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一提,陈子清取下蒲扇坐了起来,点点头说:“不止有点,是很多……”
“你们三个大男人扎在那里说什么呢,就没一个能像个男子汉吗?”飞扬的秋千上传来少女催促的声音。
孙钊拍拍屁股爬起来,上前将眼前晃来晃去的藤条奋力抓住,强行停下少女摇摆的身体,对着她满头翠绿的长发啧啧叹道:“我说你这头发,是在河里面洗头没洗干净,粘的海藻吗?”
少女皱紧眉头,一把拍掉他欲伸来的手,明眸一瞪娇喝道:“别乱碰,碰坏了你怎么赔我?”
什么海藻,这些没见识的土包!少女分外爱惜地轻抚着自己骄傲的长发,这具身体可是她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她自然宝贝得很。至于长相嘛……唉,谁教主人当时满脑子想的都只有一个女人呢,凑活用吧。
……
“你我并没有结成契约,你大可不必受我管束,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当即恒把这件事告诉小蛇娘的时候,小蛇娘着实感动了一把:“我真没有发现你居然这么好……其实你不告诉我的话,多一个免费的奴仆不是更好嘛?”
即恒听到这句话的第一表情大概就是“我要你何用?”的嫌弃,随后他才道出了真正的理由:“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就当你已还我这个人情。”
小蛇娘自然乐得接受:“只要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自当尽力!”
“在我离开之后,劝她去甄一门。”
这个请求对小蛇娘来说易如反掌,但她不解的是:“你为什么不自己留下来劝她?”
即恒的目光微闪,露出了一丝为难的苦笑:“我若留下,她是坚决不会去的,但她现在非常需要甄家的力量。”
“她会怨你。”小蛇娘说。
“我知道。”
“她会恨你。”
“我知道。”
“她会从此非常讨厌你,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知道。”
小蛇娘无比同情地最后问:“即使如此你也要冒险一搏?”
即恒笑了一笑,那笑容仿佛有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暖暖地在阳光下蔓延:“我等了那么久,不在乎再多等一些时日……我会等到她愿意原谅我的那一天。”
小蛇娘什么都不想多说了,如果有一个男人会为她默默地付出那么多,纵使有天大的委屈,她也会狠不下心不去原谅。
“那……你若还有空,就再帮我取个名字吧。”她恋恋不舍地望着即恒,心想今日一别,恐怕今生将无缘再相见,“你给予了我身体,再赐予我名,即使没有主从契约,我也会在心里尊你一声主人。他日你若有难,我必当相助。”
她说得那么恳切,即恒都不好意思拒绝了,望着天空想了想后喃喃道:“’绿芙’……吧。”他收回目光,脸上浮起了一丝怀念的神色,“就叫绿芙,很衬你。”
小蛇娘凝着他微妙的神情,吃吃地笑了起来:“这么快就想好了,莫非是你初恋的名字?”
即恒只是笑了笑,伸手在小蛇娘的头上轻轻地揉着:“是一个跟你一样可爱的,故人的名字。”
小蛇娘很不情愿被当成孩子一样摸头,哪怕被夸可爱也不行,她不耐烦地推开那只手。明媚的艳阳下,少年清爽的笑容仿佛沉压在心底的冰川融化,带着如释重负的释然。
……
唉,那就这么着吧。玩也玩够了,人也醒了,差不多该干点正事了。
小蛇娘收回遥望太阳的视线,瞪脚踩起翘板,一个漂亮的空翻后如蝴蝶一般轻盈落地,轻盈得仿佛这身体不是自己的。在孙钊等人张大嘴巴敬佩不已的目光注视下,少女绿芙施施然离开了成家庭园。
直到转过转角之后,确定没有人再看见自己,绿芙才龇牙咧嘴地捂着崴痛的脚踝直吸凉气:哎呦我的天,痛死了,人类的身体还真不好使……
她一瘸一拐地挪到后院,远远地就看见窗边一个男子正背对着自己,正在向屋内的人说着话。
“小瑾。”她竖起耳朵就能清晰地听到成盛青的声音,“他这么做有他的理由,终归也是为了你。今后去了甄家,要好好照顾自己。”
等了一会,对方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成盛青只好无奈地继续道:“柳絮今日随南王一起回奉阳,不能来看你了。陛下借此机会剥夺了南王的兵权,奉阳已经不再是特殊领地,今后将直接受京都管辖。南王表示,他不在意,也让你不要内疚。”
那个声音顿了一顿,缓缓吐出的也只有一声:“哦……”
成盛青凝着她许久,悄悄叹了口气,道出最后一条消息:“还有……关于暮成雪,陛下念在他曾救驾有功,赦免了暮家叛逆的连带之罪,将他发配西境,终生不得回京。今日,他将护送南王一行一起上路。”
说完他沉默地看着和瑾的反应,和瑾靠在床上,目光不知落在何处,默然了许久才喃喃地道出一声:“……哦。”
绿芙无法再忍受那种压抑的气氛,伸手一推门,大咧咧地就走了进去,冲成盛青问:“你心上人今天就要走了,你怎么不去送她?”
