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母默默地点点头。
“你们给我用药?”怪不得她一回家就病倒,越喝药越好不了!
谭母叹了口气,这件事,她无法解释,自己心中也过意不去。
“鸣儿,你听话,等一切过去,就没事了。”
“什么过去?”谭鸣鹊敏锐地抓住关键。
“嗯……”
“娘!”谭鸣鹊敦敦善诱,“我喝了那么多药,都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您就不能让我死个明白吗?”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我也好,你爹也好,都不会舍得让你死,你不要乱说话。”谭母手足无措,犹犹豫豫半天,才怅然道,“好吧,我连这个也不瞒你,可你一定不要再说那些丧气话,你不会有事。”
“好。”谭鸣鹊答应。
“其实……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得知一个消息。”
“是什么消息?”
“嗯……”谭母眼睛眨眨,不敢面对她的脸。
“您说啊!”
“听说,现在朝廷里是齐王做主……”
齐王?
大皇子,沈凌岳?
“那魏王呢?”
“那个,你在京城时,帮你的人……就是魏王吧?”
“对,是他!”
“你,你听了别激动……他被关起来了。”
“什么?”谭鸣鹊怔了一会儿,猛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什,什么?”
“鸣儿?”
“他……咳咳……咳咳咳……他,怎么会……”谭鸣鹊语无伦次半晌,突然翻着白眼,晕厥过去。
谭母尖叫一声:“鸣儿!你别吓我!鸣儿!鸣儿!鸣儿!”
谭鸣鹊没有动静。
谭母慌张地跑出去叫人,“来人,来人啊,快请大夫!”
房间外面,只有一个杨青,也从未处理过这样的事,跟谭母一块原地转圈几下,才想起早应该先跑出去叫人。两人迅速离去。
谭鸣鹊也几乎同时一跃而起,她首先扑向自己放行李的地方,掏出一个盒子,一个荷包,推开门,往另一个方向跑去。翻墙嘛,她不是第一次做了。
谭家的墙远比魏王府的矮得多,翻墙出去,更容易。
谭鸣鹊轻车熟路,一路往外逃。
魏王府的人,送她到谭家,转身就走了,谭鸣鹊从没想过去联络他们。
她买了匹马,没有杀价,骑了就跑,直接出城。
谭家的一切,她抛之脑后。
她仍然抱病,脑子还很乱,但一团乱麻的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
——“他被关起来了。”
齐王掌权,魏王被囚禁,她怎能不担心,怎能不管沈凌嘉!
她不知道自己能帮什么忙,但绝不能在谭家坐以待毙,他送她回来,是为了她的安全,可她还是要回去,她怎能让自己心安理得地留在那,只听着从京城传来的消息?
都不知道是多少天前的过期信息。
何况,谭家,也不见得那么安全。
☆、清君侧
沈凌嘉可能忘了,容婆知道她的名字,也一定有机会得知她家。
当魏王命人保护的时候,她在谭家是安全的,可现在沈凌嘉自身难保。
她一到家,就被喂了药,强行留在家中,这不是怕她知道,是怕她跑。
可无端端的,怎么会怕她跑?又何必用药?
