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月咯咯笑得泪流,绝望与无奈在脸上撕裂开来:“我杀了你?是你杀了我!”剑更近一分:“孟四郎,你可对得起我?”
“我......”孟四郎一语凝噎。
周芷月持剑朝他砍去,孟四郎躲避,一时错手,一掌劈在周芷月肩上,竟然将周芷月生生劈得向后跌去。
周芷月一阵腹痛,捂着肚子叫“疼”,汩汩鲜血从裙裾里漫出。
孟四郎大惊,一大家子人手忙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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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九公主她小产了。”
婢女匆匆将消息报入蓬莱殿中。
女帝手中酒盏一迭,指着那婢女问道:“怎么流掉的?”
婢女道:“是和孟四郎争起来,推倒在地上流掉的。”
湘君跪坐在一旁,也惊讶不已,她所见到的那个弱不禁风的孟四郎竟然敢和周芷月动手?心思微动,暗道糟糕,只怕是孟四郎的事情暴露了。
女帝骂道:“混账,混账!究竟是为何如此无礼?”
婢女哭着磕头:“这孟四郎原来早有女人和孩子,被公主今日发现了,公主性子急,与他吵闹,才出了这么个事,这会子还在府中躺着。”
女帝:“备车!朕要去看阳平!”
马车从皇宫出发,湘君骑马随在帝撵外,一路上马蹄如风,赶了半个时辰,终于赶到了公主府。
入了寝居,一大股腥味传来,想来是小产才结束,屋中气味还没消散。
孟四郎跪在地上请罪,女帝不予搭理,径直前去探望阳平,湘君低眼看了眼跪在地板上的孟四郎,对他实在同情不起来,再怎么说阳平怀的也是他的孩子,作为一个父亲又怎么能这样不知轻重?
湘君去到床前,见阳平深陷在锦被之中,明丽的脸上苍白一片,轻轻皱着眉头呻#吟,应该是还痛着。
女帝心疼阳平,轻轻拍着阳平的锦被,柔声哄道:“没事了,没事了,朕的九娘,娘在这儿,娘在这儿。”
阳平似乎听见了,虚弱地张开眼,望见女帝,眼珠子转了几转,瞧了跪在地上的孟四郎一会儿,张了张嘴:“你们都知道是不是?还是把我嫁给了他。”
女帝沉默了,湘君也跟着沉默,阳平的事情,他们的确都知道,而且在婚前就知道,最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阳平又轻轻说了句:“我恨死你们了。”
女帝一震,眼中疼惜与悲苦,伸手抚了抚阳平的鬓发:“阳平,不会有事,娘想让你遂心。”
阳平勾着嘴角,苍白脸上几分嘲讽与淡漠:“你遂的是谁的心,咱们都知道。”
女帝手顿了顿,缓了半晌叹了一口气,起身安慰道:“娘等你好了再来看你。”
阳平闭上眼不做理会,像是下一刻就要消散去,湘君亦觉得心酸,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
孟四郎一直跪在地上,像一尊雕塑,动也没动,女帝多看了孟四郎一眼,轻哼一声,依旧没有说话。
公主府外微风拂来,正是秋日好时节......
女帝看了湘君一眼,眼中含了一片寒气与杀意:“去查人在哪里。”
“是!”
回去蓬莱殿,湘君则立刻命人去彻查此事,又派人去周弘那儿将阳平流产的消息传递了去,以他的心思,自然能将此事安稳处置。
此事一出,女帝歇在帐中,半日也不曾言语,连邓卫来求见女帝也无心思召见。
湘君守在帐外,偶有大臣求见,也是将帛书呈给湘君,让湘君过目,因着女帝心思不加,湘君只能一卷一卷朗诵了给女帝听,听女帝的意思而做处置,一忙到掌灯时分,眼见入夜宵禁,恐回不得府,只能在帐外靠在榻倚着休息。
夜半时分,湘君迷迷糊糊睁开眼,瞧见门外落月,女帝披着薄袍,立于清风之中,盈盈月光之中,女帝显得格外孤寂,而两边的婢女也都退去,屋中也只剩他们两个。
湘君起身行至女帝身后,轻唤了声“陛下”。
女帝点了点头,手臂搭在门上:“朕只是想让她顺心,她很钟意孟四郎的。”声音中竟然有一丝的脆弱,像是在替自己辩解。
湘君对于女帝这样说只是半认同,若是真全为阳平着想,全然可以让阳平重新挑一个人,可偏偏女帝就是愿意掩盖孟四郎那些行径,也要阳平嫁过去...这起了些什么心思,她不说能猜完,也明白得至少有一半。
女帝听她久久不言,呵呵一笑:“你也不信是吗?”
湘君低声说:“陛下有陛下的苦衷,湘君阅历尚浅,不能解其中深意。”
“深意?”女帝拢了拢衣袍,月华渡满的脸上一片清冷:“英英,我是为她好。”
湘君......
