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时不时被云层挡住,此时屋里格外漆黑,让人产生黑暗逐渐降临的错觉。隔了一会才有人理解过来他话中的含义,发出连自己都觉怪异的声音:“--啊?”
“而且……武功不弱。”即恒适时补充道。
“你、你怎么知道……”孙钊下意识摸着肩膀,忽然觉得肩胛骨又痛了起来,接着好像全身都开始发疼。
张花病也不自觉揉了揉小腿肚,面色呆滞。
只有陈子清不为所动,看来他早就知道了。
即恒又叹了一口气,声音更低了:“我又不是白让她戳了三下……”
云层渐渐散去,屋子里明亮起来。而屋里的人却不由自主躲避着月光,仿佛是在害怕黎明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嗯……
☆、公主的禁足令
第二天一大早,阳光特别明媚,太阳好像突然找回了青春活力,圣母般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光芒。踏碎光芒而来的人影一身黑红劲装勾勒出曼妙的身材,长长的乌发利落地束在脑后,她抬起一脚就踹开了通铺的门,洒下一地破碎的阳光。
“啪!”一记鞭子抽地声撕裂空气,一个尚且清甜却带着凉意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在无形中自带着威慑力。
“都什么时辰了,还睡?”公主厉声道,毫不客气地扫视了房里一圈。
她略有些惊讶。
“都没睡呀……那本公主敲门怎么跟死人一样不吭声,本公主还以为你们全死了。”
除了门口右手边的人因为伤势无法坐起来外,其余三人通通躲在床角抱住身体瑟瑟发抖。
如果刚才的踹门算是敲门的话……
“怎么了?”她踏进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甩着鞭子,晃得人心惊肉跳,“宁瑞不是说你们都没什么大碍了吗?本公主亲自来看你们,你们都是什么表情?”
公主今天似乎非常亢奋……哦不,是心情很好。她神采飞扬地走到即恒床边,吓得孙钊屁股往后一挪“咚”一声掉到了地上。她伸手捏了捏即恒的脸,绽开一个灿若春花的笑容:“怎么样,能起来吗?”
即恒小心翼翼地回答:“恕卑职无能……还不行。”
其余三人顿时有不好的预感,心中暗骂队长想一个人落跑。
果然,公主直起身,以鞭代指从他们脸上一一掠过:“都起来,你们这些伤员。受了伤就该好好锻炼,这样伤才能好得快。本公主好吃好喝养你们五日,再养下去就要养一屋子蘑菇了。”
她似乎浑然忘了是谁把他们弄成这样的,毫无愧色。
鞭子往地上一甩,公主喝道:“都给我起来!”
三个人忙不迭起身下床,利索地站成一排,抬头挺胸等待长官阅兵。
公主满意地逐一看过去,转身向前一挥手:“跟我走。”
三人苦不堪言地紧步跟上,迈出门口时一个个都留给即恒一个亲切的白眼。即恒微笑着目送他们出去,幸灾乐祸。
不料还未等脚步声走远,忽然有几个零碎的步伐小跑而来,宁瑞一脚踏进通铺,笑容满面地给身后几个太监让路,只见一个担架被抬进来,即恒大惊失色:“这是干什么?”
“公主有令,队长行动不便,命宁瑞亲自携人带往校场。”她笑容如蜜,俯下身一字一句复述道,“‘让队长晒晒太阳,免得发霉’。”
***
校场本就是阅兵和比武的场所,除了检阅台,唯一的遮蔽物便是校场外围一圈的栽种的杨树。如今入春枝繁叶茂,阳光直直挥洒下来,在枝叶过滤后轻抚在肌肤上,带来温热的暖意。同伴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挣扎,即恒眯着眼睛猫一样慵懒。偶尔受点伤也挺好的,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心情就更加惬意了。
拒绝不了暖阳的盛情,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嘴里忽然被放入某个冰凉的东西,一口咬下去,一股沁人的凉意溢满唇间,带着些许酸涩的甜。恰如这片阳光,满溢着还未熟透的酸甜味道。
“好吃吗?”宁瑞笑嘻嘻地问。
“嗯……”咀嚼了几下咽下去,即恒才问道,“现在是橘子成熟的季节吗?”
