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容景睿离去的背影。孟世华眸色黯然。
苏娘轻叹一声,温柔的宽慰道,“四公子聪慧过人,主子不必担心。何况有王爷在,想必不会真的让四公子受伤。”
“到底是我对不起他。”孟世华哽咽了一下,“如果不是我冲动,想杀了景钰,也不会有此下场。”
“是华侧妃伤了大公子,怨不得您呢!”苏娘搀着孟世华往佛堂而去,“主子您别想太多,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华侧妃和他的儿子也被处置妥当,这事儿早就该结了。”
“该结了?”孟世华眸中噙泪,“两败俱伤,最后连累了浅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幸,还有四公子在,主子还有弥补的机会。当年他不过三岁,记忆应不会太清楚。”苏娘轻叹道,“孩子嘛,你真心对他,他能感觉出来的。”
孟世华点点头,没再说话。
容景睿顶着一脑门的纱布回来,这消息自然逃不过宋侧妃的眼睛。
“受伤了?”宋侧妃蹙眉。
明彩摇头,“说是公主不甘心被打伤,所以给的教训。至于到底有没有伤着——主子您是知道的,那四公子本来就是个闷葫芦,他不说,王爷更不会提。”
宋侧妃深吸一口气,“容景睿的确是个命大的闷葫芦,有魏王如此宠着,实在是心腹大患。”
“主子您放心,有其母必有其子。”明彩笑得凉凉的。
“也是。”宋侧妃深吸一口气,“可惜了华侧妃这一步棋,当年还是没能扳倒孟世华。眼见着都成功了,却让孟浅云给搅合了。我是越想越不是滋味,多好的一步棋,几乎是完美。却成全了他们的姐妹情谊,反倒让孟浅云成了魏王心上的朱砂。”
“主子,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明彩俯首行礼。
宋侧妃冷笑,“人都死了,这辈子都别想再得到。孟浅云以为自己保住了王妃,然后把儿子托付给孟世华,就能安枕无忧吗?我也有儿子,我的儿子势必会替代他的儿子。”
“主子所言极是。”明彩笑道。
“继续给我盯着,容景睿若是有什么举动随时来报。”宋侧妃冷然,“如今魏王把他养在眼皮子底下,咱们着实动不了他,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早晚会有机会的。”
明彩颔首,“对,只要找准机会,一定可行。”
李忠原上前,“主子,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宋侧妃端坐在上,端起杯盏浅浅啜饮。
容景宸上前,“参见母亲。”
“你父王回来可曾找过你?”宋侧妃问。
容景宸颔首,“找、找过。”
“说了什么?”宋侧妃抿一口茶。
容景宸深吸一口气,“父王问及他离开这几日,景宸的功课是否做好。”
“然后呢?”宋侧妃手中的杯盏轻柔的落在了桌案上,笑盈盈的望着容景宸,“你做好了吗?”
“我、我答不上来,父王训斥了我——”说到最后,容景宸的声音已经微弱得只能自己听见。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不敢说。瘦弱的身子站在那儿,有些微微轻颤。
杯盏骤然被拂落在地,宋侧妃突然起身,两步走到容景宸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落下,直接把容景宸打翻在地。宋侧妃冷笑,“真是没出息,我多次叮嘱你,一定要在你父王跟前露脸,可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失望。容景宸,你是我的儿子,难道你也要像容景钰那样,被赶出魏王府成为别人的手中剑吗?”
容景宸泣泪,“景宸不敢!母亲恕罪,请母亲息怒!”
“主子,公子还小!”明彩忙道。
“小?弱肉强食从来不会因为你的年龄而有所怜悯。”宋侧妃切齿。“容景宸我告诉你,如果下次父王再问你功课,你必须做到最好,否则别怪母亲下手无情。你我同命相连,你若是失宠母亲也会死无葬身之地,你知道吗?”
