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血海深仇如何报 第四章 不随沈将军姓沈
宛湘宁本以为,是宛俪宁又惹出了甚么幺蛾子,惹得苏皇后烦心,这才让芳苓来接她入宫商议,却没想到芳苓竟带来了如此让她心惊的消息,一时间直惊得目瞪口呆,只喃喃道:“甚么?怎…怎么会这样?……”
芳苓垂眸,面上满是惶急之色,又道:“娘娘以为,那裴满出云若真的逃出了天牢,想是会回将军府来探望二公子的,因此让奴婢速来告知公主,也好想个应对之策。”
宛湘宁颔首,应道:“是啊,纵使她再痛恨沈将军,骨肉连心的母子之情总是割舍不掉的,”边说着,她侧眸看着瑾兰,问道:“君宜如今在何处?”
瑾兰抬眸想了一想,应道:“小公子随夫人而居,想是在碧坤堂呢。”
宛湘宁垂眸忖了一会儿,又道:“如今事情还未得证实,若嚷的人尽皆知,怕也不好,不如想个法子,先将君宜带到锦绣苑里来罢,”说罢,她又对瑾兰吩咐道:“瑾兰,你去一趟碧坤堂,就说我许久未见君宜了,心里挂念的很,便让你将他带来锦绣苑里顽。”
瑾兰福身一礼,应是而去。
芳苓见了,亦知别无他法,便也行礼道:“既如此,那奴婢先回宫里去了。那女人心思狠毒,还请公主多加小心才是。”
宛湘宁轻轻颔首,柔声宽慰道:“我晓得了,你回去同我母后讲,说我安好无恙,不需担心。倒是她,也该多小心些才是。”
芳苓应是,便转身离去了。
秦管家见了,忙随在她身后出了门,好好儿地将她送出了大门,方又回到锦绣苑中,看着宛湘宁问道:“公主,此事可需要禀告将军和夫人?”
宛湘宁应道:“暂时不要,待宫里有了准信儿再说。”
秦管家垂手应是,又出去忙他自己的活计去了。
宛湘宁侧眸看着宛瑶宁和耶律清莬,沉默不语。
耶律清莬见了,笑着道:“公主莫要看我,此事我也不知,况我素来同她不曾有过交往,虽都是北辽人氏,却是从未曾说过话的。怎么算,此事也不能算在我身上罢?”
宛湘宁低眸一笑,道:“确是如此。我也从未说过与你有关呀。”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瑾兰便牵着沈君宜的手将他带了进来,边道:“公主,二公子来了。”
沈君宜在宛湘宁座前躬身行礼,道:“见过嫂嫂。”
瑾兰在他身后掩嘴一笑,道:“好些日子不见,二公子也懂规矩了些,不再像从前那样,见了公主就扑过来抱着了。”
沈君宜听了,面色一红,羞赧道:“年岁长了,自然不再像从前那般顽皮了。”
宛湘宁听了,亦笑道:“懂规矩了是好事,只是不要同嫂嫂生分了才好。”
沈君宜笑着应道:“哪里会同嫂嫂生分了?除了我娘之外,嫂嫂便是这府里最疼我的人了。”
宛湘宁听他提起裴满出云,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心里竟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又快些稳了下心神,笑着嗔怪道:“则可如此说话呢?你父亲、母亲并比兄长都是极疼爱你的呀。”
沈君宜一怔,笑着应道:“是,嫂嫂说的是。”
宛湘宁将沈君宜唤来,原也没有多少话讲,只留他坐在这里闲聊罢了。从前,沈君宜每次到锦绣苑来,总爱腻着宛湘宁玩耍嬉闹,如今的他却变的沉稳了许多,不再吵闹嬉笑,反而让宛湘宁有些不习惯了。
只是,无论宛湘宁愿不愿意相信,沈君宜的言谈举止之间,确实同她生分了许多。
西北边疆,朗清一行人,买了许多马匹,日夜兼程地往京城的方向去了。自上次从李强口中知晓了妹妹可能尚在人世的消息之后,朗清心内满满的尽是想将妹妹找回的念头,毫不顾忌前几日还曾纠结过的出家人不该再有红尘之念的想法。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李强自是要同他一起去的。
朗清却有些迟疑,对他道:“我扰了你平静的生活,实在过意不去,你就在这里守着家好好过日子罢。待我找到了妹妹,自会带着她来这里探望你的。”
李强却是死也不肯,只道:“公子不知,将军对属下有大恩。况且,若非在将军军中练出的力气与坚韧,属下如何能在这里过上相对富足的日子?这一切皆是拜将军所赐。属下本以为公子已经命丧黄泉,因而才万念俱灰,隐居在此度日。如今竟有福分得见公子安好,属下实在是欣喜若狂,哪里舍得舍了公子而去?”他心一横,往朗清面前一跪,坚决道:“公子,要不就让属下随您同去,要不,您就直接了结了属下的性命,也免得属下在此等的焦心!”
