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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后悔了 (灵鹊儿)


“拿水来。”
牙缝里挤出的语声不大,旁人都不曾闻得,只有兰洙后脊顿生凉意:“天睿,这可……”
“拿水来!”
一声喝,似突然寒霜骤降把一切僵住,帘子外头吵吵嚷嚷的乐声更将房中趁得出奇的静。喜娘们这才觉出不对,都低头仔细瞧却实在瞧不出哪里不妥,妆容上得是重些,可新人本就是要图个喜庆,那胭脂的颜色和形状都是有说道儿的,再是忍不得也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往后小两口儿关起门来,要怎样好看使不得?再者说眼前这位新奶奶虽不好看倒并未多出奇,莫不是这爷见惯了那风月场里的红衫绿裙,倒忍不得这良家女孩儿一点颜色了不成?
铜盆托来了清水,盆架上是崭新的一块香宫皂,齐天睿接过手巾丢进水里,浸透了,挽起袖子略握了握便拎了出来,水只管滴答不住。手伸到她下巴处,两指捏了,齐天睿并未用力,只等着挣,却见那身子轻轻一颤,又安安静静。食指一勾,这才将那乱糟糟的小脸挑了起来,她随着抬起了眼帘,他却无意相视,湿漉漉的手巾一把贴在她脸上,连带了圆圆卷的刘海都打失了形状。再打开,整个妆容一片混沌,眼睛倒一眨不眨,依旧看着他……
他手下的力道似很有把握,重得足够将那浓重的颜色擦干净,又不足以搓得糙、搓得疼,像在九州行里查看他亲自收进的物件,眼光犀利,下手极细,一寸一寸,似要将那几凡不是娘胎里带来的多余都要剔除干净,细致到那凹在深处的眼纹,指肚轻轻摁了,细细揉洗;指尖传来的触碰只有妆粉与宫皂交替的腻滑,她像一件将将出土的陶器,在他手底下慢慢恢复着模样……
“啪”一声手巾被扔回了水盆里,溅起一身,洒了一地,一众人的呆愕早已不足以牵动这房中哪怕一丁点的喜庆与怪诞。齐天睿抬手放下自己的袖子,“秀婧秀雅,掌灯。”
“哎。”
两盏龙凤烛齐齐聚拢,将那床边人照得清清楚楚:
新月出水,细若白瓷,脱去了妆粉的痕迹,白净如此清亮,和着那残留的水渍似那恍恍的烛晕就要透进去,映出那里头水润的光;肤色腻白,眉色清淡,天生的两道水弯眉,恢复了形状,弯弯可人的小弧;小鼻挺俏,雪白如玉,洗过的鼻尖亮亮的,似秋露初降,清凉的水珠;唇这么薄,荷瓣弯弯微微含翘,擦去了浓浓的胭脂,小荷浅露的粉润;睫毛绒密,烛光碎洒栖在弯起的梢头,颤颤巍巍;一双眼睛无半分江南女儿那楚楚含烟的羞涩委婉,凹在眉骨下,一颗水晶深嵌,眼帘柔柔缓在尾梢处,勉勉强强遮拢,似掩非掩,清澈的湖水青蓝漫遮眸底,双瞳幽静,烛光里是透亮的琥珀色,一览无余,又百思不得……

