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汇立马扯了扯自己的衣襟,不自在的咳了咳。
楚王自然而然的举目看过去,那几个舞姬一见,娇声媚语轻唤起官人,良人来,软语缠绵,听得辛汇都骨头酥酥麻。
果真,□□,平时宫里那么多不喜欢,原来却是好这口……辛汇啧啧摇头。
楚王转头看她,辛汇心虚一笑:“呵呵,我是说……好漂亮啊。”
“没你漂亮。”他道出结论。
如此直白的夸奖,好像哪里听起来怪怪的,辛汇面上一红,竟有两分不自在:“王上……”
然后,便听楚王非常肯定地补充一句,“至少,这里没有。”占尽地势居高临下看着某人衣衫前隐隐的沟壑,至此,他终于发现了为什么同样的衣裳,穿起来完全不同了。
“胸有丘壑和胸无点漠果真是大大不同啊。”
果真是……货真价实的登徒子!
辛汇面上的红晕消失无痕,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她眯着眼睛笑了笑,两人进去的瞬间,她伸手直接在前面一个头戴鲜花,满身脂粉味的女子屁股上揉了把。
女子转过一张明媚动人的脸庞,到底上了年纪,眼角脖颈都有痕迹,先看了看一旁的辛汇,然后顺着她几乎明示的目光看向楚王,却无半分不恼,脸上的笑意便如同倾了蜜汁一般,甜腻的发昏。
而她声音更像十七八的小姑娘一般香甜软糯,透出热情:“王公子?”
“今儿安公子没来?”眼睛在楚王身后扫了扫,复又意味深长转到辛汇脸上,“今儿公子的房间……”
“还是要我长定的那间,劳烦妈妈带路。”
长定?安公子?今儿没来?
辛汇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跟抹了蓖麻油一般,这一瞬间利索得惊人。
短短几句话,她便轻易联想到,这不是楚王第一次来这里,而且也不是一个人单独来这里,安公子,“安”,除了那个粉头白面的晏隐,还有谁名字里面带个安字;两个大男人,偏偏定了一个房间,咿呀喂……
难道这就是为什么楚王不喜后宫,为何迟迟不立楚后,为何千里迢迢从陈国娶亲,为何娶了自己回来摆足花架子却是个蜡样银枪头?
她越想越觉得可信……
越想越是暗暗发恨,恨这楚王竟然这般何必要娶自己,娶了自己还要把那油头粉面的晏隐时时往宫里带,更恨他竟然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竟然直接将她带到两人的“私会”秘所,还恨那晏隐生的初初动人,偏偏还和自己一般的双眼皮,寻常谦谦君子的样子,好笑的是还时时劝解楚王多多亲近后宫。
可不就是因为他么!
恨意之后,心头却又说不出的隐隐刺痛,她面色如霜,失魂落魄跟在楚王身后一步距离慢慢走着。
一路走来,间或可以看到楚王这般打扮戎服的军士,他们大多年纪不大,出手阔绰。
楚国新胜,整个都城到处都是兜里揣满战利品和军饷的年轻兵士,休浴之时,吃酒,狎妓,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寻常事,这也是楚王将自己和辛汇如此打扮的用意。
今日更有几个明显级别更高的军~官揽着花枝招展的舞姬在大堂喝酒吃肉,大声说笑,声音豪放,辛汇和楚王走在其中,显得再寻常不过。
辛汇更是愤愤,要不能说兵灾么:齐人强盗一般过来,陈国百姓属穆氏庇,没奈何被抢了一大半,但等到楚国援兵过来,偏生生也要被抢上一抢,倒像是陈国百姓又是姜氏的一般。
两个喝的醉醺醺的兵士追着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在大堂里面跑,女人一生薄纱,穿着软底绢鞋,左顾右盼,防住了左边的,却没想到被右边的兵士捉了去,那方脸兵士嘿嘿一笑,毫不客气咬住了她小巧的鼻尖,另一只手便按在她腰上,女子吃疼,挥手去推他,手上丁玲的声音轻灵动听。
左边的短衫兵士哪里肯放掉到手的肥肉,一手够住女人的手,用力一扯,她一个不稳失去平衡滚到了地上,周围顿时响起一朕哄笑声,短衫兵士就势搂着她在地上滚了两圈,离开了方脸兵士的范围。
舞姬的裙摆翻动起来,下面却没有长裤,正好的阳光里,她的双腿白皙如玉,仿佛两节脆生生的莲藕。
“张老三,你他娘的不仗义,先来后到懂不?”方脸兵士直勾勾看着那腿,眼睛发红,额角也出了汗。
那方桌上原本吃酒的一个头领模样的便喝道:“按规矩,这个给老三——永哥子,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嘛——白抢,哈哈。”
方脸兵士悻悻收手,转身便撞上了辛汇,他顿时眼睛一亮,特别是刚刚那胸口的一碰,只觉腰上一根筋都快麻到头顶上去。
眼睛又在她手腕上一扫,果真是个陈国来的婆姨,啧啧,这个货色真是上等等的好!
