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河忽然停住脚步,对夏苏道,“妹妹别跟着了,原本还想你认尸,烂都烂了,应是没什么可看。若有需要,再唤你。”
林总捕和老郑这才发现赵青河身后居然有个姑娘,一齐惊讶。
林总捕脾气稍急,“嘿,稀奇啊,我经办那么些凶案,少见姑娘家往前凑的。这谁啊?”
董霖见缝插针捣乱,“青河他媳……”
脑后突然被轻扇一记,左右转,却没见“凶手”,只有夏苏静立在侧。
董霖见识过夏苏的快,一吐舌头,嘿嘿改口,“青河的义妹夏姑娘,那日也被劫持到船上去了,所以带她来认一认船。”
身为经验丰富的捕头老大,自然不会漏过前头四个字,冲赵青河也笑得嘿嘿声起,“义妹啊,和你这个义兄般配,有江湖女儿的果敢无畏,能跟爷们上刀山下火海,比起会煮饭就嚣起来的我家那口子,真是天地之差。”
赵青河随林总捕调侃,只是笑,不承认却也不否认。
夏苏要给自己正名,四个男人倒似有志一同,步子一下子拉开了。
只有乔生留下。
“你不去?”夏苏的负面情绪来得快去得快,总不能因这些人的玩笑话,和自己生闷气。
“少爷说了,不能让姑娘一人没有保护,你留,我留。”乔生是赵青河的好帮手,和乔连一样,拳脚功夫与日增进的同时,脑袋也好使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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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
☆、第99片 数数骨头
夏苏朝船那边张望,看到地上罩着一大片油布,就知下面是死人骨头,虽说不畏惧,却终究有些嫌厌,调转开目光。
浅滩不远是大片农田,显然附近就有村庄,除了十来名官差,还有看热闹百姓,距前夜已两日,所以人不多,三三两两,或蹲在田埂上说话,或背着农具经过,亦有小孩子的声音。
夏苏的目力和听力在夜间极好,忽然留心到野林边上一人,戴着大边草帽,不远处的火把根本照不出他的样貌,而身旁一匹高大青骢,听得到它蹬蹄喷气,似刚赶完急路。
她正想看看仔细,却被董霖大肆的呕吐声一时分了神,再回眼看,林边已无人。
过了半个时辰,赵青河才回来,“照衣物和武器来看,是那伙人不错。”
“那个胡子也在里面?”夏苏看一眼脸色发青,坐在滩上表情颓唐的董霖。
好好的师爷不当,非要亲自管刑案,受打击了吧。
“我瞧见他的刀鞘还挂着腰,虽然看不出脸,多半人也挂了。”比起吐得腿软的董霖,赵青河神情轻松,好似观景游客。
“他们怎么死的?”夏苏庆幸自己没去,她不怕死人,还是会被恶心到的,光是想想就接受不了。
“仵作验尸之前,我还不好确认,但骨架基本保存完好,没有人为砍折的痕迹,皮肉尚存的地方也全似自然腐坏,据下巴骸骨,下颚和上颚的张合度,应无挣扎或大口呼吸,加之部分骨色呈青乌,推测遭人毒杀后再沉船灭尸。这等程度的腐坏,这些人约摸当夜上江面后就被干掉了,而且极可能是船上的某人下手,才做得到神不知鬼不觉,掌握天时地利。只是那人再怎么聪明,恐怕没料到今年雨季来早大半个月,水流湍急改向,能把沉船重新卷上了这处浅滩。有时,不信天命都不行。”
赵青河说这番话时,林总捕听得一字不漏,眼珠子瞪得倒大,语气不自觉质疑,“猜猜谁不会,重要的是证据。”
“那就得让仵作辛苦数骨头了,看看有没有少个人。”赵青河淡笑回应。
夏苏问,“你同他们面对面打过一架,可还记得缺了哪个?”
“妹妹高看我了,我既不是过目不忘,那晚又只顾保命,除了胡子和他身边的两三人,其他的脸实在想不起来。”赵青河不夸大自身能力,“若那人还是上方派来监视胡子的,只怕连胡子都不知其身份。有一点可以肯定,皆因胡子擅自为冯保报仇,事后不但没杀了我俩,反而还暴露更多情报,才被灭口。妹妹和我,要对这群人的死负点责任哪。”
夏苏却冷然回应,“胡子说过,敢走这条路,脑袋提在裤腰上,绝不会怕死。他们既有这等觉悟,想来化成白骨也无怨无悔,无需你我抢责任,一点点都不用。”
赵青河笑眯了眼,“妹妹说的是,可惜船上没有搜出半片古董字画的物证,能让你过目——”猛然睁起眼,“老郑,你确定船里的东西都在滩上了?”