  ☆、第11章 交杯空对

……
“哎呀……”秀雅小小叹了一声,语声极轻,似是怕不当心吹动了烛灯,恍惚了眼前的景象。
原本在一旁心焦不知所措的兰洙此刻落了汗,看着红帐下的人不觉暗自叹道,这回再没有不合心意的了,抬头瞧,那位爷正歪着头瞧自己亲手洗出来的新媳妇,神色中已是减去了将将的愠怒,却那面上颜色并无半分惊喜,眉头微蹙,沉甸甸的。兰洙只得轻轻抻了抻他的衣袖,“天睿,愣什么神儿,快坐啊。”
秀婧掩嘴儿笑,“二哥哥看新嫂嫂看呆了。”
周围嘈杂这才又入耳,“咳!”齐天睿干嗽了一声,回身,见喜娘们托了各色喜盘到跟前儿,最前头是两只小银碗,碗里盛着几颗小汤圆,齐天睿顺手拿了一碗扒拉进嘴里,甜甜糯糯的,就是凉了有些黏牙,又从另一只盘子捡起上一只斟得满满的龙凤杯,不待众人拦已是一仰脖子一饮而尽,顺手丢了空杯子,又漱了漱口,“你们弄吧,我走了。”
“天睿!”兰洙一把拉住起身就要离去的人,“你,你这要往哪儿去?”
“我去前头应酒。”齐天睿应着,又瞅见一旁喜盘里的一大捧花生、栗子、红枣、桂圆,蹙了蹙眉:“莫往床上浑撒东西啊,回来我还睡呢。”
说罢齐天睿抬步就走,留下身后一众人红彤彤的,托着两只交杯酒面面相觑,一只满,一只空……
齐天睿从绣楼上下来,厅堂里的宾客已然被招呼到前厅赴宴,留下的都是讨赏的下人们,一拥而上,认得不认得的齐声唤二爷,齐天睿不得不应了几个磕头,撒尽身上揣着的喜包这才脱了身。
素芳苑出来,远远地听见喜宴上人声鼎沸,隔着水搭了戏台子,阴雨的天那打十翻儿的锣鼓依旧热闹。细雨潲着,将才空腹一杯酒下去烧得五脏六腑滚烫,扬起脸,任那雨水打湿……
这丫头的模样怎的像是在哪儿见过?这么些年在外头与人打交道,齐天睿自认眼睛毒、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也是为何他能在城北那昏暗的角落仅凭着一张模糊的画像将隐藏多年的人挖出来。今儿怎的倒拙了眼?若是旁的也罢了,可长成她这副模样,他怎么会忘了?并非是自己好色,只是这样一张脸,莫说是男人就是女人见过也断不会轻易忘记。那双眼睛竟然是透亮的琥珀色,又大又圆,即便不刻意,也是遮拢不住,所谓双瞳剪水于她都是过于浅薄之饰,因着颜色淡,仿佛整个眼眸都在漾着水波,深水清潭,看一眼人都似要淹了进去,不由人就挪不开眼,中了邪似的。双睫浓密遮掩不住,黑色的小刷子烛光底下在那淡色的眸中投下影子,像那月下湖水淡淡的树影,就是这一刻,就是这一个景象如此熟悉!在哪里见过,究竟是哪里?
思绪越往深处去越纠缠,十年在外,他阅人无数,声色犬马,污沼浊地,笃定从未见过这干净的女孩儿,难不成是在他出府前?那是多少年前?为何今日这一见,竟像是很久前一桩未果之缘,忽地冒出来,如此清晰,却又怎么都抓不住。那又生又熟的感觉,让人仿佛猜谜到了最后一的关头,越想越急越不得,欲罢不能……
远处传来两声重重的开场锣,冷雨之中齐天睿打了个寒颤,这才回了神,狠狠抹了一把脸,加快了脚步。头脑之中又是当下之事,今儿来贺喜的有齐家的亲朋至交还有许多是他这些年生意场上相交之人,情意多少先不论,下帖子的时候却是费了不少心思,齐天睿得势之后除了几年前老父大丧,这是头一桩连了齐府的喜事,府门为他大开,这里头的意思就多出许多,遂有那起子平日恨他到死的人今儿也备了厚礼,满面堆笑地登门道喜,让人不得不多存些心思。
“天睿!天睿兄!”
正走着,远远从那背影处传来人声,齐天睿驻足瞧,水廊桥上快步走来一个人,红彤彤的灯笼照着细雨辨不清,待走近方认得是转运使家的公子韩荣德,这一身锦缎华服喜庆比新郎官有过之无不及,衬得那细皮嫩肉、剑眉凤眼十足是个模样。齐天睿往他的来路瞧了瞧,“你这是打哪儿来?”
韩荣德笑笑,“我原是跟着你往新房去,才见那庭院隔得有些意思,里头瞧了瞧就又出来看看,多少年不来,还真是有些认不得了,绕来绕去好一会子。”
“内宅,浑绕什么。”
“天睿兄,”韩荣德立刻挑了眉,“我打小常来玩儿的花园子怎的还成了内宅了?”
当年韩荣德的爹韩俭行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主簿,四处攀附,拿钱捐了个水利通判,到了金陵自是不会放过尚有老太爷在京师的齐家,遂与齐允康称兄道弟,常来常往。韩荣德便随着也找长他两岁的齐天睿玩,只是常被揍得鼻青脸肿,两家尴尬;再后来韩家发达,便少有来往。韩荣德虽说也算读书子弟,却是玩遍了金陵城,与齐天睿自然少不得碰面,亦因着小时候的渊源争斗过几回,几次教训才明白他手里这点子花酒钱实在不足以与这财大气粗的钱庄掌柜逞脾气,反倒生出几分敬畏来,从此混得近,相安无事。
此刻齐天睿懒理他的话茬,只管自己走,韩荣德紧了两步跟了上来,笑道,“天睿,你也是小家子气,今儿这么个日子怎的还用的是家戏?”
“家戏怎的了,不够你听的?”
“不是不够,压根儿也听不真章儿啊。不拘怎的,好歹也该请谭老板来两出给爷们助助兴。”
“谭家班不唱堂会,你头一天儿知道啊?”
“他不给旁人唱还敢不给你唱?”韩荣德不以为然,嗤道,“就算不给你面子也得给咱们嫂夫人面子啊。”
正进了花廊下,没了雨丝侵扰,齐天睿脑子里忽地一闪,顿了脚步,“你说什么?”
“哟,你是当真不知道啊?”韩荣德看着齐天睿似大以为惊,又转而道,“不过我也是今儿才知道天睿兄你的老岳家是谁。”
“你知道他?”
“你可真是赚钱赚昏了头,两耳不闻窗外事了。”韩荣德笑,“你那老泰山,换了旁人说不知道也罢了,你竟也不知道他是谁?”
“谁啊?少给我绕圈子!”
韩荣德被呛了也只管笑,用扇子点点齐天睿,“似你这等好曲子好戏又十分挑剔之人,难得入眼也非谭家班莫属。不想想谭家班出自粼里,那一街四坊的地盘上,谭老板又是哪儿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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