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狄一口气说完。舒默的内心却无法平静。他从不知道。父汗为了他。竟然考虑得如此周到。
“父汗逝世之前还说了什么。”舒默问。桑拉竟然因为那区区的世子之位就对亲生父亲痛下杀心。实在是禽兽不如。
库狄想了想。缓缓地回忆起那日的情形:
那天清晨。拓跋乞颜晨起后。便觉得人昏昏沉沉。难受得紧。呼吸也有些不畅。库狄在服侍他起床时。发现他脸色暗沉。印堂有些发黑。心下猛地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大汗。您这是怎么了。奴才叫太医來吧。”库狄担心地问。
拓跋乞颜虚弱地抬起手。示意库狄不必多此一举。他挣扎了一下。库狄连忙上前扶起他。拓跋乞颜靠在软枕上。沉沉地咳嗽了好一阵。方才缓过劲來。他低声说话:“不必费事了。叫吐罗亥來见我。”说完后。他大口地喘着气。
不一会儿。吐罗亥來到拓跋乞颜床前。拓跋乞颜挥手示意库狄退下。他低声交代了吐罗亥几句后。吐罗亥面无表情地退下。
库狄重新进屋。他看着拓跋乞颜这样子。心底隐隐知道大汗就这几天了。他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拓跋乞颜面前。说:“大汗。您喝点水吧。您这样子不看太医怎么行呢。”
拓跋乞颜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半晌后。方说:“本汗如今最大的遗憾就是看不见舒默回來了。”
“大汗。二公子已经走了几个月。按说也快回來了。您怎么会看不见呢。二公子必定会凯旋的。”库狄安慰着他。
拓跋乞颜缓缓地摇摇头。刚想要说话。就被剧烈的一阵咳嗽打断了。库狄见状连忙上前将他扶起。顺手将榻边的水喂到拓跋乞颜嘴边:“大汗。您喝口水润润。慢慢说。”
一阵咳嗽之后。拓跋乞颜用帕子擦了下嘴。却见帕子上有刺目的的鲜红。像是开到狰狞的花朵。库狄惊呼:“大汗。您……奴才去叫太医吧。”
“不必了。本汗的身子骨自己心里有数。不必费事了。”拓跋乞颜虚弱地靠在软枕上。“本汗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沒有经历过。还会惧怕死亡吗。本汗不怕。倾城已经孤单了太久。本汗正好去陪她。”
库狄听着这话。红了眼圈:“大汗。您别说这样的话。您身体一直都好。若非是这次奴才大意了。您也不会被人下药。都是奴才的错。奴才罪该万死啊。大汗。您放心。您百年之后。奴才还來伺候您和主子。”
“不行。”拓跋乞颜挣扎地抓住他的手。严厉地说。“库狄。本汗交代你的事。你忘了是不是。”
“奴才……奴才不敢。”库狄连忙摇头。
拓跋乞颜说:“库狄。这次这事摆明了是阿尔朵母子的手笔。如今舒默沒有回來。这些事。除了你。本汗谁也放心不下。所以。你一定要按着本汗的吩咐。等着舒默回來。将遗诏交给他。本汗辛苦经营的江山社稷。万万不能落到桑拉的手上。”拓跋乞颜如此激动地说了一番话。语毕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库狄扶着他。轻轻地拍着后背。说:“大汗。您别说了。奴才都记住了。您放心。就是拼了奴才这条命。也一定会做好您交代的事。”
“咳咳……那就好。那就好。这样一來。本汗对天下百姓也算有个交代。否则。本汗真是愧对百姓。愧对祖宗啊。倾城若是知道了。也是会怪罪的。”拓跋乞颜听见库狄的保证。面上终于露出放心。
库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住地点头。
拓跋乞颜想了半晌。又说:“等本汗走后。让舒默将本汗和倾城合葬。本汗要信守诺言。永远地陪在她身边。还有。恋雪轩。让舒默一定要记得常去看看……”提起倾城。拓跋乞颜的目光中流露出少见的温情。语气更是满是深情。
库狄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他知道每每提及主子。大汗总是深情无悔的样子。且大汗向來厌恶有人打扰他对主子的追忆。
然而。这个时候。偏偏有人不知趣。有小内监在门口低声说:“大汗。大妃和大公子到。说是來看望您。”
果然。拓跋乞颜面上有明显的厌恶。他抬眼看着库狄说:“让她们进來吧。库狄。记住本汗的交代。”
阿尔朵和桑拉走进來。库狄看着他们在大汗榻前那假意嘘寒问暖的样子。眼底是满满的愤怒。只是身份有别。他们到底是主子。轮不到他说话。沒过一会。阿尔朵便看着库狄说:“库狄。这里有我和桑拉在。你先退下吧。”
“是。奴才遵旨。”库狄担忧地看一眼拓跋乞颜。转身退了下去。
话说到这。库狄已经又是老泪纵横。舒默也沉默了良久。方才问:“然后呢。”