楚国干柴,到底不如陈国青木*。
“小娘子……”他嘿嘿笑起来。
辛汇还在愤愤之中。
“小娘子,”他这时候也注意到辛汇身前那个伟岸的背影了,但是只看装束,不过是个司马而已,那边桌上坐着的可是他的亲表哥,现在已经是个卒长了,况且,这么多兄弟看着,今儿不能连佘两回。
他粗大的手掌一翻,便托出一只雀头步摇来,雀口的金珠子微微颤抖,活灵活现:“初次见面,一点点薄礼,请姑娘笑纳。”
辛汇没说话,厌恶的看着他。
那边桌上几个兵士便齐齐起哄起来,这样的情形也不是没见过,军中有军中的规矩,职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本是从陈国带来的女人,无主之物,自然便要归能护住的人所有,那个卒长端着杯子,上上下下的打量辛汇。
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隐带着矜贵之气,要不是她手腕间那条红绳标明她女俘的身份,寻常走在路上,真是不敢肖想啊。也不知道那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绑了哪家的小姐回来。
“滚。”楚王冷冷道。
勾栏的妈妈急忙上来打圆场:“长官,这位姑娘可不是我这里的,是王公子带来的……几位爷,咱这牡丹芍药刚刚都梳洗完毕,叫她们下来给各位唱唱小曲可好?”
妈妈笑得一脸灿烂,那卒长看了看楚王,恍若未闻似笑非笑,却看方脸士兵竟然拉起了女人的手,痴痴的伸手将那步摇搁在她手上,又按住她柔软的消瘦,另一只手便顺势而上去揉着她指节处的小窝。
辛汇忽的冷笑:“你知道我是谁?”
她声音冷冽,方脸士兵面色微怔,色心已起,哪里还管得了她是谁,只口中嘻嘻笑道:“小娘子,你是谁?”
楚王按剑转身,目光如炬,凌厉的杀意喷薄而出,桌上几个兵卒全部停止了动作,死死盯住楚王。
气氛剑拔弩张,妈妈左右相劝,然而谁也不曾理会她。
只那个不知死活的方脸士兵垂涎追问:“小娘子,你是谁啊……”
“我是你姑奶奶!”
辛汇忽然伸手,按住楚王正把剑的手腕,一个侧身借力,便一脚狠狠踹在方脸士兵的胸口上,这一脚,用尽力气,方脸士兵直直飞了出去,轰的一声巨响,直接压塌了桌子,杯盘狼藉,呼啦啦滚落一地,几个做伴的舞姬惊声尖叫起来,大堂顿时乱成一团。
只那个卒长巍然不动,脸上慢慢浮现渗人的冷意:“一个女奴,竟然这般不懂规矩——看来你的主人不会教导,我来教教你何为女奴的本份。”
他唇边拉出一个笑容,斜斜的瞥着辛汇。
这样的女人,他见得不多,但也不少,单现在宅子后面枯井里还扔了几个,只有鞭子才能让她们听话,而这个过程里,光是想想便觉得浑身发烫。
“女奴?”辛汇狐疑的看他,他那只眼睛看到自己是女奴,就凭她长得比楚国这些瘦不拉几的人略微胖一点?呸。
卒长扬眉:“你带这奴籍红绳,不是女奴难道还是王后不成?”
辛汇傻傻看向手腕上的红绳。
来不及慢慢说了,楚王忙低声解释道:“事急从权,这样出来便不会引起注意。”楚国都城中太多这样的兵士和掳获而来的女奴,微服,微服,只是微服……啊
辛汇勃然大怒,她转身一把抱住身旁一个半人高的裸女芍药彩瓷梅瓶,轻而易举举了起来,楚王大骇,还未说话,便见她用力掷了出去,正中楚王身后一个鬼鬼祟祟拿凳子摸过来的家伙,满身瓷片渣子混着血色流淌下来,特别是下身那一块,看得楚王命根儿跟着一疼。
梅瓶里面却不知被谁放了几块玉兔儿琉璃盏儿,碎裂瞬间,里面的物件也飞出来,这一下,直接撞翻了更远出的巨枝油灯,滚烫烫的油脂泼溅出来,顺着欢喜佛身旁一路滴淌,点燃了佛龛前的布料。
大半个勾栏都开始惊声叫起来,不知谁拿水去泼,顿时火越烧越大,场面乱作一团。
半裸的舞姬和客人全都慌不择路的跑出来,慌不择路的人乱糟糟开始往外面挤去,但是越是挤越是动不得,隐隐听见外面搬来救兵的妈妈大声惊叫:“天呐,天呐!”
然而混乱中呆在原地的不止楚王和辛汇,那几个狎妓的兵士都站了起来,有人拔出了腰间的佩刀,这个时候,就算出了意外,谁知?
天知地知,死人知,阎王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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