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来的。”白馥没好声好气的瞪着他,她不认得路,这会不知道怎么回茶楼。被他拐出来,这会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她蹙眉,咬唇,年少的孩子就跟璞玉雕琢一般,真是好看极了。
凌云坐在她身边,“你别怕,我方才是故意拽着你走的,你没瞧见咱们后头有人跟着吗?”
白馥心惊,“不可能。”师伯是悄悄带着她出来的,怎么可能有人跟着。可一回头,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中年男子被丢在河岸边上。
两名随扈上前行礼,“公子。”
“还敢吗?”凌云问。
男人哭着喊着,“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你为什么打人?”白馥问。
“你自己问他咯!”凌云笑嘻嘻,“自己说清楚。”
白馥这才知道,这人看着她生得水灵,是准备拐了她去卖。这可把白馥惊着了,“卖哪儿去?卖宫里当宫女吗?”
凌云挑眉看着她,“是青楼妓馆。”
“青楼妓馆是干什么的?吃点心的?”白馥扑闪着眼睛问。
“你真的不知道?”凌云问。
白馥摇头,“你能告诉我吗?”她对宫外的一切,都深感好奇。
“你不怕我卖了你?”凌云问。
“你觉得我能卖多少钱?”她问,“你卖了我也没关系,我父、父亲能把我赎回来。到时候你就倒霉了,真的!我父亲会杀人,谁沾了我就算谁倒霉。”
凌云蹙眉望着她,她就像是个瓷娃娃,年岁虽小可是透着一股子仙气,干净的眼睛里泛着光。她好像什么都不懂,好像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由自主的,他抬头看看天。
“我带你去青楼。你敢去吗?”他问。
白馥捋直自己极是钟爱的嫩黄色,金丝银线绣牡丹罗裙,“有何不敢?只不过到时候你若是真的卖了我,可别怪我不救你!”
这口气,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能说出来的。
她也是认真的,没有半点弄虚作假。
“公子,将军吩咐过,不许公子去那种地方。”随扈上前。
“闪开,今日谁敢拦着我,我就杀了谁!”凌云挑眉,没人敢拦着他,“都快要走了,还不能让我再痛痛快快的玩一会?”
随扈让开一条道,凌云牵着白馥的手,去了京城最大的青楼。
白馥对一切都十分好奇,而更让人好奇的是,一个看上去不过十多岁的孩子,竟然带着一个小丫头来逛青楼。然则人家有的是钱,爱怎么就怎么的,一旁伺候着就是了。
而后白馥才知道,原来这是凌大将军养在外头的儿子,因为是庶出,所以凌云不愿回凌家受气,干脆再外头与母亲住着。然则这也不是个法子,所以凌将军决定送这无法无天的儿子上山学艺。师从白须老怪,不到学成不许下山。
眼见着是要走了,所以凌云的脾气变得很怪,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只要他高兴就肆意胡来。
不过十岁的孩子,因为见多了人情冷暖,变得很敏感,变得格外少年老成。他喜欢的,就一定要得到,他不喜欢的,会刻意损毁。对于这个儿子,凌大将军也是无可奈何。
直到后来,御林军包围了青楼,凌云才知道这个看上去纤纤瘦瘦,似六七岁的小丫头,竟然是当朝燕羽公主,年方四岁。她秉承了父母优异的基因,生得若皇贵妃一般五官精致,个子也比同龄孩子都要高一些。
林太傅急得满头大汗,颤颤巍巍的跪在白馥跟前,“老臣叩见公主,公主赶紧回宫吧,皇上都急疯了。连林御医都挨了打,您再不回去,估计得打死作罢!”
“是我求着师伯送我出来的。”白馥噘着嘴,“父皇若是打死了师伯,我就跟他没完。”转头望着凌云,“凌哥哥,你下次还能带我去别的地方玩儿吗?”
凌云笑道,“我很快就要走,你到时候能来送我吗?”
“你带我去玩,去就来送你。”白馥笑得稚嫩。
“好!”拉钩。
急急忙忙的回去,林申被打个屁股开花。
白馥就赖在御书房门前不走了,她噘着嘴哼哼的把脑袋别过头,“若是父皇把师伯打死了,就没人陪父皇下棋,也没人能买糖葫芦给我吃。馥儿,不要父皇——馥儿要师伯!”
