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这样。”慕容谦挑起一笑,饮下那杯玉露琼浆。
门外,“当当”的敲门声响起,只听那人道,“王爷,恭祝王爷平安归来,府里的人都在院里等着敬您酒呢。”
“好,本王就来。”慕容谦温淡说着。
雪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不试探她了。从他回来到现在,她那颗悬着的心,就没放下过。她能够感觉得到,他可能已经怀疑她的身份了,只是还不太确定。
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这里温柔静好,她贪恋着荣华,亦贪恋那抹暧昧。
心神不宁,情丝缭乱,雪瑶跟着慕容谦来到了房门口。王府里众人,从管家侍卫到婢女奴才,整整齐齐站了一院,他们面露微笑,齐刷刷地俯身行礼,“参见王爷。”
慕容谦一扬手,“都起来吧。”
吴管家首先走了上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个拖酒杯酒壶的男仆,二十出头的模样,身材不高,面容可观。只听吴管家欣慰地笑着,“王爷回来这些日子,我等还没来得及恭祝王爷。今日恰巧大家都在,就在这儿敬王爷三杯。”说着,身后那人走上前来,准备献酒,“这第一杯,恭贺王爷平安归来。”慕容谦和吴管家各自拿酒,饮尽。
“第二杯,敬王爷和王妃,愿王爷王妃白头偕老,相守百年。”吴管家露着慈蔼地笑容说道。
慕容谦拿了酒,捧酒那人轻轻向雪瑶移了半步,两人目光相视,那人笑了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雪瑶没有多想,拿了一杯,一饮而尽。
酒是辣的,辣在了心里。
白头偕老,相守百年。这是多么遥远的奢望。也许明天,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揭穿她的一切。
“这第三杯酒,愿北翎繁荣昌盛!”吴管家这边说着,另有下人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斟上了一杯。
还是那个端酒的侍者,他再次向雪瑶走来,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正待雪瑶的玉指欲拈酒杯时,一把小刀从托盘下豁然探出,在春日的阳光下闪着凛凛寒光,直逼雪瑶心肺而来。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的集中在手中的美酒琼浆,根本没人注意这个带刀的刺客。当雪瑶看到近在咫尺的危险情境时,太迟了,实在是太迟了,连挣扎呼喊都来不及。
那柄银刀,划过初春里微暖尚寒的空气,准确无误地刺在了她的心口上。鲜血飞溅,那一树的牡丹在红血的浇染下愈是嫣娆似火,艳燃八方。
名花倾国两相欢,芳自妖娆落自寒。问心何日曾见许,琼宫瑶殿相思曲。
刀柄抽离她的身体,最后的一线支撑轰然崩溃。缓缓地,她的身体逐渐下倾,直到跪坐在青石板的台阶上。她想用手捂住伤口,可意识正渐渐模糊,她感觉到的,只是炙热液体正从疼痛的中心滚滚涌出。
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一切都结束了。
在他的心里,她也许还是那个刁蛮霸道的南楚公主,高贵的身份,名位,都是她的,永远是。
当然,刚才的一切,并没有发生。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了,也可能所有人的命运都走向一个不同。
侍者端着托盘来到她面前,像刚才一样,他向她颔首笑了笑。雪瑶正要接过那杯酒,突然,她注意到他端着托盘的手。那双手既不粗犷也不纤细,本来没有什么特别,可是他的手背上,有一颗雪花般大小的黑痣,黑痣边上是被利器划伤后久久不退的疤痕。记忆中那个万籁俱寂的暮夏之夜,那个她记忆中永远挥之不去的不堪之夜,在脑海中翻然映现。
“是你!”雪瑶一惊,脱口而出。
看到雪瑶惊呼,托盘下他早已准备好的利刃,直直向雪瑶刺出。雪瑶虽然认出了他,那个轻薄她的男子,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来刺杀她。酒杯脱手滑落,雪瑶下意识地向后退去,但明显,她快不过那把刀。
身边一道紫色玄衣闪过,那是坚朗而刚强的身影,仿佛也可以为她挡住一切危险,也足以将她推向万劫不复。
来不及拔剑,慕容谦右手钳住刀柄,左手豁然一掌,那人已整个飞了出去,重重撞在院中的围墙上,大口吐着鲜血。
“当”地一声,方才雪瑶手中的酒杯落地成碎。电光火石的瞬间,就是这样短暂。方才,那柄寒刀离雪瑶不过一寸,只要再近一寸,便是佳人陨落,花钿委地。