谭鸣鹊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越发坚定,绝不能留,她只想试探一下,找个机会,没想到这么顺利,于是立刻趁机逃脱。
京城。
京城。
没想到,刚回到益镇,她这么快,又要去那。
“咳咳……”咳嗽倒不是完全的做戏,她现在还是很不舒服,不止发热,头也很痛,眼睛总觉得睁不开,没什么力气。
幸好,益镇出去不远,就有一座大城,当时她坐在马车里,也没待很久,想必顺着这条路再行一阵,马上能够入城,到时候就能找到大夫看病了,休整一阵,找个镖行,就可以入京。
她忐忑地将手压在身上,怀里,抱着一个盒子,一个荷包。
盒子里是珍珠,荷包里是一些金银果子。
有这些钱,绝对够入京了,前提是,一定不能弄丢,否则,她可没机会再找到“顺风车”。
……
等谭鸣鹊养好病再出发,又耽搁了两天时间。
两个月后。
棉城。
这里距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
她并没有找一队镖师直接护送自己到京城,这样的长途,很容易出意外。
所以谭鸣鹊每次只找短途,护送到下一个城后,再找新的镖行,她在客栈里订了一个房间,下来到大厅用餐。
吃饭的时候,一边听其他客人谈天说地,大厅嘈杂,酒客也多,这些人喝多了酒,就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些大话,虽然很多都不堪入耳,但也有有用的消息。
这段时间,谭鸣鹊陆陆续续将搜集的消息拼凑起来,终于知道自己走后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沈凌嘉连夜入宫的那一天,是沈清辉急病。
菊娘将她送走后不久,宫中发生了一些外人不知的事,等第二天上朝,齐王沈凌岳替沈清辉颁布谕旨,言皇三子沈凌嘉涉嫌与御膳房疱长勾结,图谋弑君,是不忠不孝,移交宗正寺关押。
谋逆,弑君,弑父,统统都是大罪,但也更需要严加审理。
沈清辉还活着,所以,沈凌嘉被送到宗正寺,这是专门负责关押,审理皇族之所。
所以沈凌嘉现在没事,不光是宗正寺没有给出结果,而且,就算真要处置他,其判决,也必须由沈清辉决定。
而沈清辉仍在昏迷之中,朝政由沈凌岳把持。
幸与不幸,全在一线之间。
没有消息提起沈凌宥,但这位七皇子在京城中也一向低调,很少有人会注意到沈凌嘉身边这个人,没有提起,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但好消息是,显然,他没有被归类到谋害皇帝的大犯中,不然,两位皇子涉嫌谋害皇帝,这可是个更大的消息。
‘罢了,等到了京城再说,也不知道沈凌宥现在还是住宫中,或是已经在宫外置产了?其实,他也应该到了出宫别居的年纪吧?’谭鸣鹊默默想着,一边吃饭。
突然,大厅里传出一阵骚动。
谭鸣鹊竖起耳朵,嚼也不敢嚼了。
他的耳力没有从前灵敏,虽然渐渐恢复,却必须全神贯注地听,而且,许多声音一起涌进来,嘈杂不已,需要耐心分辨出她感兴趣的事。
“真是那位常员外啊!”“对呀,谁不知道他死得冤枉,不过……”
“什么,大哥您置了外室?嫂子知不知道?”“我哪敢!”
“是吗?你也觉得这个东西不错?”“对,我想弟妹一定喜欢。”
“真的吗?”
“不会吧,他也太大胆了!”
“这天下真是要乱。”
“糟糕,朝中局势不明,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后面那些纷乱惶急的声音,吸引了谭鸣鹊的注意。
这些声音,也都是从那阵骚动的中心传过来的。
她鼓起勇气,走过去打听,找到一个面相忠厚的男人问他:“这位大哥,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唉,你没听到?听说,渝州的虞王反啦!”
谭鸣鹊瞠目结舌:虞王?他不是死了吗?
“渝州哪还有虞王?新的虞王不是……”
虽然父子相残这种事,不好公开,但沈清辉依旧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处置了那位野心勃勃的新虞王。
那位虞王,没有后人,因此,这个爵位也被取消。
别说渝州,整个大棠,都再没有一个虞王了。
“是啊,那位虞王竟敢谋反……也不知道是不是虞王都这样,哎,你绝对想不到,这个造|反的人是谁,就是虞王!”
谭鸣鹊一脸茫然。
“哈哈,我刚听到的时候,也是你现在这样的表情,大家都以为死了的那个虞王,他没死!”
“……什么?”
不就是因为虞王死了,沈清辉才会派沈凌嘉到渝州?怎么又没死?
朝廷派去调查的人,也会出错?不对,他没死就没死,怎么活过来还造|反啦?
“听说啊,追随他的人不少呢。”
“说是要清君侧。”
“清谁啊,魏王不是已经关起来了吗?”
“谁知道,说不定是……”
那人很快和身边的朋友再次议论起来,谭鸣鹊默默又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她今天得知的消息太多,一时无法完全吸收。
回到饭桌上,菜都冷了,谭鸣鹊没有胃口,把汤喝完,赶紧回客栈去休息。
过了一夜,与事先约好的镖师们在城门口集合,一起出发赶路前往京城。
谭鸣鹊一夜都没怎么睡好,一直在想这件事,脑子浑浑噩噩。
她不知道,京城的局势,比她现在的头脑更加混乱。
……
英王府。
沈凌宥将最后一位拜访的客人送走,独坐在书房中,怅然一叹。
“叹什么气。”有人悄悄走进书房。
“以前这些事都是三哥做,我不知道,原来这么难。”
菊娘把茶盏搁在桌上,“习惯了,也就无谓难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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