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的时候,芸香前来报,“萧太医来了。”
承欢下意识望向王政君,问道,“皇后娘娘不舒服吗?”
“让他进来吧,”政君先是对着芸香点点头,然后又对着承欢解释道,“不是我,是刘骜有些不舒服。”
承欢了然点头表示了然,然又有些担心,“那皇长子可有事?”。
政君摇摇头,“看上去不是很严重,不过还是看看太医怎么说。”
这时萧太医也进来了,给政君和承欢行了个礼,便进去看刘骜了。
想着刘骜身体不适,政君只怕也没有心思听些别的事,承欢便没再开口,暂时放下了想要说的事情。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政君等着。
过了一会儿萧太医出来,对着政君道,“皇长子只是受了些风寒,娘娘不必担心,微臣这就去开几服药,服了药之后便该没事了。”
“劳烦萧太医了,”王政君松了口气点点头,顺口说道,“承欢,你送萧太医出去吧。”
然后立刻又反应过来不对,笑道,“我也是糊涂了,往日里总是让承欢送萧太医,竟忘了如今这样可就不合规矩了。”
“无妨,”承欢起身道,“我正要回自己宫里,送萧太医是谈不上,不过正好是与他一同出去。”
“也好,你回去吧。”政君点头。
承欢行了礼,和萧太医一并告退。
出了殿,萧覃对承欢道,“还未给美人道过喜。”
何喜之有?承欢觉得自己的嘴角抽了抽,却还是只能对萧覃道,“多谢……萧太医。”
萧覃点了点头,眼里有深深的疲惫。刚刚在殿里的时候承欢只顾着王政君,还未看过萧太医,如今看上去,萧太医的状态实在太不正常,和往日实在不一样。然而这也不该是她关心的,便没有开口询问。
“微臣还要去给卫婕妤诊脉,这便告辞了。”萧覃行了个礼。
承欢点点头,便也回自己宫里了。
☆、当熊
天气晴好的时候,刘奭携了众嫔妃在上林苑赏景。
这样的场合,承欢自然也是要出席的,即便是她心中不愿,却也要默认地扮演刘奭安排给她的角色。
身边坐着的依旧是冯媛,不同的是,冯媛已经生了刘兴,被晋为婕妤。
刘兴年幼,依偎在冯媛怀中,时不时与冯媛说上几句话,扯一扯她的衣袖;偶尔也对着承欢笑一下。
“没想到兴儿还挺喜欢姐姐,看来姐姐很得小孩子的缘。”冯媛瞧着刘兴的反应,不由也对着承欢笑道。
承欢正在逗刘兴,被这么一说,不由也不好意思,“小孩子是最可爱不过的,从前我还喜欢逗弄皇后娘娘的刘骜,可如今刘骜大了,再也不能像他从前那样逗他玩儿了,还好还有妹妹家的兴儿。”
冯媛与承欢时间长了也算交好,说话自然更熟一些,她睨一眼承欢,“姐姐既然这么喜欢小孩子,自己生一个岂不是更好?”
承欢觉得头痛,正想着如何跳过这个问题。
见四周的众人都没注意她们俩的谈话,冯媛又压低了声音悄悄问她,“说来,姐姐的恩宠也是不少的,就瞧瞧这宫里多少人嫉妒姐姐妹便知道了,可是姐姐怎么就没动静呢?”
承欢嘴角抽了抽,冯媛有一句话倒是说的不错,这宫里的确是有许多人盯着她,明里暗里给她找茬,这也正是刘奭想要达到的目的;
可是谁又知道这背后真相呢?一晚晚的彻夜跪下来,承欢的膝盖如今一到阴天便疼,更不用说还要打起精神面对各宫的事情;所幸还有个冯媛可以说说话。
承欢却是不好与冯媛说这些的,勉强笑道,“我是个福薄的,不像妹妹是有福的。”
冯媛看着她脸色不好,以为问到了她的伤心事,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被召到上林苑来的歌舞宫女仍在唱着跳着,连着午后和煦的阳光,让人觉得懒洋洋的。
刘奭道,“这歌舞软绵绵的,甚是没劲,实在是觉得腻味。”
乐声戛然而止,跳舞的宫女听到这话有些慌,连忙跪下来请罪。
刘奭却挥挥手,表示不是她们的错,“罢了,你们退下吧。”
“上林苑里有许多珍禽猛兽,”小常子瞧着刘奭的脸色说道,“陛下若是有兴趣,可移步白鹿观、鱼鸟观或是走马观进行观赏。”
刘奭来了兴致,问道,“朕听闻上林苑有一熊,甚是凶猛?”
