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离世同样带给了自己伤痛。不是不悔的。
“宁将军想要的多了。朕不是不理解。赐予你宁将军府。让你的女儿入宫为嫔。另外金银无数。良田万亩。朕不知。宁将军想要多少才觉得够了。”
宗政瑾沒有等他开口说话。一字一句道。“或者说。宁将军是不甘心只是做将军。想要楚周国的江山。”
宁昊天从边关离开过后。便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只是他却无力反抗。皇命不可违在任何时候都是沒错的。除非是真的想要密谋造反。
入宫的时候。他的心情反常的意外平静。并沒有丝毫的害怕。或许从一开始他便已经想到了早有今日。只是并沒有悔不当初。
做了便做了。他认了。
许久。宁昊天缓缓的跪了下來。身上的盔甲索索作响。他已经许久沒有行如此大礼了。“末将有罪。求皇上降罪。”
“哼。”宗政瑾冷哼一声。“宁将军这是认命了。这实在不像是宁将军的作风啊。”
宁昊天神情却轻松了许多。脸上亦戒备少了许多。淡笑道。“若是末将猜测的不错。皇上此刻定然已经抄了宁府。家都沒了。末将还能抗争什么。”
宗政瑾沒有否认。在召见宁昊天入宫之时。他便已经派孟闻天等人亲自去抄了宁府。昔日辉煌富贵的宁府从此以后便不复存在。而他现在在这里与他闲谈。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缓兵之计罢了。
“宁将军不愧是战神。三十六计得心应手啊。”
宁昊天忽略了他话里的讥讽之意。事到如今。他早就沒了可以与之抗衡的资格。只是心有不甘。“末将有一疑问还望皇上能够解答。不知……不知皇上是何时开始想要末将的命的。”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错只错在自己不该贪图太多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些年除了打仗能够为自己带來快感。其他竟是再也不能为自己带來欢乐。
金银财宝无数。家中妻妾成群。却始终不如当年值得称赞。
宗政瑾将目光移到他的身上。沒有回答他的问題。转而问道。“父皇临终前。是宁将军守在跟前的。”
宁昊天点点头。当年先皇临终前。命人连夜宣召他们几人入宫。现在想來自己却是辜负了先皇当初的信任。实在是担当不起镇国大将军的封号。有愧于先皇。
“他可有什么遗言。”宗政瑾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道。
宁昊天一愣。随即苦笑。回忆起过往。有些怅然。许久才开口道。“先皇临终前命末将等人尽心全力辅佐皇上。帮助皇上稳固朝政。平定战乱。不管发生任何事。包括皇上若是荒淫无道。仍需保住皇上的性命。万不可任由皇上失了性命。”
他并沒有做到。或许最初的确是如此践行的。但是之后却是想法越來越多。目的越來越多。只想为了自己。
“先皇曾言。他这一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情便是当初将熙妃娘娘带回了宫廷。但是做的最后悔的事情亦是将她带回了宫廷。而且任由她为奸人所害。有生之年未能为心爱之人报仇雪恨。未能尽心保护心爱之人留下的骨血。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熙妃娘娘……”
“不怨。不恨。方得始心……”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先皇便是说完这句话过后才……”
宗政瑾嗤笑一声。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并沒有想象之中的解脱。不怨。不恨。方得始心。
如何可以做到。
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宁昊天所言皆是真话。先皇是自己的伯乐。是他发现了他。给与了他机会。所有的荣耀与富贵皆是來自于先皇。当初先皇驾崩的那一幕便是过了再久。他依旧恍若昨日。记忆犹新。
深吸了一口气。头伏地。响响的磕了三个头。“在末将死后。求皇上能够命人将末将的骨灰一半带回末将的故乡。一半撒在边关。”
生前不能够做到的事情。但愿死后能够以千年的时间來赎罪。
宗政瑾望着他的背影慢慢离去。在即将消失之际。终是开口。扬声道。“两年。是两年前。”
宁昊天的脚步顿了顿。抬头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消失在背后之人的视线内。
今日的天气格外好。
第一百九十五章 喜庆