“这是贡品。”宁瑞手指灵巧地撇干净橘瓣上的白茎,美美地放进自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也忘了是哪个小国进贡的。”
天罗的强盛真不是盖的。他还在案桌上看到了梨。
“陛下赐给公主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不要多吃,结果公主一气之下全给了我。你说这是为什么呀?”她边吃边歪着头问。
“橘子性热,公主火气大不能多吃。”即恒认真地解释,“陛下特意嘱咐是好意,但送橘子本身就是坏心。”
“原来是这样……”宁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怪不得呢。前两天公主和陛下吵了一架,陛下为了表示歉意,特地送了一筐橘子过来,公主气得脸都白了;结果第二天陛下又差人送了一筐梨,公主二话没说直接撵人。那个小太监真倒霉,无故挨了一拳哭着跑回去复命了。”
即恒完全可以想象那种画面,陛下还真是……用心良苦地火上浇油啊。
“唉?公主为什么和陛下吵架?”嘴里又被塞进来一块,不过是一块梨肉。
宁瑞嗔怪着撇他一眼,嘟起嘴道:“还不是为了你们。”
“为了我们?”即恒眨了眨眼,莫名其妙。
“就是昨天,陛下和公主达成协议,以后护卫队的事情他再也不管,再不插手。相对的,护卫队若是惹了麻烦,也得公主来承担。”宁瑞一口咬掉三分之一的梨子。
“其实公主对你们很好的,你别把她想得那么恐怖。”她好心地建议道。
同样的一句话曾经在哪听过,只是结果很快证明:眼见为实,耳听亦为实。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火,他们的命运就被轻易左右了,再也没有能救他们的人……即恒觉得有时候人生就像那一口被咬掉的梨肉一样,很快就会尸骨无存。
远处马背上的女子身形纤细,然而手腕翻转之间长鞭如蛇舞,噼噼啪啪落在地上,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就像水面上的氤氲水汽。只是声势如此浩大,却只不过是在督促三个苦难少年小跑而已。像是察觉到了视线,她昂起头忽然转向这边,凌厉的视线穿透空气而来,令人不寒而栗。
宁瑞忙站起来,举起手一边挥舞一边大喊:“公主好棒!将军好帅!”
公主满头黑线,皱紧的眉间黑气萦绕,想说的话被堵在喉间,最后只挤出一句:“别吃了。”
宁瑞重新坐下来,见到即恒满脸疑惑,她简短地解释道:“公主从小有个将军梦,让她过过瘾。”
“将军梦?一个女子怎么会想当将军?”
即恒失笑,他没见过将军是怎么操练军队的,但是看到公主一会儿骂人一会儿挥鞭子的样子,他想至少肯定不是她这样的。黑与红相间的轻便戎装勾勒出公主曲线玲珑的背影,策马而行的高傲倒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威风。
即恒想到那日在马场她还病怏怏的样子,忍不住又问道:“公主不是身体不好吗?我看她精力旺盛得很,还挺像个将军。”
宁瑞吐出一颗籽,随口答道:“因为春天到了嘛。”话出口后自己琢磨着不太对味,又补充道,“我是说,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公主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即恒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也不知是怎么理解她这番话的。
他忽然又说:“可是我觉得今天公主心情特别好。”他想了想,找不出更合适的词,只好说,“我的意思是,特别特别好!”
宁瑞咂巴着嘴咽下橘子:“那当然,公主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即恒努力扭过脖子看她,她继续解释道:“因为陛下的禁足令,公主除了陛下召见之外其余时间不得离开清和殿,一个月里只有一天可以自由出入……现在她已经攒了三天了,一次性用起来自然心情爽快。”
还有这种事?即恒听得好奇:“公主为什么被禁足?”
“因为她做了坏事。”宁瑞瞟过来一个“这还用问”的眼神。
即恒感到好笑:“一般不是说做了错事吗?哪有自己说自己干坏事的。”
宁瑞不以为然:“可坏事就一定全是错的呀。”
即恒一怔,理了一下思路总结道:“也就是说,公主做了对的坏事,所以陛下惩罚她?”
“哥哥你真聪明!”宁瑞欣慰道,“我会告诉公主你有多聪明,让她多关注关注你……”
“不用了!”即恒急忙撇清关系,“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说过!”
宁瑞满意地塞给他一块梨,顺便替他擦拭额头冒出的冷汗。
“别紧张,公主是好人。”她再一次重申,也不管即恒愿不愿意就自顾自说下去。
“公主不足月就早产,太医说她活不过百日。于是先皇发皇榜在全国召集名医为公主续命,有位民间的神医说公主命中缺阳,应当让她多和男子阳刚之气接触,以冲淡身上过重的阴气,自可不治而愈。
“先皇遍访名医无果,只好将信将疑,将公主当男孩子养,成日与其他皇子世子一起习武强身,身子果然就好起来了!先皇大喜,正要重赏那位神医的时候,神医却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了,再也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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