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瑾缩在锦被中,即便隔着锦被和画屏即恒都能感觉到和瑾的惊惶与不知所措。柳絮简直气疯了,伸手就去拉开了锦被,强行将和瑾暴露在阳光之下,她像惧光的动物般倏然蜷缩起身体,将自己竭力缩小到看不见的一团。
即恒转过身避开视线,听到身后柳絮歇斯底里地斥责:“糊涂,你怎么这么糊涂!你都干了些什么?”
和瑾无声地流着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白皙的颈项间一点点斑驳的吻痕清晰可见,不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遮掩。
她埋头痛哭,对柳絮的斥责无言以对。
柳絮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几步冲到即恒面前抬起手就要一巴掌落下去,即恒闭上眼,但举到半空的手硬是握成拳,恨恨地捶向屏风。单薄的屏风剧烈摇晃起来,亏得即恒眼疾手快勾住木柱,才没有让屏风再次倒下去。
“小恒,我一直这么信任你,把你当弟弟一样看待,相信你可以照顾好小瑾。小瑾她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你知不知道你会毁了她!”柳絮冰雪聪明,一眼就将事情猜了个七八,她恨铁不成钢,气得脸色惨白。
“没有……”一直不肯出声的和瑾这时忽然开口,哭腔里带着浓重的颤音,“我没有跟他发生什么……”
柳絮上去指着床上的血迹,斥道:“你还说没有,这个骗得了谁?”
和瑾又害怕又难堪,咬住自己的手指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没有……”
“真的没有,柳姐姐。”即恒低声道,“我没有跟公主发生关系。”
柳絮使劲眨了眨眼,愣了半晌才不确定地问:“真的没有?”
即恒点了点头。
她吐出一口气,终于放了心,这才发现和瑾手心里已经凝结干涸的血块,眼神顿时柔软下来。她小心地握着妹妹的手,眼里满是怨念和怜惜,不住责怪道:“就算这样,可马上就要开始诞辰宴,你这个样子要怎么出去见人?万一陛下来了,怎么瞒得过他的眼睛?”
和瑾苍白的脸色在听到这个现实后更加惨无血色,她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收场了,她从未感到这般无助。
这时名叫安碧的小宫女突然跑进房间,小小的脸上吓得面无人色,跪倒在地颤声道:“公主,陛下来了……”
三人都陡然紧张起来。
六公主闹脾气的消息终是传到了陛下耳朵里,他耐着性子赶过来,一踏进房内就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怪异气息。
柳絮和即恒都在,柳絮正在和瑾床边安慰着什么,而即恒则在门口,见到陛下便退到一边俯首行了礼。
“卑职参加陛下。”
“公主的内室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陛下凝眉打量着即恒,责难道。
即恒努力保持镇定,应道:“是,卑职知罪。”
陛下没有心情理会他,他快步走进内室,见到柳絮并没有意外:“柳絮,小瑾怎么了?”
柳絮忙站起来,有意无意地挡住陛下的视线:“陛下,没、没什么……小瑾说她不舒服。”
她惊慌不定的神情让陛下心里已有了计较,他走上前来到和瑾床边,冷哼一声道:“不舒服为什么不传太医?”
柳絮干笑了两声,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理由:“是这样的,陛下……小瑾没有生病,就是……就是姑娘家不舒服,那种不舒服……”
陛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小瑾的月事十天前就已经结束了,她有什么不舒服?”
柳絮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
“柳絮。”陛下凝着柳絮的眼,“让开。”
冰凉的视线让柳絮不禁打了个寒战,她不敢再去迎视那双眼睛,只好侧身移步,给陛下让出一条路。陛下越过柳絮在和瑾床边坐下,见她将自己紧紧裹在锦被之中,一丝冰冷的怒意在眼底酝酿了起来。
“小瑾,有什么不舒服朕宣华太医来给你看看。今日是你的诞辰,连皇叔和柳絮都千里迢迢前来向你道贺,你可不要让皇叔败兴而归。”
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警告和瑾不要耍花招。若在平日陛下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和瑾绝不会再去触龙须,可是今天她却铁了心要死扛到底。陛下的怒意立时升了上来。
“陛下,小瑾她真的不舒服,她……”柳絮胆战心惊地上前为和瑾解围,陛下却呵斥道:“柳絮你退下!”