宁家一族不过辉煌了两个朝代不到。便再一次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昨日还是人人称道的镇国大将军。今日便成了企图通敌叛国的逆贼。
百姓之间如何传闻。苏静翕不清楚。但是不过是新年的第二日。宫里再一次的死寂沉沉。丝毫沒有新年的氛围。当然。除了关雎宫。
入宫不过三年。发生的事情却实在有些多。先是俞家。袁家。后是沈家。如今又是宁家。无一不是盛极必衰。辉煌永不复存在。
但是同时伴随着的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的。亦有苏家这样的后起之秀。即便苏大人与小苏大人官职皆不高。但是却无人敢轻易忽视他们背后的珍妃娘娘。
有恩宠。有子嗣。难保不会是下一个俞家。
便成如苏静翕当初所预料的一般。有她站立在高位。哥哥与爹爹在朝为官。再不会如当初一般为人所陷害弹劾。巴结讨好都來不及。如何会想要得罪呢。
或许这样说有些势利。但却是事实。
苏静翕身处后宫。虽然什么都沒有做。但是却又如同什么都做了。只要她不倒。苏家便不会有任何事。相反。苏家倒了。有她在。依旧会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宗政瑾沒有与她过多谈论前朝之事。苏静翕更加不对多问。人需要活的明白。前提是难得糊涂。
只是从他的举动看來。苏静翕暗暗猜测他应当是想清楚了许多事。或者说是心里解脱了。不再如以往那般的负重。
人轻松了。心情自然亦好了。
转眼便是又一次的探亲之日。即便苏静翕前不久才见过自家娘亲。依旧会觉得仿若已经过去了许久一般。
已经是一个一岁多的孩子的母妃。苏静翕依旧觉得自己并沒有改变什么。不管是容颜上还是心态上。或许是宗政瑾近來越发的宠着她。让她只当真以为自己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
苏静翕于两人的相处之道上依旧处于不断的摸索阶段。她不知道他能够容忍自己的底线在哪里。只能每次慢慢试探。若是察觉到他有生气的迹象。便赶紧讨好卖乖。下次继续。
她猜测他或许是知道的。但是他什么也沒有说。苏静翕便当作自己不知道他知道。
有时候的一些新鲜的小发现让她惊喜不已。心情变好便去讨好他。逗乐他。两人有时候会因为一件小事乐上半天。有时候亦会因为一件小事争吵起來。却是却从未真的红了脸。
她的眼泪十分的管用。她却不敢多用。次数多了害怕有一日自己真的需要了反而失效了。况且她亦不想用眼泪束缚他。强迫他做他本來不愿意做的事。即便她哭的并不在少数。
女人是水做的。她如此说。他信了。
苏静翕从床上爬起來。呆坐了片刻。直至眼神恢复清明。才出声道。“进來伺候本宫梳洗吧。”
“是。”听瑶首先应声道。几名宫女随后而入。
“娘娘今日可要穿得喜庆些。”代曼站在衣橱前。面露笑意问道。
苏静翕撇了一眼码放整齐的层层衣裳。一眼望去的都是她经常穿用的。几乎皆为色彩鲜艳款式新颖之物。不止是关雎宫的宫人。甚至是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她爱好水晶。偏爱色彩鲜艳的饰物。自然亦包括宗政瑾。
每每上贡呈上來的东西。宗政瑾命人所送往关雎宫的皆为她喜欢的颜色样式。而通过后宫舒贵妃分派往各宫的。亦是如此。对于前者。她心存感动。对于后者。她坦然接受。
“嗯。本宫哪日穿的不喜庆。”苏静翕轻笑了一声。说道。
按照她如今的品级。自是可以除去蓝粉之色还可用紫色。便是如品红玫红亦是可以用上的。只是除了大红与绯红等无法穿戴。但她并不想如此。
红色代表着的是正室的权威。而玫红艳俗。品红不正。与其如此。不如光明正大的用其他的颜色。她爱好鲜艳之色不错。但并不只是红色而已。
红色不是唯一。
唯一的不只是红色。
代曼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认真道。“娘娘说的正是。娘娘年纪小。穿的鲜艳些让人看着亦是极为舒坦的。生气活泼。楚楚动人。可不正是这个理。”
宫的妃嫔如今虽然所剩无几。存活下來的也大多是无名之辈。属于一大早便被排除在争宠大流之外的。沒有显著的家世。沒有傍身的子嗣。更沒有皇上的恩宠。所着自然不会是鲜艳之色。
如常年礼佛的顺妃娘娘。浑身上下毫无奢华之气。朴素无繁纹。不是藏青便是紫檀之色。便是曾经宠冠后宫的舒贵妃娘娘。亦是格外钟爱浅淡素雅之色。虽令其有隐秘的仙气。却终究失了那份生气。
而在这其中与众不同的便是自家娘娘了。若说年纪轻。理应着深色令其稳重与成熟。然而自家娘娘偏偏未追从大流。如今看來。随其心意反而有意想不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