容景宸点头,捂着火辣辣的脸,疼得眼泪直掉。
“下去歇着吧!我会为你重新换个师傅。”宋侧妃深吸一口气,面色冷凝。魏王府的女人太多,多得让人生气。魏王的子嗣也多,如今跟容景宸年纪相仿的就有这么多,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如果不能抢得先机,只怕以后会更加步履艰难。
“景宸告退!”容景宸红着眼睛离开。
明彩张了张嘴,其实是想替容景宸说几句,可触及宋侧妃那冰冷的眸子,便再也不敢开口了。这弱肉强食的地方,没有人情可言。孟浅云够仁慈,所以她死了。这就是很典型的例子!血淋淋的教训!草草埋葬,闹不好还在史官笔下落着漆黑一道。
容景宸退出了院子,丫鬟上前伺候,想拿着冰块给他敷脸,宋侧妃这一巴掌下手极狠,半边脸全部肿了。可容景宸厌恶女子,看到这些卑躬屈膝的丫鬟,都觉得恶心。
没法子,只能身边的奴才来伺候。
他觉得这些女子都是有目的而为之,天下女子都与母亲差不多,为了自己的目的会不择手段,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可以下狠手。女子污浊无心,唯有男儿才是顶天立地,才值得怜惜与爱。
在他母亲身上,他看到太多的凉薄,体会到属于女人的刻薄寡情,所以他对女人没有半点所求,甚至于连一点怜香惜玉的情愫都没法燃起。
只是这种孩提时的情感,被作为母亲的宋侧妃给忽略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渴望什么,却把儿子往不择手段的道路上带领着。以至于到了最后,容景宸对谁都没有感情,为了大业,他什么都可以牺牲,包括自己的母亲。
这大概是人性最悲凉的教育,也不知是成就了容景宸,还是毁了他。
相反于容景宸出人头地的迫切,这个年纪的容景睿是最不爱说话的,甚至于连魏王都没有见容景睿笑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他始终保持着最僵冷的表情,淡漠疏离的对待身边的所有人。
初空进门,“公子?”
容景睿正坐在窗前,十指交叉紧握置于唇前,这个表情意味着他在思考。可他对外界保持着最高的警惕性,所以他知道初空来了。
行了礼,初空压低了声音,“卑职是来回禀公子,十二月的计划已经步入正轨。”
“宫里有消息吗?”容景睿没有看他,依旧远眺窗外。
“公子是说公主的事情?”初空问。
容景睿没有吭声。
见状,初空低低的开口,“公主已没有大碍,只不过这伤怕是要留点痕迹了。据卑职打听,公主的伤处有血凝不散,以后可能都得留个包。好在是在后脑勺位置,有头发遮掩着,倒也无伤大雅。”
“知道了。”容景睿敛了眸,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房门。小小的荷塘边有一排柳树,他沉默的时候最喜欢坐在那里编着柳藤球,听乳母说过,母亲在世的时候最喜欢编柳藤球。父王看到柳藤球的时候,也是神情最黯然的时候。
见着容景睿没有再开口的欲望,初空行礼退下。
寂静的院子里,容景睿一个人独自坐着,目不转睛的折柳成球。他编的柳藤球是最好的,父王也最是喜欢。可他有时候编着编着,突然就生了气。
不知道生谁的气,然后在荷池边,一坐就是一天。
不哭不笑,也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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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燕羽公主,被人人捧在手里,所以闹腾得连皇帝都头疼,可又舍不得惩处,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便是皇后与太子,也拿她没办法。
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恣意妄为。
白馥十岁就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比一般女子都要稍微高一些,因为随了她母亲偏瘦的体质,怎么吃都不胖。而后又跟着林申到处混吃混喝,变养成了馋嘴的毛病,时常出去大快朵颐,愈发没有公主的矜持。
“出宫就像是家常便饭,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这宫里的宫女太监,哪个没受过她欺负?简直是目无法纪,哪里有半点公主的姿态?”皇后怒不可遏。
白少康在旁听着,“母后,有父皇护着,咱们拿她没办法。谁让她母妃死得早,偏偏还在父皇心里留了一道疤!”
“再过几年,把她指了算了。”皇后眯起危险的眸子。
外头响起了雷声,白少康冷了眉目。“母后放心,这一次儿臣有了充分的准备,必定不会让她轻易逃脱。”
“最好是一劳永逸。”皇后深吸一口气,“否则长此下去,只怕皇上会动了立皇太女的心思。”
白少康点头。
皇太女?
如果她是皇太女,那自己这个太子又该如何自处?废太子吗?
大雨瓢泼而下,马车快速转回皇宫。
“好像不太对劲。”黑狐、白狐突然勒住马缰,马车顺势停了下来。
“怎么了?”白馥问。
林申笑得凉凉的,“恐怕是有人不愿意让丫头你回宫!”
一抬头,一排黑衣人整整齐齐的挡在马车前头。果然,这阵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压根不想让白馥活着回宫。
黑狐白狐跳下马车,“殿下先走,咱们挡着。”
林申坐在马车前头驱车,“那就交给你们,别客气,好好收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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