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瑶由衷道,“你真好,谢姑姑一定很高兴。如果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其实封王与否,我根本就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慕容诠的话就在嘴边,却被雪瑶一根手指生生挡在了那里。
看着慕容诠呆呆看着她的样子,雪瑶眼波一转,“走,我们去拾梨花瓣。”拉着他的手,两人一路飞跑,向着当年那一片似雪凝白的梨花林。
在王府宫闱待得久了,曾经无所畏惧的雪瑶似乎也多愁善感起来。院子里的牡丹已经尽数谢了,她依靠亭廊而坐,闲视着那些在阳光下碧绿生光的枝叶,游丝不知飘到了何处。
时间轻缓缓,慢悠悠,流过晨曦暮霞,流到佳人身畔。
忽然觉得脖颈上一阵痒,雪瑶的思绪似乎还处在迷蒙之中,她轻声说道,“干嘛,谁啊?”可是等她转回头,真正看到那人的时候,登时就变了语音,“慕容谦,你为什么总是鬼鬼祟祟出现在我身后!拿着一根毛毛草,搞偷袭啊!”
“喂,本王光明正大站在这儿,大白天,是你每次都心不在焉地做梦好不好。”慕容谦拿着一把羽毛扇,目光停驻在她的俏颜上,阳光下,将她的肌肤衬得白皙凝华,如脂似玉,他几分轻浮道,“是不是梦见本王了?”
“是,我就是在做梦了又怎么样。而且呀,我还梦见我问鼎九五,根本不认得你。别挡着我的太阳。”雪瑶别过身去,故意气他。她的声音依旧刚中清脆,带着丝丝跋扈。
这样一场公主王妃的春秋大梦,又何时才能醒。
慕容谦没有和她计较,负在身后的右手转至身前,“唰”地一声,握着的画轴轰然展开。“像不像你?”
漆黑如墨的轴柄,柔白绽雪的宣纸,画中人如玉,陌上眼前芳。
画中的女子一袭淡彩华裳,肩上还搭着绸带,斜倚亭阑,在万绿枝丛中,仿若盛放的牡丹,明媚动人,俏柔照眼。她的眼神中,迷离萧索几分,骄傲霸道几分,眉间那一抹似有若无的愁情,更添些许柔美,惹人怜惜。
这,真的是自己吗?
他又是何时为她画下的?
雪瑶细细端详着这画,油印墨香还在风中未散,只是,自己竟无知无觉。
“不像,我哪有这么丑啊。”雪瑶撇着一笑,把画轴退给他。虽然明明觉得他笔下的她,溢美如仙,可是嘴上,似不服气一般。
“好吧,既然你不喜欢,那就扔掉了。”慕容谦仍旧很随意,好像画了好几个时辰的佳人美图根本无关于己。说着,他随手就要扔下亭廊去。
“哎,”雪瑶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来,“反正已经画了,本宫就勉强笑纳吧,”她得意地一笑,继续道,“挂在门上辟邪还是可以的。”
“行,那就再改改,”慕容谦边说边指给雪瑶,“这里,加上一颗铜钱大的黑痣;嘴角延到脸颊这儿;还有——”
没等慕容谦说完,雪瑶已飞速卷好了画轴,“慕容谦,”她带着挤出来的坏笑,“你想画成这样是吧?我可以直接在你脸上画!”说着,雪瑶猛然起身,带着傲娇的泼辣与他平视。
“不是说不像你吗?我可是在充分满足你的要求。”慕容谦轻淡不羁地邪笑,欣赏着她佯怒时的霸道。
“是吗,我真要谢你了。不过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说着,雪瑶便将画轴当作武器,要向慕容谦丢过去。
慕容谦一边摆手,一边指着画道,“别别,还是饶了她吧,自相残杀也不急在一时。其实我这儿,还有一副画,比这副更好看。”慕容谦飘飘然地说着,似乎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哪儿呢?”雪瑶不禁好奇起来,四周看了一圈,最后的目光还是落在他身上。
慕容谦轻挑一笑,“跟我来。”
从牡丹阁到明景轩,不长不短的一路,她不知走过多少次,或喜或悲,缠绕心扉。曾经,她还一度以为,熟悉的路上,不会再有熟悉的人。但此时此刻,于亭台楼阁中穿堂过院,真好。
“十弟就要封王了,你打算给他什么封号?”雪瑶闲问道。
“这是在干政吗?”慕容谦戏谑道,“还是王妃在为回南楚继位做准备?”