朗清无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安顿好了妻子儿女,简单地收拾了行装,带着他一同上了路。
先前遇到的那几个西凉汉子见此情景,亦要随他们一同回京去,朗清见李强对他们很是信任,便也知道他们不会是敌人,便与他们同行了。先前被李强的妻子唤作“徐大哥”的那位,大号唤作徐寒,原本是西凉人氏,后又到了北辽,在北辽六王子麾下效力,这也让朗清觉得有些讶异,便在茶摊歇脚时随口问了一句:“徐大哥既在耶律楚良麾下效力,又因何会到启国来?”
徐寒听他直呼耶律楚良的大名,不由得哈哈一笑,道:“我知道如今启国同北辽的关系颇为微妙,只是,你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是北辽的细作的。”
李强在一旁问道:“如何颇为微妙?”
徐寒看着他笑道:“你这老弟不问世事已久,自然不晓得。这两年,启国同北辽打的大大小小的仗,少说也得要有百八十场了,到最后甚至还出动了启国的太子爷亲征。可是后来,又不知怎的,忽又退了病,六王子去了一趟启国,娶了个启国公主回来,竟不打仗了。”
李强在一旁笑道:“那不是甚好?”
徐寒又道:“好个屁!这两国的矛盾已深,岂是一个公主就能缓和的?上次两军对峙之时,六王子还捉了启国的小公主和一个将军千金回营,如此奇耻大辱,启国的那位骠骑大将军怎会善罢甘休啊?”
李强问道:“骠骑大将军?”
徐寒应道:“是啊,名叫沈建勋,你应当不晓得,当年你在杨将军麾下时,那位沈将军尚年轻,还未闯出如此大的名头,”边说着,他轻轻摸了下鼻子,纳闷道:“不过说来也奇怪,那位沈将军的千金,竟然不随他姓沈,反而不知随谁姓郁,也不知这家人在搞甚么鬼。”
李强一听,眉头一皱,问道:“郁?”
徐寒道:“是啊,怎么了?”
李强紧紧抿着嘴唇,并不应声,只低眸思忖,不知在想甚么。
徐寒见了,便不去管他,只看着朗清,又道:“大师方才问我,为何会的启国来的,其实是因觉得六王子有些异常。自从他被封为永王以来,性子便越发古怪了,一日到晚只知练兵,将士们都苦不堪言。我想在,他可能对启国仍有侵略之心,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然后我又寻思着,我本就是西凉人,西凉同启国早无战事,我也只想过安稳的日子,犯不着为了北辽同启国的争斗而搭上性命,便直接对六王子说身子有病要回家养病便走了,想带着兄弟找个不打仗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多好。”
朗清听了,心内一动,不由叹道:“徐大哥看得通透,倒也是难得。”
徐寒爽朗笑道:“大师过奖了。”
行路时,除了李强执意要唤朗清为“公子”之外,徐寒及他的兄弟皆唤朗清为“大师”。
朗清垂眸笑笑,又侧眸看着李强,见他仍是神思恍惚,不知在想些甚么。
日头偏西,晚霞已将天际染红,从礼部回来的沈君琰同郁青青一同走进了锦绣苑,见沈君宜在此,不由得有些诧异。宛湘宁见了,便笑道:“我在这里闲的有些烦闷,想着好久未见到君宜了,便让瑾兰将他接过来同我说说话,”边说着,她抬眸看了看沈君琰和郁青青,又问道:“不过,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回来了?”
郁青青一怔,生怕她又误会,忙道:“嫂嫂可不要多心,我与沈大哥不过是在门口遇到罢了。”
宛湘宁掩嘴一笑,道:“我可没有多心,不过问一句罢了。”时至今日,她对郁青青,早已没了初时的轻微敌意,倒是很喜欢她敢爱敢恨的性子。
沈君琰在一旁笑道:“青青放心罢,你嫂嫂可不是小心眼儿的人。”
郁青青方笑着道:“如此看来,倒是我小心眼儿了?”
沈君琰一怔,忙道:“不不不,是我说错了,”话音未落,却见宛湘宁同郁青青一起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宛湘宁侧眸问郁青青,道:“你怎么得了空,来我这里坐坐?”
郁青青一怔,不想隐瞒,便将前几日在祠堂门前巧遇耶律清莬之事对她说了,又道:“我觉得她那日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又再三强调让我去她屋里坐坐,也不知有甚么事情,我觉得好奇,便想过来看看她有甚么想对我说的。”
宛湘宁与沈君琰对视了一眼,亦不知那耶律清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宛湘宁垂眸暗忖,只觉得那耶律清莬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便对她道:“不如,你先别去她那里了,待过几日我得了闲,再同你一起去罢。”
郁青青低眸想了想,便应允了,又笑道:“不过,反正我也来了一趟,不如就让我将君宜送回碧坤堂去罢,刚好顺便去义母那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