浅的笑意:“我哪能不要小姐,哪能不要你啊。”
“可你这么多天都不出现!”侯谷兰扁嘴,面上满满的是对白芷的不舍。
她来凤府这么久,除了跟在凤盈身后,最多的就是和白芷独处,学习,有时还同榻而眠,如今多日不见白芷,她堆了满腹的话想同白芷倾诉。
“你先下去休息,待会我去你房内寻你!”拍了拍她的手,白芷的一席话叫侯谷兰欢呼。
“那我先走了,白芷姐姐你要快点来哦,别最后放了我鸽子。”松开手,侯谷兰蹦蹦跳跳地回了自己房间。
灯火星零的凤府内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寻灵隐忍的啜泣。
将提着的灯笼吹灭,白芷摸黑走到她身旁坐下,轻轻将她搂入怀中,感受到她并无抵触之意,就这么静静抱着她,用外袍裹住她微颤的身躯。
天蒙蒙亮起,还有几颗泛着柔和光晕的星挂在寥廓苍穹。慢慢地,天际抹去星光,换上无暇全白,而凤府内依旧一片黑暗,就连深积的白雪都被掩盖其中。
“你瞧,天亮了,又是全新的一天!”沉默许久的白芷忽然开口,寻灵闻声抬头,就见黎明的霞光将天空染得五彩,初升的太阳倾泻出第一缕光芒,暖暖地照在她的身上。
她伸手去捞,阳光布满她的手掌,透过她的指缝溢出,将她整个人包围。
“天亮了!”寻灵勾唇,泪水从眼角渗出,可她却笑得那么开心,发自内心的愉悦。
“寻灵!”与她并肩站立,白芷温柔地看着她:“天亮了!”
“我终于看到太阳了!”寻灵张开双臂,似要如逐阳的夸父般将那光明之源拥入怀中。
光影万般变化,含苞许久的梅花绽放,吐蕊散香,沁人心脾。
“凤府可真美,真美!呜……”寻灵欢愉地旋转,裙摆铺绽开,像摇曳绽放的红花,灵动而又妖媚。
白芷静静伫立一旁,为她的欣喜而欣喜,眉眼含笑,沉静温柔。
忽的,寻灵身子晃了晃,倒入雪地里,像极了喝醉的酒徒。
感受着冰冷沁入骨髓,她缓缓闭目,任由阳光将她包围。一面温暖,一面阴寒,截然相反的温度让她惊觉自己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她终于摆脱了为妓的生活,她终于可以获得自由,她终于可以追寻自己想要的一切。
“白芷姐姐,是小姐让你来的吗?”寻灵轻声问着,双目始终紧闭。
“恩!”在她身旁坐下,白芷柔声道:“小姐让我告诉你,入了凤府,你的以往她会尽力帮你抹去,从眉眼,到身上的每一寸痕迹。”
“真的?”寻灵猛然坐起,就这么半跪在她面前,眼中是不可置信,更是期翼:“连奴印都能抹去吗?”
千般花,万种印,但凡是有些背景的青楼楚馆,里面非自愿被卖入的姑娘左后肩都有花印,不同的楼内花印不同,人们可根据各姑娘肩后花印晓得她们的出处。
她左后肩的花印不仅是她为妓的证明,更是她为奴的印记,是她生生世世不能抹去的耻辱,如今却有人告诉她,她的过去可以被抹去,她可以挺直腰杆做人,而不是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