“给朕往死里打!”皇帝勃然大怒。白馥干脆哭出声来,惊得皇帝身子一哆嗦,“哭什么?改明儿朕把做糖葫芦的给你送进宫来,让你吃够。”
“我要去找母妃,母妃最疼我,什么都听我的——”白馥哭着喊着,撒腿就跑。
“给朕拦着她!”皇帝一脚踹开身边的内侍,“都给朕滚下去。”
于是乎,林申躲过一劫,发誓再也不跟皇帝下棋了。这老小子不地道,同门师兄弟说翻脸就翻脸,下手还这么狠。
不过皇帝拗不过宝贝女儿,最后为了赔礼道歉,悄悄在御书房里让女儿骑大马。白馥这才破涕为笑,为此还因祸得福,皇帝给了白馥一个专属于燕羽公主的凤凰令,让她能自由进出宫闱,不必偷偷摸摸的出去。
有了凤凰令,白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小小年纪,越发的了不得。
三天两头的闹得京城,满是风雨。
跟着凌云厮混两天,凌云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甚是欢喜,尤其白馥的笑。稚嫩的脸庞,没有逢迎没有敬畏和恐惧,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让人看着就舒坦。
他走的那天,白馥遵守了诺言亲自来送。
“凌哥哥,你现在就要走吗?”白馥有些不太高兴,他走了,她该找谁玩儿呢?师伯被父皇揍了一顿,再也不愿意带着她出来溜达,偌大的京城,除了凌云,还真的找不到肯真心带着她玩又不怕她的。毕竟她这公主的身份,的确挺吓人的。
“嗯。”凌云望着她。又看了一眼等在一旁的马车。
“我送你出城。”白馥抿唇。
“小香儿,能把你身上的东西,送我一样吗?我留个纪念。”凌云道。
白馥打量着自身,公主出门得低调,所以她身上不敢多带东西。犹豫良久,白馥问,“凌哥哥要什么呢?
“就给我个耳坠吧!”白馥身上没有什么比较显眼的东西,就是这对耳坠,小丫头日日都戴着。
“可这是我最喜欢的,不能轻易给人。”这可是母妃送的,她岂能白白送人?可看着凌云有些失望的眼神,白馥犹豫了一下,“嗯,那好,等你回来,记得还我!”她心想着,他不过是上山学艺,总该回来的。就当是借给他,到时候再要回来就是。
“好!”凌云笑嘻嘻的接过她的耳坠,“真好看。”
“你一定要记得还给我。”白馥一脸的不舍。
她不是舍不得他,是舍不得给他的那个耳坠子。虽然这耳坠子价值不菲,可她是公主,也不是没见过更宝贝的东西。可母妃没了,所以母妃留下的东西是她和父皇的命根子。
凌云走了,白馥觉得这京城都不好玩了,兴致缺缺的有些不想出宫了。
“公主,您别着急啊,这十五将至,到时候诸王来朝,不是会很热闹吗?”乳母在旁提醒。
白馥欣喜,“好主意。”
每年的中秋是父皇生辰,那一日诸王来朝,所以格外的热闹。因为皇贵妃病逝,皇帝没有心思大肆操办,但该热闹的时候也必须得热闹。这不但是皇帝的生辰,也是诸王表达忠心的时候。
谁若不来,就是死期将至。
宫里变得忙碌起来,白馥百无聊赖的拿着马鞭,大摇大摆的走在宫道里。途经之地,一个个都毕恭毕敬的,谁敢惹她。
“公主,别去那儿。”乳母低低的开口。
“为什么去不得?这宫里我都逛遍了,为何不能去那?”她偏要去。
“公主,那是冷宫。”乳母轻叹一声,“晦气太重,去不得。”
“父皇是真龙天子,我有父皇护着,什么晦气不晦气的。”白馥哼哼两声。
那是白馥第一次见到徐慧,一个容颜清丽,可眉目间始终带着忧郁寡欢的女子。
“你们在外头,别跟着我。”白馥马鞭轻甩,“听到没有。”
乳母无奈,行了礼只能在门口守望。
“你是谁?”白馥问。
徐慧瞧着白馥一身的锦衣玉服,便知道这小丫头身份不凡。她长年累月待在冷宫里,不知道外头的消息,所以并不认识白馥。可她聪慧,自然知道这宫里若是有孩子,必定是龙种。小小姑娘,能这般趾高气扬的,除了公主还有谁?
只不过,不知道是哪个娘娘所出。
徐慧毕恭毕敬的行礼,“贱妾徐慧,参见公主。”
“你的眼力见儿不错!”白馥扫一眼这破破烂烂的冷宫,角落里有些痴傻的妃嫔。乳母说过,宫里的女人如果不得宠,被皇帝厌弃,就会被打入冷宫。最后被逼得疯癫,了此残生。可眼前的徐慧似乎不是疯子,看上去十分清醒。
“公主,这儿不太干净,您还是出去吧!”徐慧道。
“你也是父皇的妃子?为何被打入冷宫?”白馥问。
徐慧含笑摇头,“不,贱妾并非皇上的妃子,贱妾——只是在这里负责照顾这些失宠的妃嫔。”她捏紧了手中的笤帚,不知该怎么说起,所以干脆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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