这声音不大,但在场所有人都冒出了冷汗,心道今天算是完了。
只是那个处于怒火中心的六公主,今日竟吃了豹子胆定要拂陛下的逆鳞。柳絮退出屏风外连忙唤来安碧,悄声在她耳边吩咐了两句,安碧马上就跑了出去。
即恒猜她一定是让安碧去请南王,今日这个局面,也只有南王能出面。
这边陛下仍在强忍怒火与和瑾周旋,他并不想节外生枝,但他的耐心十分有限。
“小瑾,你真的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让华太医看看,在皇兄跟前没什么好难为情的。”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拉住锦被的一角,“把自己这样闷在被子里,身体憋坏了怎么是好?”
和瑾察觉到他的意图忙抓紧被角,但为时已晚,陛下振臂一挥,锦被登时被整个掀开,将蜷在其中的少女暴露无遗。
“啊——!!!”和瑾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柳絮和即恒的心也不禁为之一颤。
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陛下仓皇的声音自屏风里传出来:“太医……快去传华太医!”
☆、城中之笼
“陛下大可宽心,公主连日受了风寒,加之伤口未愈引发炎症,所以才会长了麻疹。”华太医捋着一把白须,将一张药方交给安碧,对陛下道,“照老臣开的方子连服三日便可无碍,但这三日间公主不可受风,更不可受寒。”
陛下眉头拧得沉重,听了华太医的话后问:“照你的意思,今日诞辰之宴也只能取消了?”
华太医抬起眼皮,虽然花白的长眉盖住了一双炯炯的双目,但在场之人都能从中读出“你以为呢”的讯息。
陛下颓然叹了口气,挥挥手道:“算了,朕知道了。”
老太医俯首退下,临去前又提醒道:“麻疹会传染,陛下这几日最好不要接近公主,保重龙体。”
陛下在房里来回踱步,独自生着闷气。南王上前劝慰道:“陛下,瑾儿身体事大,老夫在此地多逗留几日欣赏海棠林的美景,亦是一桩美事,陛下不必介怀。”
听闻南王的话,陛下只好说:“既然皇叔大量,就劳烦皇叔了。诞辰宴结束以后,朕还要请皇叔前来京都做客,皇叔自十六年前迁居奉阳,自此再不曾来过京都,此番一定会大开眼界的。”
两人客套了几句南王便在柳絮的陪伴下离开了。
走出房门的时候,柳絮对即恒打了个眼色,即恒会意颌首,柳絮便先行离开了。
一场风波有惊无险,即恒稍稍放了心。回头却察觉到一个冰冷的视线,暮成雪的目光自离开的柳絮转到即恒身上,无言的眸中仿佛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他视线里的冷然让即恒不禁爬上一阵寒意。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即恒队长。”陛下在房中传唤,即恒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陛下有何吩咐。”即恒上前道。
陛下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瞥过屏风木柱的底部,那里爬起一道不太引人注目的裂纹。“成将军当日与朕说你的任期截止到公主诞辰,如今事出突然,恐怕要多留你几日了。”陛下踱到即恒跟前,笑容里道不清是什么用意。
即恒知他有意留住自己,在这个男人眼里他是个罕见稀有的玩物,他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自己离开。但在明面上他无法拒绝,只得应道:“是,陛下。”
陛下满意地颌首,对宫人纷纷了几句以后他便让和瑾安心养病,自己先行离去了。临走之前他忽然回身指着那道屏风说:“坏掉的东西还放着干什么,还不快换了?”
宫人们仓皇失措地领旨遵命,男人带着深意的眼神在即恒身上停留了一瞬,便踏出了和瑾的房门。透过窗棂即恒看到陛下与暮成雪说了几句话,暮成雪的眉心微蹙,他的视线朝向这里,但在陛下走后,他却不太情愿地跟随离去。
和瑾的诞辰宴延迟三日,与暮成雪的婚期又不知有何变动,一切都被逼到了分水岭的边缘,容不得再去犹豫。
柳絮约见了即恒,她有些歉意,便坦然向即恒道歉:“刚才我说话太重,小恒不要见怪。”
即恒勾起一丝苦笑道:“柳姐姐说得没错,是我不对。”
柳絮摇摇头,她垂下视线神情略微黯然,喃喃道:“其实小瑾这个孩子虽然很有主张,但她有时真的很天真,做事不计后果。我总是觉得她像个小大人不需要人操心,但偶尔,我也会发现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的人生很空虚,很容易被人左右。”
即恒明白柳絮的意思,他的双眼里有某种闪烁的微光,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般清澈纯净:“成将军交给我的任务即将就要完成,我会谨记自己的职责,不会再有此类逾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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