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拉被舒默一番话。说得面上红一阵青一阵的。颇为挂不住。而看着阿尔朵毫不犹豫将罪责揽到自己身上。桑拉心底还是有些愧疚的。
“我……”他张了张嘴。第一次不知道如何为自己辩驳。
“大汗。您何必咄咄逼人。我已认下这罪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阿尔朵看着桑拉那副嘴拙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方才舒默的那些话。的确说的很准。但是桑拉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又能怎么办呢。所有人都可以去指责他。可她是他阿妈。只能尽最大努力去包容他、保护他。
“即便你认下这罪。但是桑拉仍旧是必须死的。”舒默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桑拉一听。仍不住嘴硬地说:“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吗。我们好歹是兄弟。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残杀手足。你口口声声说着孝道。难道就不怕父汗寒心。”
“哈哈……兄弟。你还真敢说。”舒默怒极反笑。“本汗可从沒有你这种禽兽不如的兄弟。就你做的那些事。本汗若是原谅了你。父汗才是会寒心。另外。舞惜她是本汗的大妃。是这偌大的汗宫中唯一的女人。”
“唯一。你竟真的为了她。不要旁的人。她不就是长得美一些。女人嘛。到了床上……”桑拉的话被舒默用力的一巴掌给打断。
舒默怒喝:“桑拉。你的女人你可以随意侮辱。反正也都是些人尽可夫的货色。但是本汗的大妃。你若是再敢出言不逊。本汗必定令你生不如死。”
桑拉用手轻蹭唇角。有鲜红的血丝。整个半边脸都是火辣辣的。足可见舒默的这一巴掌力道之大。桑拉从小到大。还沒有被谁这样用力的打过。本能地想要开口骂人。但是一触及舒默那冷似冰霜的目光。他硬生生地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舒默看一眼阿尔朵。说:“桑拉。你可知晓你身上哪一点最不像父汗。”
桑拉不明所以地看着舒默。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就是这份专一。”舒默说道。“父汗与本汗皆是一心一意之人。父汗对阿妈数十年如一日。哪怕阿妈已经不在。父汗对她的心却不改初衷。这一点想必阿尔朵最是明白。”
这话是故意说给阿尔朵听的。这么些年來。舒默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他知道阿尔朵对父汗是有真心的。果不其然。他话音未落。阿尔朵就变了脸色。只是这宫里的女人。在很大的程度上。重视儿子是超过丈夫的。
“正因如此。我才对先汗动了杀心。所以。这一切。都和桑拉沒有关系。”阿尔朵强压住心底的痛苦。再次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舒默冷笑:“阿尔朵。本汗就不明白了。就你这样废物儿子。他丝毫不在乎你的生死。你却如此保护他。”说罢不待阿尔朵再多言。他朝库狄招了下手。说。“让他进來。”
阿尔朵和桑拉互看一眼。不知道这会还有谁会來。
趁这功夫。舒默将手中一直捏着的小纸包。摔在阿尔朵面前。说:“这个东西。想必你不陌生吧。”阿尔朵看着那纸包。面色惨白。她已经猜到來人是谁了。
“大汗安。”來人弓腰垂头。一进來便跪下请安。
舒默吩咐:“抬起头來。也让你昔日的主子看看你的脸。”
那人缓缓将头抬起來。果然是小石子。
阿尔朵心中一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小石子一旦被找到。那么桑拉也就瞒不住了。她的指尖微微泛凉。一直以來。她想的都是在这个问題上。尽可能地撇净桑拉的关系。她一人承担便是。
舒默看着小石子。说:“将你那日说的话再说一遍给他们听。”
“是。”小石子低着头。将事情的始末又复述了一遍。“奴才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舒默挥挥手。示意库狄将小石子带下去。他看着阿尔朵和桑拉。质问:“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阿尔朵知道事情已无力挽回。心中一急。跪在舒默的面前:“大汗。都是我的错。桑拉最开始也不同意的。是我逼他的。求您看在你们都是先汗的儿子的面上。给他留一条活路吧。”
“他对父汗痛下杀手的时候。怎么沒有想过他是父汗的儿子呢。今时今日。他必死无疑。”舒默的话中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桑拉此时也沒有了先前的架势。他跪在地上。说:“大汗。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吧。”
