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果然来了,太子一喜,果然孟长不敢触犯龙威,谁知,孟长冷冷地站在众人面前,淡淡的语调不亚于给他一巴掌。
“太子殿下,微臣不才无能,愧对皇恩,自请辞去佐领一职。”
他脸上毫无愧色,更无半分乞求,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袁白涵气得脸红脖子粗,太子更是吭哧吭哧喘气,狠狠地拍了把桌案:“卫世子,你眼里还有父皇么?军中职务关系万千黎民百姓的生死存亡,你怎可当做儿戏?”
孟长面色平静,波澜不起,懒懒地道:“陛下让臣来保护老国公的安全,老国公回京,臣已完成皇伯父的授命。至于万千黎民百姓的生死存亡,臣并未当做儿戏,臣不懂打仗,不敢指手画脚。”
太子身体摇晃,孟长如此明显的指桑骂槐,让他颜面扫地。
但是,他今儿就是指手画脚了!
“卫世子,你不关心老百姓就算了,难不成你也不关心世子妃的安危?”太子明目张胆地威胁道。
孟长眉头一蹙,声音发寒:“殿下此话何意?”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你不关心世子妃的安危,孤却不能不顾皇家子嗣的生死,孤已派人保护世子妃,卫世子,你还是安心为大军效力罢,孤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太子看见门外自己的幕僚打了个手势,嘴角不自禁扬起笑来。
孟长盯了他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朝元帅府外而去。
侍卫唰地拔剑阻拦,太子勾起唇角:“让他走!”
在座众人听懂了太子的话后,纷纷不齿,太子的手段太卑鄙了!但是没有人说出来,谁叫他是太子呢?
孟长回到他在边城买的宅子里,果然,宅子外面围满了兵丁。
他不悦地蹙眉。
踏雪从暗处出来,低声道:“世子爷,世子妃平安无事。属下们不敢让兵丁私闯入门。”
孟长点点头,他对踏雪等人的武艺还是很放心的。
踏雪在前开路,孟长忽略掉侍卫首领的叫嚣,畅通无阻地进了宅院。
姜明月坐在窗户口,看见他回来,一下子站起身:“世子爷!外面出什么事了?”
孟长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别紧张,是太子要挟我上战场,我去就是了。”
“我,是我拖累了你,应该听你的,回京的。”姜明月惭愧地道。
“便是回京,他也会纠缠个没完没了。”孟长顿了下,说道。
太子记恨他踹了他一脚,他早料到太子留着后手。
“世子爷,咱们现在回京来得及么?”
“他既然不怕我功高,我何必忌讳震主。”孟长嘴角含讽。
姜明月叹了声:“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太子也就是小打小闹,他有把柄在我们手里呢。”
“嗯。”孟长轻应了声,扶她到外面走动。
姜明月的肚子非常大,比正常这个月份的孕妇肚子大得多,姚妈妈说她可能怀的是双生子。她站起来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脚尖,弯腰很吃力,晚上睡觉,怎么换姿势都觉得喘气困难。
孟长这些天陪着她,默默地帮她翻身、扶她走路。
有一次半夜里,她做梦惊醒,恍然看见孟长在为她揉腿捏脚。
她腿脚浮肿,有时候会抽筋,白龙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守在她身边。
她没想到的是,孟长从来不抱怨,脸上没有丝毫厌烦,心甘情愿地为她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姜明月却很感动,那天晚上她感从中来,悄悄哭了半夜。
孩子的到来,让他们认识到,他们离不开彼此,以及对方对自己的重要性。
两人走动了会儿,姜明月累得腰酸,时时停下来休息。
白龙搬个铺了垫子的椅子跟在后面,见她停下就立刻把椅子放在姜明月身后。
姜明月擦了擦额头细汗,坐在椅子上,气息有些重地问道:“世子爷,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会来边关。”
她不信孟长单纯是为老国公而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直接让个厉害的侍卫来就行了。
孟长微微笑道:“告诉你也无妨。外公和大舅舅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回报他们是一方面,另外便是凉国公的事,我这点子军功足够把你从他的事里捞出来了。我就这点子心思,你还想知道什么?”
还有就是,他带姜明月来的目的,一是不愿与她分离,二是姜明月不能留在京城给太子当靶子。
太子会来边关,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异数。
姜明月心里暖暖的,嘴上却笑嗔道:“油嘴滑舌!”
孟长陪姜明月用了午膳,便回到元帅府。
姜明月眼皮一直跳,太子逼孟长带军,明显是不怀好意!