成盛青吓了一跳,见到来人后不由更觉头痛:“绿芙,即恒应该教过你,进门之前要先敲门。”
“哎呀,我忘了嘛。”绿芙吐吐舌头,俏皮的神色加上那对水雾一样灵动的眼眸,让人很难对她生起气来。
成盛青只好摇摇头叹息,即恒这个混蛋怎么尽招些难以招架的姑娘来。
“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不去送她?她一个人走多孤单啊。”绿芙一瘸一拐走进来,仍不忘八卦地追问道。
成盛青的笑容里浮起了一丝苦涩:“我还是戴罪之身,生死由天。南王落此境遇,她恐怕……也并不希望我去送她。”
他话音方落,绿芙就啧啧两声一脸嫌弃地说道:“你们男人啊,到底有没有脑子。哄女人开心的本事一个没有,惹女人生气的能力,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强。”
她毫不见外地一屁股坐在和瑾的床上,撑着床沿直问成盛青:“如果你明天就要死了,你说她今日是想见你,还是不想见你?”
成盛青苦笑着摇首道:“身在其位,并不是想见与不想见那么简单。何况……”他顿了顿,“我也并不知道,此刻是否合适。”
“你与其在这里纠结,去见了不就知道了?就算不合适她也回家了,远隔千里再见都难。”
这一番话说得成盛青哑口无言,他很想告诉这个无知者无畏的少女,这世间的规则远非你想即能如愿。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自己才是迂腐得可笑。
远隔千里,再见都难——说得极是。
成盛青打定了主意,但他放心不下和瑾。仿佛看出了他的犹豫,那个至始至终一言未发的少女忽然开了口,轻轻地说:“去吧……我没事。”
成盛青望着和瑾微弱的笑容,不由上前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温柔地说:“小瑾,不论你身在何方,我们都会随时欢迎你回来。”
和瑾没有说话,成盛青也觉这份承诺实在脆弱得如同一张纸,但这已是他能做出的最沉重的诺言。
绿芙一直望着他离开,艳羡地喃喃道:“真是一个可靠的男人啊,比起某人要可靠多了……”
“你来做什么。”身边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夹带着一点排斥。
小蛇娘侵入和瑾身体之时,曾一度失去控制,与和瑾的记忆同化。因此那夜的混乱在和瑾苏醒之后仍残留了些许片段,只不过对和瑾而言,更似一场模模糊糊的梦境。
她只记得有人对着她不停地说着对不起,有人滚烫的泪水落入她的颈项,灼得肌肤生疼……可当她醒来,却终究是黄粱一梦。
不论孙钊多么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夜队长被千人所围击而色不变,一心只为救红颜”,也不论张花病严肃冷静地指出“清和殿里装不下一千人,但十几把连弩根根要人命”,对于和瑾来说,都只是一场没有真实感的幻梦。
“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也要走了。”绿芙对和瑾说。
和瑾别过头,冷淡地回答:“你走吧。”
“可他让我留下来,劝你去甄一门。”
“不用你劝,我会去的。”
“可他还让我再努力一下,劝你原谅他。”
“不用你劝,我不会原谅的。”
“那没关系。”绿芙耸了耸肩,相似的容颜上挂着一丝让人无法抗拒的,甜美的笑容,“他说不论等多久,他都愿意等,直到你原谅他。”
和瑾没有说话,扭过的头上能清晰地看到眼睫的轻颤。
“对了,他还说了一句话,是我听到的。”绿芙歪着脑袋想了想,一字一句地回忆起那场乱战之中即恒的自白,“他说他非常后悔,从来没有这么后悔,对你说那句话。”
和瑾终于转过了头,望着绿芙喃喃地问:“……什么话?”
“那我就不知道了。”绿芙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连眼角和眉梢都在微微地上扬,带着一份格外舒心的甜蜜。
和瑾不知道是否自己笑起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因为每当那时,即恒看她的眼神就会变得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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