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的颜料是当今世上极难制造的一种工艺,不说自制颜料不容易,要做出上等的颜料更是难。眼前这名少年竟说他能自制出没有异味并起带着芳香的颜料,这可能吗?
“自制颜料的工骤非常繁复,凭你是如何做到的?”钱掌柜半信半疑。
被人当众质疑齐麟也不恼,倒是把小鹿给惹恼了。她可是亲眼见过齐麟将那繁复无比的工骤一次次演练至纯熟并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彩料绘出一副副令人惊艳的画作,却被人这样轻视和怀疑,简直不能忍!
当下小鹿不客气道:“你懂什么?你知道提取颜料是一种工骤高达二十多样、极其麻烦的事么?你知道用同一种颜色不同品种的花提取出来的颜料可是会产生不一样效果的色彩么?你知道就算是同一品种颜色的花盛放期与蓓蕾期制出来的颜料色彩也是不一样的么?你知道同样的颜色三种和三加一混制会变成什么颜色么!”
钱掌柜一脸懵逼,小鹿把他狠狠鄙视一遍:“你自己半点不懂,竟还敢质疑我家公子?”
齐麟默默地站在她身后,神情微柔。
小鹿态度可一点都不友好,然而完全没有激恼钱掌柜,他两眼一眯,反而加深了笑意:“原来是从花中提炼出来的呀……”
小鹿一噎,原想故意装作态度恶劣趁此激恼他之后再带齐麟开溜,没想到这钱掌柜这么沉得住气。之前还觉得这钱掌柜看着不过是个斯文秀才,如今来看根本就是只老狐狸嘛!
小鹿泪眼汪汪地去抓齐麟的袖。齐麟不禁莞尔,轻轻按住她的双手。
此时暴露狐狸面目的钱掌柜不急也不恼,他说:“在下对此确实一窍不通。”
小鹿重重一哼,钱掌柜好脾气地笑:“不过你的话反倒让我信了几分,也加深了对与小公子合作的兴趣,就不知小公子是否愿意与我谈个交易?”
☆、一个意外收获
“交易?”齐麟微微一顿。
钱掌柜已经不加掩饰对齐麟的好奇和兴味:“没错,在下想与小公子合作买卖,用您的颜料与四冠坊订立出品协议,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齐麟和小鹿均被钱掌柜的话给愣住了。要说钱掌柜早打起齐麟所制颜料的主意这点不难猜,问题是他连成品都没见着就这么急着谈交易,未免太草率了吧?
“你连成品都未见到,就想跟我谈买卖?”就连齐麟也不得不怀疑这钱掌柜是不是刚刚出门脑袋被驴踢了,这么做生意不怕被坑吗?
钱掌柜很淡定:“好的机遇是需要及时把握的,若是公子所言非虚,而我却因疑虑错失良机,岂不是得不偿失?”
齐麟怔忡:“你很自信。”
天晓得钱掌柜对他自制的颜料哪来那么自信,或者说他只是对自己自信?认为自己一定不会看走眼?
钱掌柜莞尔:“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齐麟深深看他一眼,不愧为四冠坊的掌柜,处事果断利落,善拢人心,分寸有度,确实不简单。
“自然,若是小公子对在下这个提议有所兴趣,不若改日可将颜料的成品带来,你我再作商讨。当然,在下可以保证价钱方面绝对不会亏待于你,公子有什么条件可尽管提出,在下必定倾尽所能满足你的要求。”钱掌柜笑意盈然,简直好像双方的买卖已经达成似的。
小鹿踌躇地瞥向齐麟,齐麟垂眸思索着:“你的提议,我有些兴趣。”
钱掌柜双眼一亮:“那真是钱某的荣幸……”
“但是。”齐麟平静地打断他:“我不想跟你谈。”
钱掌柜一愣:“这……”
“如若真有诚意,让少东家出来跟我谈。”齐麟抿着一抹浅笑:“届时,我们可以试着谈一谈……交易。”
在‘少东家’三个字出来时,钱掌柜微不可察地震了下,连忙说:“等等,这位小公子……”
齐麟扭头把画具摆上柜台,干净利落道:“麻烦,结账。”
在场的气氛变得微妙,站柜的小二偷瞄一眼自家掌柜,小鹿偷瞥一眼自家公子。钱掌柜默了半晌,突然笑道:“小公子,你可真是有意思。”
笑过之后,钱掌柜吩咐小二将画具包了起来:“权当是我的小小心意。”
齐麟看了一眼:“可你我还不能保证一定会合作成功吧。”
“无妨。”钱掌柜耸肩:“此番诚意馈赠,并不奢求回报。”
齐麟了然地应声,不客气地接过裹好的画具:“谢谢。”
他收下钱掌柜的‘赠礼’之后便拉着小鹿笔直往外走。眼看人要跑了,钱掌柜急忙唤道:“还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齐麟跨出门槛之时眉梢微抬,重新扫向门楣一眼,唇角一弯:“你应该很快就会知道的。”
钱掌柜盯着他们洒脱离去的背影,那名唤金子的小二从外头掀帘进来,犹豫道:“掌柜,现在怎么办?”