“然后。当奴才再进屋的时候。先汗便已经殡天了。”库狄说到这里。已是声泪俱下。“先汗必是被阿尔朵和桑拉气的。”库狄的语气里有着分明的恨意。
舒默的眼中也闪过雪亮的恨。他沉声说:“阿尔朵。桑拉。他们既敢做下这样的事。本汗必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如今大理寺那边尚沒有审理结束。不过在舒默看來。已经沒有必要再去审理了。桑拉必死无疑。
一时间大殿之内。沉默无声。
“大汗。吐罗亥求见。”有内监传话。
舒默抬头:“让他进來。”吐罗亥是父汗身边的死士。而现在正好有些事用得上他。
吐罗亥进來后。面无表情地行礼。库狄起身退了出去。吐罗亥看着舒默说:“大汗。奴才是先汗一力培养出來的。专门为先汗刺听前朝后宫之事。如今。奴才率手下听命于您。”
“吐罗亥。你來的正好。”舒默吩咐道。“之前父汗将安昌殿的下人悉数替换了。当时未免打草惊蛇。并未去查谁是阿尔朵的人。如今。本汗将这个任务交给你。你去查清楚。谁是阿尔朵的人。”
“是。奴才领命。”吐罗亥脚不沾尘地离去。
第二百九十一章 自裁(上)
吐罗亥他们的效率极高。半天不到的时间。人就已经找到了。
“大汗。这就是阿尔朵安插在先汗身边的眼线。”吐罗亥指着地上跪着的内监。说着。
舒默抬眼看一眼地上跪着的瑟瑟缩缩的内监。挥挥手:“好。本汗有些话要亲自问。你先退下吧。”说罢。他起身走到内监身边。居高临下地问:“叫什么。”
“回大汗。奴才……叫小石子。”内监颤抖着声音着回话。眼前的大汗能在近乎绝境的情况下将大公子斗倒。其心思手腕可见一斑。
舒默重复一遍他的名字。声音平静地问:“说吧。阿尔朵是什么控制你的。给了你什么好处。”
“大妃……”小石子话音未落便察觉到一道如利剑般的目光扫向自己。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奴才家人皆是土悉部落的人。阿尔朵知道后。便找到奴才说是要奴才帮着她打探先汗的事。奴才原本是不答应的。但是她拿奴才家人威胁。奴才也是逼不得已的。刚开始。阿尔朵只是问奴才一些大汗宠幸了哪些女人。并不问其他。奴才以为她只是心生妒意。便也同意了。”
舒默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事情和他想的差不多。阿尔朵向來是喜欢以威胁家人來达到目的的。从某个角度來看。似乎是情有可原的。然而。不明是非、助纣为虐。却是不能容忍的。
小石子见舒默面无表情地看着别处。心中忐忑。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必定是难逃一死的。关键是他的家人啊。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
“每次奴才帮她打探出先汗的事。她便会赏奴才一切银两。奴才见她也只是问些这些琐事。便放下心來。之后先汗有些什么事。奴才便主动去告诉阿尔朵。渐渐地。她便开始要奴才打探先汗同臣子们商讨关于您以及桑拉的事。后來便是立世子的事。最后一次。她给了奴才一包药。让奴才每次取一点。放在先汗的安神汤中。”
“药呢。”舒默问。所有的证据确凿。也省得同阿尔朵和桑拉再废话。
小石子闻言。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战战兢兢地说:“大汗。奴才知道这是毒药。奴才也想过拒绝的。可是。阿尔朵威胁奴才……奴才是不得已的。奴才不敢将药随便乱放。便放在了身上。大汗息怒啊。”
舒默看一眼他手上的纸包。起身走过去。捏在手里。冷声道:“你跟在父汗身边也有些年头了。据本汗所知。父汗待下人向來是不错的。然而即便如此。你还是这样忘恩负义。还敢本汗说什么逼不得已。”
“奴才知错了。奴才知错了。大汗想怎么惩罚奴才都可以。但请大汗饶恕奴才的父母吧。”小石子拼命磕头说着。
舒默勃然大怒:“你现在想着你的父母亲人了。早干什么去了。本汗今日便明着告诉你。你犯下这等死罪。诛九族是必须的。”看着小石子面如土色地摊在地上。舒默又说。“你若是按着本汗的吩咐做。本汗便允许你们见面之后死在一起。否则……”
小石子听后立即跪直了身体。死命地磕头:“奴才一定按着大汗吩咐做。奴才一定按着大汗的吩咐做。”自从进宫当差。便再沒有见过父母。他实在是想念他们。他并不怨恨大汗。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其实早在当日他答应了阿尔朵的话。便知道会有这一日。只是心中总是有着侥幸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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