现在,那刀静静躺在慕容谦手里。 他随意把玩着,看见刀柄刻着一个“官”字。刺客是官府的人。
周围几个侍卫连忙拔剑以对,将刺客团团围住。那刺客似乎也并未想逃跑,只见他背靠墙围,手上已没有了兵刃,猛地一抹嘴角的血痕,毫无惧意地大声道,“慕容谦,你薄情寡义了!翠夫人死了,就是被这个女人害死的!”那人指着雪瑶,带着无以言状的愤恨,“可你呢,就因为她是南楚公主,问也不问一句,倒现在还在护着她!真是枉费了翠儿这十几年痴心。”他又转向雪瑶,肆无忌惮地放声狂笑,“哈哈哈,小贱人,这样薄情寡义的人,你真以为他是爱你才救你的吗?哈,那不过是因为你是南楚公主,你还有利用价值。不过你也别得意,你伤害了翠儿,马上就要付出代价了!慕容谦,你还真以为眼前这个妖女就是——”
这一瞬,雪瑶心中翻江倒海,折磨不定。这个刺客既然和翠儿是同谋,那想必也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现在他被激怒,她的身份要保不住了。这个时候,杀人灭口是最好的方法,可她的唐门针,伤人阻敌还可以,真的要一招毙命,莫说针上没有淬毒,就是淬了毒,以她的针法准度,恐怕也是难于登天。如果一招不成,他再说出什么,那就证据确凿了,纵使她巧舌如簧,到时也百口莫辩。
她该怎么办?到底怎么办才能不至失去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因为犹豫,因为紧张,更因为害怕,雪瑶陡然觉得全身发冷,手上也不禁微微颤抖。
那个刺客的话没有说完,声音就涩在了喉咙里,永远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刚才那柄小刀已从慕容谦手中飞出,眨眼不及,便准确无误地划过他的颈项,一刀夺命。
雪瑶诧异地看着慕容谦,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个时候出手帮她的人,会是他。
他不是一直在试探她吗,这样想弄清她的身份,却在即将揭晓谜底的时候杀了重要的证人。
他不是痛恨欺骗吗,又怎么会刻意来帮她掩饰谎言?
他到底是怎样的,她从来没看清过。
慕容谦看着王府众人,带上几分严肃,“谋害王妃,罪不容诛,拉出去。行了,都散了吧。”
几人过来拖走了尸体,那人的面容还保持着临死前的大义凛然,无所畏惧。为了一个已故的女子,那人竟愿意赌上身家性命来刺杀她,大概是因为爱吧。
因为爱恋,不舍思念,宁为身故,无怨无尤。
临死前,那人曾说,翠儿对慕容谦痴心十几年,现在她死了,自己亲手杀了她,慕容谦却问也不问一句。
这到底是因为宠爱自己,还是根本无情?
一个王府小吏尚能爱一个女子情真意切,皇门中人,却复杂到烟华密布,久久望不见彼岸云罗。
众人散,血气犹弥漫。
雪瑶定立在古朴的庭院中,春风送暖,阵阵融融,可她的指尖,依旧冰冷无温。
“雪瑶,不论什么事,有我呢,天塌不下来。”慕容谦带几分认真,融几分幽邃,就这样看着她,一字一句。他将她拉在怀里,柔声道,“你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
雪瑶靠着他坚朗的胸膛,渐渐平复着心神。
这算是保证吗?即使她不是南楚公主,也不会有事?
可他说过的,他不能容忍欺骗,就算他放过了她,她现在的一切,皆是烟消云散。这样的结果,她甘心吗?
她已经慢慢冷静下来,缓缓道出两个字,“没有。”
那个时候,大路就在她面前展开,因为不信,她坚定地避开了。
慕容谦依旧拥着她,没有说什么,眼神里更为风云不定。
第七十四章 画中玉颜
生活好像又暂时平静下来,春日快要走到尽头,天气更暖和起来。南雁北归,闲花谢了一地。
闲暇的日子里,雪瑶会偷偷溜进宫去,表面上是去找谢秋颜学琴。实际上,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默默期待着与那个少年的会逢。和慕容诠一起的时光,总是轻松自然的,没有担心烦扰,没有疑虑猜忌。
“我的梨花酥呢?第一次见面,你就说了要请我吃的,到现在可还没呢。”宫墙边的甬道上,传来雪瑶的欢声笑语。
“好好好,我记得呢。秀姨活计多,我们去长寂宫,让娘做给你。”看着雪瑶,慕容诠也喜上眉梢。
“你终于肯认她了?”有些惊讶地,雪瑶笑问慕容诠。
“嗯,她是我的生母,苦苦等了我这么多年,要是因为以前的不愉快狠心不认她,我枉为人子。”慕容诠点点头,言语中似乎已学会了‘责任’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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