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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久欢颜 (三樽白)



一夕之间,慕晚好似又回到了大半个月前,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无论如何都醒不真切。

恍惚中,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十一岁的时候,因为爹爹不许她出府,闲极无聊便坐在荷花池边钓鱼,钓着钓着,不知怎的把自己钓到了池中,呛了一肚子水,被捞出来后便发起了高烧,爹爹衣不解带的守在床榻前照顾她,握着她的手,没日没夜的同她说话。

十二岁时她在府里访客杯中下了桃花粉,其实原本只是想捉弄一下不让自己出府的爹爹,哪知撒药时手一抖将一包全倒进去了,还没来得及将那缸水换了,下人便烧水沏茶送入了访客手中。她趴在门外抓耳挠腮,眼睁睁看着那访客将茶水咕咚灌进了肚子。没敢进去。

后来见爹爹执起茶杯要喝,心一横,连滚带爬跑进去打翻了爹爹手中的茶杯。那大抵是爹爹最生气的一次,当着访客的面命人将她拉了下去,罚她跪在祠堂思过,三天不许吃饭。

说是这样说的,可是当天晚上,一个人影偷偷摸摸潜进了祠堂,还带着一大堆她最爱的糕点零嘴,虽说是她被罚跪祠堂三天,爹爹也差不多陪了她三天,那时候正值盛夏,祠堂外头有颗菩提树,枝繁叶茂的浓绿中不断传出蝉鸣,她靠在爹爹怀中,睡的香甜安稳。

十三岁那年,偷偷溜出府逛了一圈,心满意足的爬墙回府,为了保护怀中的糖葫芦,不小心翻下墙头摔断了腿,为相府小姐刁钻泼辣又增添了浓重的一笔证据。爹爹望着她的断腿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万般无奈之下叹了口气,厚着老脸从宫中请来了专为陛下看病的玉神医替她治腿。

她这个爹爹啊,什么都好,唯一让她脑仁儿疼的,就是自从她九岁大病过之后便不许她出府,这才逼得她连翻墙这种安全度极低的法子都使上了。

整整一个月,爹爹的背便充当着她的腿,爹爹的背又宽又厚,比躺椅舒服多了,她趴在爹爹背上,哼着不着调的童谣,随着爹爹的步子晃啊晃,就睡着了。

十四岁……

那时与誉王成婚的遗诏如一把大刀高悬在她头顶,眼看着及笄礼就要到了,爹爹竟然为了让她有机会逃走,不顾慕家几百年的忠臣之名,主动请缨出使北岑,可十四岁的她,怎能斗得过沙场征战多年的誉王殿下,怎能斗得过为君为帝的钟衍。

事后她才知道爹爹那一走一个月,只是为了方便她逃走。楚国开国以来,慕氏一门历代忠良,爹爹若是带着她走了,便是抗旨,欺君之罪这一顶帽子若是真的扣下来,慕氏一门几百年的忠臣之名便会毁于一旦。

是以,这样一顶帽子,他无法戴也戴不起。慕氏一门不论哪一代,都极受帝王青睐,这么多代积累下来,真可谓是荣宠至极,然而也就是因有着这样的荣宠,爹爹带着她逃是为抗旨欺君,连辞官都会被谓之是在威胁帝王,思来想去,除了用这样的方法让她逃离,竟再无他法。

知道爹爹的想法后,慕晚庆幸那一月在誉王殿下手中她无数次的逃跑失败。

她如果真的跑了,爹爹终究还是逃不掉欺君的罪名,爹爹宠她疼她十多年,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她怎能害爹爹背上那样的罪名。

第九章 忘忧之蛊(1)

昏昏沉沉醒来,竟发现许久未见的玉尘正坐在床榻边为她把脉,一袭白衣干净无尘,眉宇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雅隽秀,见她睁眼,淡淡笑道:“你醒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像是料定她会醒过来。

她几天未开口,第一句话便是,“玉大哥,是钟衍请你来的?”

玉尘摇摇头,“回雪有孕,我来鹿城看她,进宫见陛下时遇到涵香,得知你近日不太好,便过来了。”

慕晚重新躺回去,双眼直直盯着帐顶。

玉尘收回手,写了药方嘱咐涵香去抓药,而后说道:“阿晚,凡事想开一点。”

临出门时,又留下一句,“这天下并不是只有楚国,而楚国,也不是只有皇宫。”

慕晚冲他点头,心中却想到,可这世上,只有一个钟衍。

金丝绣线的帐顶晃的她眼晕,闭上眼睛,又渐渐失去了意识。

这是第一次有人服了药王谷谷主玉神医的药却未怎么见效,慕晚还是病的厉害,也不知昏昏沉沉了几天,直到有一日,慕玄冲进寝殿,不顾礼节伸手摇醒她,焦急的告诉她,她爹,被钟衍亲口下旨打入了天牢。