小常子连忙点头道,“是,这熊便在虎圈边上。”
刘奭点头笑道,“好,好,这提议甚好,正想瞧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便去那里罢。”
刘奭既要去,后宫也自然跟着一同前去。
众人都是第一次瞧见宫中兽苑养的猛兽。小常子说的那熊是一只黑熊,体型高大,四肢躯体也壮大,还发出咆哮声。
有些胆小的宫嫔露出了惧怕之色,刘兴年幼,拽着冯媛的袖子咿咿呀呀着,冯媛便柔声安慰他。
刘奭瞧见了黑熊,倒是饶有兴致,“的确是凶猛无比。”
小常子又道,“陛下,凶猛的不仅仅是这黑熊,这旁边的虎圈斗兽也是极有趣的,陛下若是想看,奴才便让驯兽的內监准备着。”
刘奭显然是有兴致的,点点头,“去罢。”
斗兽开始,众人的注意便渐渐便吸引过去了,尽管斗兽也是凶狠,但隔着铁圈,又有侍卫在一旁守着,即便是那些胆小的宫嫔,瞧着瞧着也瞧出兴致来了。
谁也没发现旁边的动静,直到忽然听到刘兴叫道,“母妃,母妃,怕!”
但见那黑熊逃出虎圈,紧接着便攀上槛栏,眼看便要跑到殿上来。
众人谁也没见过这样的情景,皆惊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那黑熊大吼一声,边吼着,边翻过了铁槛,即便是宫里的禁卫都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傅婠,她尖叫了出来,便向着刘奭那里跌跌撞撞跑去,这与她平日里温婉的形象实在太不相符,但也正是她这么一叫,许多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后面逃去。
承欢只看到满目的金钗晃动,裙裾摇曳,众人推推搡搡,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她跌坐在地上。
还在慌着神,好在身边冯媛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她甚至来不及对冯媛表示感谢,只能顺着人群走着。
黑熊许是注意到了刚刚的动静,顿了一顿,禁卫趁着这功夫,连忙举起手中的弓箭朝黑熊射去。
奈何黑熊体型太大,禁卫军的弓箭也只是伤到了它的皮毛,不但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反而刺激的那熊发了狂,大吼一声便要向前冲去。
即便是平日里最镇定的王政君此时也慌了神,也顾不得身份对着禁卫军大喊,“快保护圣上!”
刘奭刚刚所坐的地方身后便是墙壁,身边是政君傅婠等人,若是再退也无处可退,而那熊只冲着前方走去,相反来说,承欢和冯媛站着的侧面要相对安全一些。
忽听道傅婠说道,“听闻黑熊虽猛,可是只要抓到了人便会停下,圣上不如……”
这意思很明显,便是让刘奭牺牲个小宫女或是小內监,便可保大家平安了。
偏偏刘奭这人性子柔仁,这种情况下竟也犹豫了一瞬,“这……”
承欢感觉身边冯媛猛地转向刘奭那里望了一眼,紧接着,怀里便多出一个人来,她借着冲劲,后退一步接住了,低头才看见是刘兴被冯媛推到了她怀里。她心中暗叫不好,再抬头的时候,冯媛已经距离她三四步远,提着裙裾便朝刘奭那里奔去。
承欢这才反应过来冯媛做了什么,大喊道,“冯婕妤!”
怀里刘兴也哭喊道,“母妃,母妃……”
冯媛却是无所畏惧,站在那儿,张开双臂挡住了那黑熊。
黑熊被这变故弄得也愣了一下,停在了原地,趁着这个功夫,左右禁卫连忙上前杀掉了黑熊。
承欢想捂住了刘兴的眼睛不让他看,又恐刚刚的事情对他有什么惊吓,唤了冯媛的宫女去传太医,看到小宫女跑了下去,这才去看冯媛的情况。
这一切都已发生完了,冯媛似乎终于才感到了害怕,跌坐在地上,面上有着恍然,还带着未褪去的坚决。
刘奭将她扶起,神色带着些悲悯道,“婕妤为何跑上前去亲自挡住了那熊?刚才的情形实在是凶险,人人都害怕,难道冯婕妤不害怕吗?”
冯媛被刘奭扶起来,有些受宠若惊,然后才反应过来,望了眼刘奭身后,“如何能不害怕呢?可是,妾身也是听傅昭仪说,那熊若是抓到一人便不会再抓其他人了,妾身怕那熊走到陛下那里,便想着,若是让它抓住了妾身可换陛下平安也好。”
刘奭叹道,“婕妤方才的举动,倒是有几分冯将的风范啊。”
傅婠望着冯媛的方向,眼里多了几分狠厉,被承欢瞧在眼里,不由皱了皱眉。
承欢怀里刘兴哭个不停闹着要母妃,承欢只得拉了他的手往冯媛那里去。
冯媛即便再坚强,此刻见到刘兴终于落下泪来,蹲下身子抱住了刘兴小小的身子。
刘奭看着冯媛抱着刘兴,又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承欢,说道,“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冯婕妤还有兴儿,若是出了事该叫兴儿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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