最大可能是让孟长死在战场上,那么便不会背负残害手足兄弟的名声。
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除了小心也没别的办法,毕竟太子的身份摆在那里,他左右不了袁白涵的战术,难道还左右不了谁参战不参战?
这场大战很快便拉开了序幕。
休顿单于乐得坐山观虎斗,以冬天的大战伤了元气为由,按兵不动。
袁白涵没指望他添助力,只要他不捣乱就好了,与休顿的这笔账要等到大战之后再算,粮食、兵器,大孟朝绝对不会给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382章 天子
休顿单于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海雷却迁怒于他。
阿提亚告诉他,休顿单于保证大孟朝不会杀降军,所以冒代才会安心去议和,就这样没有防备地被杀死了。也就是说,休顿单于间接害死了冒代。
海雷与冒代一母同胞,冒代很维护他这个哥哥,去年大旱,冒代把所有的粮食留给部落,主动带兵在草原上四处征讨,为部落节省米粮,出发的时候仅带了只够十天吃的粮食。
兄弟情深如此,冒代死了,海雷怎能不震怒。
海雷一路攻打来,不仅杀了很多匈奴人,还直捣王庭,休顿单于仓皇而逃,到大孟朝寻求庇护,太子让他驻扎在离边城一百里远的草原上。
这样一来,休顿单于就没办法不出战了,他便是想不出战,底下的部落也不会答应。
休顿不愿听取袁白涵的战术策略,更不愿被大孟朝领导,于是,他自己迁移王庭到另外一处草原上,抗击海雷的骑兵。
太子用起孟长毫不客气,封他为先锋军的右统领,见缝插针地让孟长出战。
袁白涵多次劝诫,太子不听,孟长却从头到尾没提出异议。
他把自己的队伍分成两队,交替休息,而他只布下战术,开战的时候,把令旗交给袁白涵送给他的幕僚,自己躺在石头上睡大觉,或者,思念姜明月。
袁白涵知道后哭笑不得,开始还很紧张,后来见孟长次次取胜,也就随他去了。
孟长自从出战之后,便没再回过城,袁白涵为让姜明月安心,便天天通过金妈妈和姚妈妈给姜明月传话。
姜明月知道孟长游刃有余,便安了心。
这天,她在给小儿裁剪小衣裳,院门口传来骚动,她期待地推开窗户,迎头却看见太子。
她微微一愣,颦起眉梢,到正堂迎接。
“太子金安。”姜明月在白龙的搀扶下半蹲身,低垂着头。
“世子妃请起。”太子见姜明月大腹便便,殷勤地上前扶她胳膊。
白龙拧眉,恼怒,姜明月捏了捏她的手腕,任由太子扶起自己的胳膊,然后她慢慢地抬起头。
“啊!”太子惊恐后退几步,“你,你……”
在太子印象中,姜明月一直是天上的明月,美丽,清高,高不可摘,完全没料到她怀孕之后大变样,脸颊浮肿,面上零零落落的布满妊娠(ren,睛肿的只能睁开一条缝。
太子第一反应是,这是假扮的姜明月,可方才女人的嗓音明明是姜明月的嗓音,她是姜明月无疑。
太子此刻就像是满怀期待地等待一朵牡丹花盛开,谁知道最后等来的却是,一只被臭虫咬过的烂花!
姜明月微微一笑,浮肿的脸颊越发扭曲:“太子殿下,您怎么了?”
反差太大,太子恶心欲呕,忍了又忍,才压下呕吐感,离姜明月三尺远,而后看了看她的肚子,皱着眉冷声吩咐:“白龙,你先出去,孤有话单独跟世子妃说。”
白龙轻轻看了眼太子,站着没动。
太子的心情越发不美好了,呵斥道:“白龙!你好大的胆子,把孤的话当做耳旁风么?”
姜明月拍拍白龙的手,低声道:“你先出去罢,白龙。如果有事,我掷杯盏提醒你。”
白龙这才点头应诺。
太子火冒三丈,阴森森地盯着姜明月:“世子妃,哼,别来无恙,冷宫一别,我们有半年未见了罢?”
“殿下好记性,臣妇无恙,不知殿下有恙否?”姜明月笑盈盈地问。
太子蓦地沉脸,孟长曾经的警告和姜明月此刻讽刺的眼神、言辞,都让他确认自己不举的事,已经被他们获悉。
“哼,姜明月,你和孟长害孤‘染恙’,如此灭绝天性,迟早会遭到上天的惩罚!”太子眼底闪过一道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