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记得,那是公主从宫里带来的安公公,他是公主最信任的人。那天公主一早就打发安公公出去,但具体干什么去了,奴婢完全不知道”,小翠道,“奴婢只是见公主似乎非常焦虑,安公公回来后便随口说了一句”。
“你可曾见过公主女扮男装?”向擎苍换了个话题。
“女扮男装?”小翠愣想了半天,才道:“公主喜欢看戏,常请戏班子来府中唱戏,有时候兴起,她会扮作小生,亲自上台与女伶搭戏。”
“驸马没有反对吗?”向擎苍十分惊讶,高贵的皇家公主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荒唐事,难道驸马竟任由她胡来?
小翠低声道:“驸马凡事都顺着公主,不敢有半点干涉。”
向擎苍暗暗摇头,这驸马未免也当得太窝囊,太憋屈了。
“大人”,外面响起张涵的声音。
向擎苍出了书房,将门掩上,“有什么事?”
张涵奇怪的看了向擎苍身后的房门一眼,但不敢多问,只道:“万花楼的谢瑶琴让属下来请大人过去一趟,说有重要的发现要告诉大人。”
“什么发现,直接告诉你不就行了”,向擎苍想起谢瑶琴那浪荡的模样,心中反感。
张涵道:“她说只当面告诉你,你若不去,就别想知道。”
向擎苍眉头紧蹙,张涵暗自好笑,却强忍着未敢笑出声来。
“你回去让她侯着,待我办完事再过去”,向擎苍只能无奈妥协。
张涵应声去了。向擎苍转身踱回屋内,又与小翠聊了一会儿,便放她回去了。刚出了陆府大门向万花楼行去,突觉腹中饥饿难忍,想起原来还未用早餐,便绕道想去街上买两个烧饼。经过天来客栈时,一名秀丽的少女正在里头打扫。抬头正瞧见向擎苍,她忙停下手中的活儿问候。那少女便是曾为李媚绘制画像的沈掌柜之女沈婧。向擎苍也认出她来,冲她点头微笑。
“向大人用过早膳了吗?”沈婧问道。
向擎苍如实相告:“还没有,我就是到这条街上来买烧饼的。”
沈婧笑道:“可巧奴家做了些烙饼,大人若不嫌弃,就进店里来坐坐吧。”
向擎苍想着正好可以借机再询问一些关于李媚的事情,也就不客气了。
沈掌柜见向擎苍来了,也过来打招呼,亲自奉茶。向擎苍让他只管忙去,不必作陪。
向擎苍拿起烙饼咬了一口,连夸美味。沈婧微笑,复又一叹,“这烙饼的做法,还是几日前刚向李媚学的,也不知她现在何处”。
向擎苍也叹了口气,问道:“你可知那李媚身上,有何明显的特征?”
沈婧摇了摇头,“我和她也就是比较谈得来,至于身上的特征……”她骤然一顿,“李媚曾问我要治疗蚊虫叮咬的膏药,她说背上不知什么原因,起了许多疙瘩,痒得难受”。
向擎苍想起颜如玉背上也长了许多红疙瘩,愈发的疑惑混乱起来,自言自语:“那些红疙瘩,究竟是怎么回事……”
“病从口入,我猜想是吃了萝卜炒木耳引起的”,沈婧道。
向擎苍惊望着沈婧,等她继续往下说。
沈婧又道:“就是李媚失踪的前一天傍晚,有个女子给李媚送了一篮子食物过来,还陪她吃了一会儿。当天晚上李媚的后背就开始瘙痒。后来我让李媚回想是否吃了什么东西,她跟我说了那篮子里装的几道菜的名字,其中有一道就是萝卜炒木耳。一般人大概不知道,萝卜忌木耳,食则得皮炎。但我们这种开食宿店的,必定要对不可同时烧煮或同时食用的食物了解得一清二楚,否则误害了客人性命可就麻烦了。”
“那女子是什么人?”向擎苍急问。
沈婧道:“她用纱巾将脸裹得严严实实,也不开口说话。我将此事告诉爹爹,他说极有可能就是当日来见过李媚的那两个奇怪女人之一。可李媚不肯说出那两个女人是什么人。我想,她和那两个女人应该有不寻常的关系。”
向擎苍抬头看了沈婧一眼,“何以见得?”