正在嘲笑董霖的老郑嗯啊点头。
“我可能猜错了,也许没猜错,但绝不止一人犯案,还有卸货的接应点。林总捕,请你让人描下船样,派人沿河打探,是否有人见过两船在河面交接,或此船靠过岸,码头也可能。”赵青河道。
林总捕对赵青河的话信服十分,忙去吩咐仵作和手下人做事。
“妹妹可还记得前日夜里?鲁七媳妇切实说过把画换回来了吧。”赵青河问夏苏,眼里仿佛沉千丝万缕,等着连线。
夏苏说声是,却不解其意。
赵青河沉默好半晌,忽然对董霖喊,“回了。”
董霖状态不佳,但比夏苏好奇得多,软手趴脚挪过来,问得起劲,“这就完事啦?有线索了没?到底谁干的?那么没人性?”
“你特意跑来,就给我带路,还是呕吐?”赵青河反问完毕,作答如下,“我只来认船认尸,所以一点没错,就是这船这些死人劫持我和苏娘。他杀,自杀,事故,要由你们官家人操心。”
“我是头晕,又不是耳聋,你刚才交待林总捕的话,还有问苏娘的话,我可都听得清清楚楚。你有所发现就赶紧说,不然老子强行征召你当衙差!”董霖威胁。
赵青河不再逗他,一耸肩,“算不上重大发现,还是一贯瞎猜。主谋就在苏州。到底有几成把握,要等苏娘的判定。”
她?夏苏一怔。
若是别人这么说,她不会当回事,然而赵青河的猜测奇准,并非无依据胡乱臆断。
林总捕见赵青河要走,赶紧又过来,“怎么都不给我说话机会?你们让我查人口失踪,我自己的地界还没眉目,扬州那边倒传来了消息,证实那些被拐卖的女子说得真话。其实这两年出了不少瘦马失踪的事,各家妈妈一开始以为受不得苦跑了,那些姑娘多又是从老远的贫乡穷县买来的,谁也不愿再追到她们家乡去,更没想跟官府打交道,如今一知道是被人贩子拐的,个个嚷嚷花了多少银子养出来的,非吵着要把人讨回去不可。”
赵青河点了点头,“这些人做的虽是无本买卖,有一处相通,都是奇货可居,转手暴利。依我看,那几个救出来的小孩子还要耐心些问,官差也不要在江南附近,再往更南方寻查,许有富户家里走失了的。”
唉,两三个月就这么点进展,老牛拉车的资讯速度。
“这怨不得我,那几个孩子中最大也就八岁,要么哭,要么不吭声,问不出一句完整话来。”董霖表示没辙。
“送到千斤堂……”心才转,话已出,夏苏收口不及。
赵青河即刻明了,接过话,“葛绍妻带过一堆弟弟妹妹,肯定比你们这群凶神恶煞的大老爷们强。”
董霖心想,他一张讨姑娘喜欢的桃花俊,怎是凶神恶煞,但哄不了娃已是事实,皱皱鼻子应下,“那些女子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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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三更哈!
☆、第100片 双管齐下
按理,这样的事情无需请示赵青河,可董霖有点请示习惯了。
“想回哪里就送回哪里。”赵青河不觉得有何难办,当不当瘦马,未必都是自己的抉择,却一定是命运的抉择,他又不做善人,救了还管一辈子顺当,只能为他们再争取一回重新选择的机会罢了。
郑捕头又跑来,“如今缺官,还缺仵作,我们县衙没有专人验尸,刚才那位只是马医,平时胆子挺大,这会儿却让太多腐尸吓着了,比董师爷还厉害,直接给我晕了。没了他,兄弟们不敢随便动手搬那堆东西。”
林总捕低咒,“娘的,越是歌舞升平,谋财害命的案子就越多,衙门里的仵作老头趁势端架子。我跟他说命案,他却回我一句两个多月的死人不用当场验,搬回去多少是多少,他会看着办。”
赵青河一听,与夏苏说道,“这仵作老头不像端架子,倒像高手。妹妹恐怕要再等会儿,我去瞧一瞧,不懂装懂虽然要不得,懂装不懂也是假清高,何况是我一直追着此案不放手,劳他们兴师动众。”
“我是不妨事,但你还是把乔生带着。这等场面难得,他要跟你多看,才能多学。”夏苏又指董霖,“这人不是闲着么?”
赵青河瞧董霖敢怒不敢言又挫败的土鳖样,但觉好笑,只恨没闲工夫哈拉,带上乔生,同林总捕和老郑一道过去了。
夏苏也不理董霖碎碎念,撑着油伞,往田埂踱去。
夜沉了,看热闹的农人已经走得一干二净,那个戴草帽的骑客也没再出现。
也许只是偶尔路过的人,她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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