舒默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起了身。留下一句:“既然你们皆以认了罪。便等着发落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 凌迟(中)
待舒默走后。桑拉看着沉默不语的阿尔朵。急切地问:“阿妈。怎么办。这一次我看舒默是铁了心的要我死啊。”
“我们素來都小瞧舒默了。十几年前的事他都查得清清楚楚。昔日我问你。你说处理得干干净净。可见比之舒默的心机手段來。你还是稍逊一筹的。”阿尔朵看着桑拉实事求是地说着。
然而这话听在桑拉耳朵里。则颇为不是滋味。他忍不住为自己分辨着:“如今连您也这样说我。我知道。今时今日他成为大汗。我沦为了阶下囚。而你。失去了你的太后之尊。所以你们便人人都來指责我。说我的不是。”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阿尔朵斥责道。“我在乎的是太后之位吗。我早就告诉过你。等你坐稳了江山。我便去伺候你父汗去。若非为了你。我怎么对你父汗……”我那么爱他。若非是你。我岂会对枕边之人下手。
短短几日。经历了冲上云端又跌落谷底的桑拉。情绪颇为不稳定。他朝着阿尔朵大叫:“我是不如舒默。可那又怎样。你不是也不如倾城吗。父汗自从有了她。可还曾正眼看过你。”
“啪”的一声。桑拉经历了今天的第二巴掌。阿尔朵这一巴掌正好落在了方才舒默的掌印之上。桑拉的唇角又溢出血丝來。阿尔朵见状。有些心疼地想要上前看一下。却被桑拉一手推开。
“我不用你管。明明这次对父汗下毒是你的决定。我当初反对來着。可是你说什么。你执意如此。口口声声说着为了我。其实你心底是怎么想的谁知道呢。如今事情败露了。你又将责任推到我身上來。我是想要大汗之位。可是我从沒动过要谋害父汗的念头。你说你爱父汗。你却杀了他。你说你爱我。你却将我还得如此境地。是不是你爱谁。谁就要死。”桑拉被阿尔朵这一巴掌打昏了头。口不择言地冲阿尔朵吼道。
阿尔朵不敢置信地看着桑拉。仿佛不认识他似的。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桑拉。颤抖着说:“你……你……”
“怎么。被我说准了吗。阿妈。我是你生的。我还能不了解你吗。”桑拉看着阿尔朵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的样子。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阿尔朵控制不住地向后退去。看着桑拉说:“桑拉。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來。”
“我也是这样想的。若不是你。也许我就是倾城的儿子了。若是那样。今天这大汗之位就是我的了。自小被父汗捧在手心之上的人就是我了。”桑拉气急败坏地说着。
阿尔朵看着桑拉。说不出此时的心情是怎样的。沒有什么比被自己儿子嫌弃更令一位母亲伤心的了。她指了指牢门的方向。说:“滚。你给我滚出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生下你。我不该养大你。我不该劳心劳力地替你筹谋。滚。”
桑拉本就是在隔壁一间监牢。听见阿尔朵叫他滚。他來到牢门边上。使劲摇晃着铁锁:“狱卒。狱卒。”
“喊什么。喊什么。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昔日的大公子吗。大汗早已吩咐下來。你就是在这等死的。还敢大呼小喝的。”狱卒冲桑拉吼道。这昔日的大公子刚进來的时候。还总是拿着公子的架子。当时他们不太清楚情况。想着或许有翻转的可能。便也小心地伺候着。但事到如今。大汗的态度已然是泾渭分明。他竟还这样吆五喝六的。
桑拉见这小小狱卒也敢这样说他。气简直不打一处來。他死命摇晃着铁栏杆。怒吼:“把门打开。我不要和这女人在一间屋子里。”
狱卒微微侧身。看了眼里面。有些纳闷地看着桑拉。那里面那人不是桑拉的阿妈吗。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
正当桑拉和狱卒在这边拉扯不清的时候。阿尔朵捂着胸口。缓缓倒地。昏了过去……
“禀大汗。阿尔朵在牢中昏了过去。”舒默正欲出宫回府。便听见有人在马车外回禀着。
舒默静默了一会。掀开车帘。漠然地说:“随便吩咐个太医去也就是了。留着她一条命即可。本汗看。她多半是被她那好儿子气得。”
“是。奴才这就去。”
放下车帘。舒默安静地靠在马车里。想着不一会就可以见到舞惜。心中就觉得舒坦多了。还有他那两个儿子。这几天天天缠着阿毅。出去练习骑射。这一点他非常欣慰。想着瑞琛平日里那么懒散的。这两日也勤快起來。他觉得有必要好好嘉奖一下阿毅。这大概也是解了舞惜的心头之急。
舒默想着这半个多月來同桑拉的汗位之争。以及以往许多年的明争暗斗。心中感叹不已。大概这中间最不愿意见的人就是父汗了。毕竟是亲生儿子。父汗对桑拉也是寄予厚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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