“那可是你弟弟,是国事也是家事,我问问怎么了。”有些时候,雪瑶还是聪明的,一句话,就把他们两个拉在了一起。
“哈,好一句家事,王妃贤德啊。”慕容谦爽然一笑,“已经拟好折子了,下个月封为庄肃王。他生性率真,不谙世事,希望这样一个封号能让他稳重些。”
“嗯,其实有时候真想不明白,十弟之前那么淡泊名利,怎么就一下子愿意接受封王封官了?”这样的疑惑一直隐藏在雪瑶心里,今天顺便就说了出来。
“人总是会变,因为世间的诱惑太多,尤其身在子嗣繁多的皇家,出尘不染能有几人。”慕容谦似是感慨一般。
雪瑶看着他,他的面容纵使精致无暇,也难以抵挡历经世事后染上的那抹苍凉。
身在凡尘,为物所惑。不得于飞,冰心痕染。自己,又何尝不是。
“那你,可也曾像十弟那样,愿意不顾一切吗?”雪瑶停下脚步,神情中迷离焕彩,却又庄严正式。
慕容谦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直接这样问他,他停下来,眼眸中倒影着她的芳影,“没有力量,再强烈的冲动也只是少年轻狂,回首一梦。”他握起她的手,两人继续并肩而行。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可隐隐约约,她能够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悲凉与无奈。
看得到面容,看不清心扉;触得到指尖,触不到真实。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他对过去,究竟几多怀惘。
雪瑶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静静在他身边,与他十指相握。
进了明景轩,慕容谦来到书架前,从层层叠叠的文卷下,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纸薄宣。压在最底下的原因,画上没有太多灰尘,他还是轻柔地抚了抚,转向雪瑶,悠悠渺渺地说道,“你看,这幅像不像?”
雪瑶走过去细看,这幅画没有什么背景,光洁的背景下只有一个俊俏公子的半身像,只看那公子一袭素色黑衣,虽是俏眉弯目,却尽显英气袭人。
一眼,她就知道,画上的人是她。
纸张墨迹宛如新作,可从刚才那画放置的位置来看,应该已有不少时日。
这大概,是三年前,他们街头初遇时的光景。
那个时候,她是心无所惧的市井女贼;而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风流王爷。
雪瑶来不及感慨时间飞逝,因为这个时候,慕容谦把这幅画拿出来给她,必定别有用心。
他是在暗示,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吗?
可知道她身份的人,莲公主和肖如风都答应会放过她的,翠儿及其党羽已被自己尽数斩杀。按理说,就算他有所怀疑,也是空口无凭。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南楚公主,真的公主不知去向,他又奈她何如。
久在皇门,雪瑶已成了说谎高手,她面不改色,甚至还装出一抹事不关己的轻松笑意,“没想到,王爷还喜好男色。”
“哈,”慕容谦也是一笑,“画上这人和本王还渊源不浅呢,第一次,她给了本王一碗迷香粉,害得本王在芳宜院里睡了整整三天;第二次,她不仅胆大妄为,夜袭皇宫,还插了本王三根唐门针。你说,这样的人,本王该怎么办呢?”
两人目光相交,一个幽邃无底,一个闪烁游离,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既是轻松无忧,又是危险凝重。
“敢得罪王爷的人,那是一定不能放过了。五马分尸,凌迟处死,这样的人,不必留。”雪瑶一字一句,自己都觉得触目惊心,可表面上,她仍是一片平静地笑着。这个时候,他应该只是怀疑她,只要她伪装得足够好,就可以抹平他的疑虑。
只是有时,太紧张,难免走向另一个极端。
“你真是这么想的?”慕容谦仍旧是戏谑的语调。
雪瑶微扬嘴角,“怎么,这还有什么犹豫的,不就是个俊了几分的公子吗,你还真看上他了?”
“看上她?哈,”慕容谦莫测地笑了一声,“要是本王把她找出来,你想吗?”
“只要是王爷带进来的人,无论男女,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理直气壮地,雪瑶和他对视。
“哈,看来本王后半辈子,只能清心寡欲了。”慕容谦悠悠说了一句,似是无奈,更似是宠溺。
“政治上那么多合作的方法,谁让你当初非要和我们南楚联姻的,不然的话,父皇这时已经立我为皇储了。”雪瑶微扬着头,一副霸道的神情,好像心安理得觉得是慕容谦欠了她的。这个时候,适当说出一些南楚旧事,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行,公主这么‘知书达理’,本王只能自作自受了。”
“这道歉也太没诚意了吧。不过,既然都说了本宫知书达理,那我也就勉强接受了。”雪瑶一脸得意,继续道,“时间不早了,就不再打扰王爷欣赏美男图了。”说罢,雪瑶转身就走,快步踏出明景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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