窗外月朗星稀,二人立在门口许久,女帝忽然闭了闭眼:“英英,拟召,皇嗣二妃病逝,因其德孝双全,朕甚感心痛,特赐皇孙周玉为渔阳王,赐皇嗣孟姓。”
湘君惊异,女帝为何忽然作此决定?被阳平的事情刺激了?赐皇嗣为孟姓,这个兆头更是不好,意味着女帝归老之后,登基的将是“孟”家人。
“陛下,这赐周氏为孟姓,是否不妥?”女帝处置朝中势力一事,她素不接口,可如今此事非同小可,她也不得不提醒女帝。
女帝偏头来看她,双眸如月,泛着冷冷的睿智光辉,湘君自知比不上女帝聪慧,低下头去。
“周孟之争,总有一方败落,朕老了,不想再出祸端,到此为止吧。”
“陛下......”湘君声音有些低沉,心中将女帝的话揣度起来,女帝摆了摆手,指了指天外月:“江山如画,唯它不变。”
湘君有些糊涂,不敢多言,多掌了一盏灯入案,提笔草拟赐姓诏书,狼毫一提,却落不下去,忖度再三,将门外明月望了几刻,唯见明月与女帝身姿辉映,似乎融为一体,终是幽幽一叹,落笔而下......
次日下午,侍卫来报查到了孟四郎的情人住在何处,湘君回报给女帝,女帝只吩咐了两个宦臣进殿,吩咐了几句,宦臣才退出来。
湘君立于偏殿之中,看见宦臣离去,追了上去:“请问二位,方才陛下找二位可是为了城郊孟四郎外室一事?”
那宦臣识得湘君这个大红人,心头也想多结交,笑眯了眉眼点头道:“正是。”
湘君问:“那陛下之意......”
宦臣左右一望,见无人相随,拿手在脖子上轻轻一比划。
湘君默然片刻,又恢复神色,向宦臣道过谢,转身回了蓬莱殿,方到内阁门口,听见里面琴声阵阵,朝里面指了指询问道:“邓令官来了?”
宫婢道:“来了。”
湘君略点头,进了偏殿。
有人送了群臣上书的绢帛来,端进阁内片刻,就又端着绢帛进了偏殿,放在湘君的案几上。
“请舍人先过目,挑以陛下可过目之书予陛下。”
湘君错愕片刻,道过谢,送了端绢帛的人出去。
王月娥悄悄跑来凑热闹,指着案几上的绢帛咂嘴:“陛下一向勤勉,还未有让人先过目国事的先例。”
湘君则想得通,女帝日益疲懒,甚至在昨日自认老去,那懒怠理会政事也是必然的事情,只是这一道道风浪,还是将她推上了权利的高位...她手指抚上那一叠叠绢帛,任重道远啊~
☆、第94章 兄妹情破
处置了朝廷政事,将极为重大之事传达给女帝之后,湘君才趁着夜色未下回到清河王府。
周弘也趁着夜色匆匆赶回,二人在堂中坐了一坐,吃了些饭菜,进寝居洗漱,宁娘一整日没见自己的爹娘有些黏糊,扒在湘君胸口不肯松手。
周弘洗漱了之后出来看见宁娘在闹小脾气,将她接在手里哄,他极会哄宁娘,宁娘在他手里咯咯直笑。
湘君捏了捏宁娘的脸,想起阳平流产的事儿,问周弘:“阳平的事儿怎么样了?”
周弘眉目轻敛,唤过奶娘来,让奶娘把宁娘带走。
“昨儿你传消息到太学,我便告假去了公主府,见了她一面......”他话止住,顿了一顿:“她性子硬,钻了牛角尖。”
湘君看周弘神色落寞,想起昨日里阳平说“恨”,难道对周弘也说了?伸着手掌捏了捏周弘的手:“她是个女人,遇上这种事,心头不悦也是人之常情。”
周弘轻轻叹了一口气,再没说一句话出口,许是无奈。
湘君早知周弘骨子里情深义重,也劝不得他,只问道:“那孟四郎的孩子可还在?”
周弘道:“没救,阿娘亲自派人去,我不能轻举妄动。”
他这轻举妄动中含有很多层意思,湘君细细琢磨了七八分,暗想周弘沉得住气,可这沉得住气也得有代价,装死人就得刀子扎在身上也不动声色,他这些本事也练了很多年了吧......
湘君环着他的脖子,脸颊轻轻蹭着他的脸颊:“没事的,我信你。”
次日休沐日,湘君起来晚了一个时辰,才睁开眼,宁娘就来缠着她,湘君就抱着宁娘在床榻上玩拨浪鼓。
周弘收拾整齐进门,看他们娘俩玩得欢实,捏了一把湘君的脸:“快去净面。”
湘君朝他奴了奴嘴,抱着周弘亲了一口,周弘推了推她,丹凤眼挑了挑,一本正经道:“洗了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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