沈婧淡淡一笑,“李媚一开始说是来京城投奔姐姐的,可自从那两个奇怪的蒙面女人出现后,她就绝口不提姐姐了,这两者之间不会没有关联吧。再者说,如果不是信得过的人送来的食物,她会随便吃下吗?所以,那两个女人和李媚的姐姐肯定有关系。”
向擎苍覃思片刻,豁然起身,疾步而去。
“向大人,您的烙饼还没有吃完呢……”沈婧在身后喊着,但向擎苍已经无影无踪了。
向擎苍飞速来到万花楼寻张涵,得知张涵和谢瑶琴在一块儿,又飞奔上了二楼。
张涵正守在谢瑶琴的房门外。一见向擎苍,他苦着一张脸,“大人,您总算来了,这个女人真难缠,坚决不肯透露半个字,就要等大人过来”。
“让她开门吧”,向擎苍一脸无奈。
张涵耸耸肩,喊道:“谢瑶琴,出来吧,向大人来了”。
房内没有动静。张涵鼻子一哼,“摆什么臭架子”,伸手用力敲房门。
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张涵简直莫名其妙,“刚刚还和我唠叨大人怎么还没来呢,才一会儿就不吭气了,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向擎苍脸色一变,出手一推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谢瑶琴蜷缩着身子躺在里侧洞开的窗户下,一动不动。向擎苍几个跨步冲上前去,蹲下身来,只见谢瑶琴双目紧闭,面部扭曲,嘴巴张开,卷紧舌头,和颜如玉的死状一样,只不过面部扭曲程度更甚,十分可怖。向擎苍伸手一探,已经气息全无。尸身还是热的,刚死去不久。
张涵吓傻了,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怎么会这样?我一直在门外守着的,绝对没有离开过半步,而且她刚刚还和我说话的”。
“先别急,弄清楚死因再说”,向擎苍道。
“我去请仵作来验尸吧”,张涵正要起身,却听向擎苍道:“不用了,是‘见血封喉’,和颜如玉的死因一样。”
张涵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向擎苍指着谢瑶琴额头上一处溢血的细微伤口道:“你看,这像是针扎留下的伤痕,我想凶手是将毒液涂在针上,刺入谢瑶琴的额头。”
“可为什么没有听到惨叫声?”张涵不解。
向擎苍道:“颜如玉背后的伤口只是挠破了皮,加上那些木槿花泡在水里,毒液无法立即进入到血液中,毒性发作略迟,所以她才会痛苦惨叫。而毒针刺破谢瑶琴的额头时,毒液同时接触到了血,她根本已无力发出任何声音了。”
向擎苍说着,留意到谢瑶琴右手拳头紧握,似乎拽着什么东西。他将她的手松开来,里头是一只珍珠耳环。继而将目光投向谢瑶琴的耳垂,两边的耳洞很明显,却没有佩戴耳环。
向擎苍紧盯着那只珍珠耳环,“谢瑶琴可是因为发现了什么秘密而被灭口?她临死前想用这只珍珠耳环向我暗示什么吗?”
脑子飞快的转了几转后,向擎苍起身,“张涵,快找找另一只耳环是否在这个屋子里”。
二人四处寻找,很快就发现,谢瑶琴的梳妆台上摆放着一本《诗词选集》,另一只珍珠耳环就搁在书本上。
“大人,难不成这谢瑶琴一边梳妆,还一边看着《诗词选集》”,张涵甚为奇怪。
“她刚才在房间里做什么?”向擎苍问道。
张涵窘道:“她说要梳妆打扮迎接大人,具体做什么,属下在门外哪里看得到。”
“我想她是在戴耳环的时候听到了什么响动,起身走到了窗边。她当时已经戴上了一只耳环,死前为了暗示什么才摘下来紧攥在手中的”,向擎苍推测道。
“对了大人,我想起来了,谢瑶琴进屋前,我瞥了里头一眼,当时那两扇窗户是关着的,而现在却开着了。我好像……好像还听到了‘砰砰砰’的奇怪声音”,张涵猛然回想起来。
向擎苍走到窗户边,探出头去,下面是一大片的花圃。向擎苍的手下是在暗处监视,花圃一带没有隐蔽的地方,窗户这一侧发生的事情,他们是看不到的,但是白天只要有人出入这别院,不管是光明正大从正门进出还是翻过围墙来往,都不可能瞒过那些监视者的眼睛。向擎苍立即挨个儿询问那些负责监视的手下,答案都是并未见到任何人进出,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凶手仍在这万花楼别院内。但与此同时搜遍了所有的房间和院子里的各个角落,并没有外人潜入的痕迹。居住在这别院内的人也被召集起来询问,并没有人见过外人进入,也没有人听到什么异常的声响。
花映月、刘暗香和四个丫鬟都惶恐不已,接连死了两个人,余下的人人自危,也不知道厄运是否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你说,那凶手不会是要将我们‘四大名花’全部杀光吧?”花映月无助地扯着刘暗香的衣袖,之前那种目空一切的架势已经荡然无存了。刘暗香依旧是谦卑恭敬的模样,脸上看不到太多的表情。
几个丫鬟也都吓得哆哆嗦嗦的。冰凝拄着一根木棍,她的手在颤抖,连带木棍也微微抖动。
“冰凝,你的脚好些了吗?”向擎苍表示关心。
可儿道:“冰凝说老这样被我扶进扶出的实在过意不去,坚持要自己拄着拐杖走。我只好找人到后山的竹林里砍了一根竹子,回来她自己做成了拐杖,刚刚才做好的。”
向擎苍微一点头,又询问从张涵最后和谢瑶琴对话,到发现谢瑶琴尸体的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内,众人都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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