“派人跟过去,查查他们的底细。”
金子点头,立刻着人跟过去。等人走了,四冠坊恢复正常营业,钱掌柜轻吁一声,忍不住扶额。
不由地,钱掌柜低笑出声:“……这下可麻烦了,意外的不好惹呢。”
从四冠坊出来以后,小鹿明显感觉有人在背后跟踪,她低声附耳:“那个钱掌柜派人跟踪我们。”
“没关系,就让他们跟吧。他们迟早会查过来的,只是时间的问题。”齐麟倒并不在意,抱着免费得来的画具,笑眯眯:“今天意外的收获不错,不用花钱就能重新弄来一套新的画具。”
小鹿瞟了一眼,深深怀疑被穷酸的自己带坏的齐麟将来说不定会变得很抠门,特么有种造孽的感觉啊……
“你真的要把颜料卖给四冠坊吗?”小鹿倒不是不赞成齐麟自寻门路赚外快,她是担心齐麟年纪小会上当受骗,毕竟那个钱掌柜就她看来似乎可不怎么老实。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齐麟一脸淡然。
小鹿见他胸有成竹,又想到:“万一那钱掌柜事后想想反悔了怎么办?”
“他不是很有自信吗?合该不至于这么轻易就放弃才对。”齐麟这番话倒是直接回敬了钱掌柜。
小鹿似懂非懂地应:“对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跟他们少东家谈?我看那个钱掌柜应该也是能拍案决定的主儿呀。”
齐麟歪着脑袋努力想:“……因为少东家听起来比掌柜有钱?”
小鹿被逗笑了:“什么逻辑啊?真要做生意谈买卖掌柜不就代表了少东家了吗?”
“是吗?”齐麟眨眨眼,作思索状:“可是我比较想跟他们少东谈。”
小鹿没好气地揉揉他的脑袋,不过难得齐麟也有任性的时候,他喜欢怎样便随他去吧。诚如齐麟所言,八字还没一撇呢。尽管现在被钱掌柜盯上了,但真的能否成功达到交易现在说来还早得很呢。
如果齐麟真有意要卖颜料,小鹿觉得自己一定会倾尽所能地帮助他的。
把最主要的画具买好以后,齐麟左右张望:“接下来我们去哪?”
小鹿想了想:“难得出门一趟,咱们买几套成衣,再去逛一逛市集吧?”
齐麟点头,伸手去牵小鹿:“好多年不曾出门,我怕跟你走散了,你能紧紧握住我的手吗?”
小鹿理当然地回握他的手:“那是当然啦。”
齐麟感受到手心的温暖,低低地笑,笑意更深。
就在他们经过的街道一侧,一家酒楼上二楼靠街的位置坐了一名梳起妇人髻的女子,清丽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目光随意地扫过街心时,注意到街上这对浑然未觉的少年少女。
她倏而一震,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女子全身发颤,浑然忘我地冲下酒楼。可惜当她来到街上时,仓皇地环望四周却再也找不到那名少年。
“七姨娘,你这是怎么了?”随她出门的丫鬟匆匆追了过来,不明所以地瞅着面色古怪的女人。
女子双眼空洞,恍如魔障,怔忡地呆立于街心,低声喃喃:“少爷……”
*
在日落之前,小鹿把齐麟送回玫玫院。
尽管齐麟返回玫玫院的时候,自己原来的卧房早已烧成渣,万幸的是除了卧房之外的其他房间并未受牵连,齐麟索性自己找了个无人的房间草草地收拾,决定当成新的寝屋。
玫玫院处于主园之内,出了事自然是由主园的大管事来处理。前来善后的主园大管事见齐麟并没有在这场意外中受伤,吩咐了几句便放心地走。
这位大管事是唯数不多的几位对齐麟还算和颜悦色的人,尽管他从未对齐麟做过任何恶意之事,却也从不干涉许氏私下对齐麟的任何作为。也许对他而言这已是他对府上这位庶少爷最大的宽厚,但不作为的放任某种意义上却也是一种残忍。
虽然起火原因特别不合常理,但谁也没被追究,这次大火便理所当然被当成了意外处理。
齐麟早在小鹿的话中猜出大概,猜到纵火的人是谁。无论是否有大哥授意的成份在,纵火的人出自大哥的手下是不争的事实,齐麟并不会因此感到恼怒怨恨,权当他俩之间的梁子在众多件事里面多添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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