明明是钟衍派她爹去北岑的,可现在他竟然说爹爹背叛楚国,与北岑的王密谋造反。

慕家的倒台,像极了多年前一夜之间被钟衍连根拔起的许家。可她们慕家和许家是不一样的,许家仗着家世庞大帝王依仗,在帝都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害死的人能填平一口枯井,拔除是为民除害,肃清朝纲,可她爹为楚国劳心劳力这么多年,没理由落得如此下场。

慕晚咬牙翻起身,绿萝自知此刻说什么都无用,只好连同涵香将她收拾妥帖,一路随着她去了嘉福殿。

夜色渐浓,皎月当空,华灯初上,晚风习习。

玉兰在灯火阑珊中悠然绽放,花朵傲立枝头,皎洁如月,花瓣娉婷袅袅,洁白的如同在莹雪中浸染过,隐隐散发着玉色光泽,微暖的夜风夹杂着忽远忽近的淡雅清香。

钟衍穿着一袭月白长袍,手中执着软剑,立于玉兰树下,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凌冽如霜却并不狠辣。然,剑式就是剑式,皆是一样的无情,不狠辣,并不代表杀不了人。

足尖轻点,腾身跃起,素白的宽袖轻轻飘动,剑尖回转,直戳一朵荼蘼绽放的玉兰花,在无边夜色中,雪白的衣袍翻动,眉眼清冷,模样一如多年前,风华无双。眼看花盏即将要被剑尖挑下时,他却蓦地收回剑,旋身落了下来。

一抹身影猝不及防地冲出,钟衍抬眼瞧见来人,清冷的眉眼难得的慌乱了起来。

“陛下——”

“娘娘——”

四周尖叫声此起彼伏,钟衍蹙眉收剑,因着太过突然,剑收的紧急,一时间有些气息不稳。

慕晚脸色煞白,却不是吓的,只是缠绵病榻良久,气虚体弱而已。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死死盯着钟衍,一步一步往前挪动,似是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才走了几步,已然冷汗淋漓。

“钟衍,有什么冲我来,放过我爹爹。”

钟衍将剑递给身侧的多寿,表情是一贯的清冷,“慕宁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他一语方出,慕晚身子一个趔趄,喉头一甜,直直摔在他脚边的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殷红的血洒落在他素白的衣摆上,就像是雪地里开出了如火如荼的朵朵红梅。

钟衍下意识的俯身扶她,双手碰到她时,听见她一字一顿地说:“钟衍,不要让我恨你……”

抬手拭去她唇边的血渍,钟衍半坐在青石板地面上,于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拥住已经陷入昏迷的她,双臂越收越紧,清瘦的身子微微晃动,莹莹月色倾泻于二人身上,他闭上眸子,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低低唤道:“小晚……小晚……”

殿门口又踱出一抹白色身影,模样清隽俊秀,声音温润如春阳,“陛下不必担心,吐出淤血,阿晚才会好起来。”

慕晚又梦到了那片桃花林和那执着玉萧的白衣少年,还有她爹爹。

与她一般大的少爷小姐们都很羡慕她,不是羡慕她相府千金的身份,而是羡慕她有个那样好的爹爹。

她娘亲逝世早,而爹爹别说是续弦,此多年间身边连个女子都无,多年来一直围着她打转儿,除了不许她出府一事之外,要星星不敢给月亮,要圆月不敢给缺月,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不开心了哄她开心,生病了衣不解带照料她,不管她闯了什么祸都跟在后头替她收拾烂摊子。都十三岁了,她还可以肆无忌惮地趴在爹爹背上撒娇。

梦中爹爹拉着她的小手,教她认字读书,她犯了错被罚跪祠堂,爹爹总会陪着她,生怕她被吓到或是冻到,她窝在爹爹怀中心满意足的酣睡……

可不知为何,迷迷糊糊中,她忽然想起了那句话,当你即将失去某些东西的时候,脑海中总会不自觉的想起它。

轰隆——

慕晚被雷声惊醒,一睁眼,便对上了那双清冷淡漠的眸子。

“钟衍……”

她愣了一瞬,随即挣扎着要起身,爹爹,她要救爹爹……

钟衍伸手强行将她摁回去,她不住的挣扎,“你放开我,慕家哪里对不住你,我爹哪里对不住你,钟衍,我慕晚又有哪里对不住你,你怎能如此……”

钟衍冷哼一声,极尽不屑和鄙夷,他骨节分明的手紧紧钳住慕晚的下颌,清冷的眸中泛着波涛汹涌的寒意,“他哪里对不住我,你不会想知道。”

慕晚进宫五年,不管是走进他心里之前还是之后,从未见过钟衍清冷的眸子中能迸发出如此浓烈的恨,蓦地怔住了,半晌,动了动嘴唇,终是没有将那句话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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