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年头了,但——”孟麟摇摇头,“你这个其实值不了多少钱。按理说宫里的物件,都是精心打造的,工艺不该这样粗糙。这个应该不是宫里的东西。你看看上头的纹路和做工,这花纹样式很多年前就不用了。光泽度有些暗淡,不过这上头的花纹倒是有些发亮,应该是平时一直抚摸之类造成。看样子这东西对你娘很重要,是不是你娘入宫前的东西?”
容景垣取过银簪,盯着手中的银簪子很久。也就是说,母亲生前一直抚过这簪子?看样子,这银簪子似乎对母亲很重要。不过就是一枚银簪子,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同。
反反复复的看着,容景垣蹙眉,“帮我查一查,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徐慧是很谨慎的人,在自己母亲身上,容景垣从来没有发现过以前的东西。
那些有关于过往的痕迹,早就被徐慧抹得干干净净。徐慧也从来不跟容景垣说起过这些。
对于母亲以前的事情,容景垣是有些好奇的,毕竟那是自己记忆里不曾存在过的东西。他想知道母亲的过去,他更想知道,每月十五的时候,为何母亲总会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窗口看月亮。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晚,不吃不喝,也不理人。
孟麟点了头,“我可以帮你问问。一些老银铺子也许会有点印象,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这种小老百姓的东西,一抓一大把。相似的太多,根本没有辨识度。”
“我知道!”容景垣将簪子连同簪盒一起递给孟麟,“小心保管,别给弄丢了。我母亲那么珍视的东西,必定有特殊的意义。”轻叹一声,他小心翼翼的关上木箱子,“这些东西,我准备给我母亲做一个衣冠冢。以后——”他扭头望着孟麟,“我跟你一样,都是没娘的孩子了。”
孟麟拍了拍容景垣的肩膀,“我都没娘了半辈子,你才多久。振作点,你母亲在天之灵,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我知道!”容景垣低头敛眸,“早知道这里,离开的时候就该跟母亲多相处。谁能想到,眨眼间,人就没了。”行伍之人虽然见惯了生死,可到了自己身上,便不会如此轻松。死的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母亲,一旦闭上眼,就再也回不来了。
孟麟收了簪盒,“放心吧,兄弟的事儿我会尽量去办!如今你该担心的是你府里的那位,你就不怕把皇上惹急了,直接把人杀了?”
“我已经跟父皇表明了态度,要么成全,要么免为庶人,从此以后我跟蔓儿海阔天空再也不理朝政不理世事。”容景垣长长吐出一口气,继而笑道,“我难得悖逆父皇一次,你不该夸我两句吗?”
“矫情。”孟麟转身离开,“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先回去。估计这两天,皇帝也该召见我父亲了,若有机会,我让我爹帮你说两句。”
“多谢!”容景垣抱拳。
孟麟蹙眉,“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文质彬彬了?你不会想弃武从文吧?”
“废什么话。”容景垣轻嗤,“赶紧滚。”
孟麟一笑,大步流星离开沐亲王府。小心的揣着容景垣给的簪盒,孟麟没敢告诉容景垣,这东西自己有些眼熟。到底在哪看到过呢?一时间,他有些想不起来。
蹙眉回到丞相府,孟麟突然想起来,父亲好似画过一幅画,上头有个没有五官的女子,她头上似乎就簪着类似的东西。
思及此处,孟麟撒腿就往孟行舟的书房跑去。
去的时候。大力推开门,倒是把里头的孟行舟吓了一跳。
“慌慌张张的,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孟行舟似乎正在提笔写着东西,被这么一吓,面色有些难看,口气也有些沉重,“麟儿,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的长大?这么不懂规矩,来日去了朝堂,你知不知道——”
“爹,我问你一件事儿。”孟麟打断了孟行舟的话。
孟行舟蹙眉,孟麟很少神情这般严肃。
见着父亲不说话,孟麟继续道,“我在爹的书房里看到过一幅仕女图,上头的女子没有画五官。爹那幅画是你画的,为何没有画完呢?还有,那女子头上是不是带着一枚簪子,簪子顶端是一朵嵌珠海棠?”
眉睫陡然凝起,孟行冷着脸,“你翻看我的东西?”
“是无意间看到的。”孟麟深吸一口气,“这么说,爹真的画过?”
“好端端的,突然问起做什么?”孟行舟避开了那幅仕女图的话题。
孟麟想了想,便从怀中取出了簪盒,“因为我发现了这个。”
打开簪盒,那枚银簪完好无损的躺在里头。孟麟很快即捕捉到来自于父亲眼底的那一抹颤抖,就好像突然发现了久违的失落之物,那种欣喜之中夹杂着酸楚,酸楚之中有带着悲痛的苍凉。
孟行舟的表情极为复杂,他坐在那里,视线死死的盯着那枚银簪。
微光里,簪子顶端的花纹有些发亮,那是因为长期被主人抚摸擦亮的。
“爹,你知道我的记性,看过一眼的东西,我不会认错的。”孟麟压低了声音,“爹,你画的到底是谁?为什么你画的仕女图身上,有沐亲王母亲,徐婕妤的东西?我不信这是巧合,我不信。”
孟行舟神情微微迟滞,抬头望着站在跟前的孟麟。他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有时候实在太聪明,以至于会让你的谎言无所遁形。
“爹!”孟麟盯着自己的父亲,“你说句话吧!爹,为什么从小到大,你都不肯告诉我有关于我娘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是出于恨,我知道你很爱娘,可为什么不敢说?你要保护她?我娘没死对不对?爹——麟儿长大了,不会再鲁莽,你就实话告诉我好不好?这徐婕妤是不是认识我娘?还是说,她本来就是——”
“麟儿!”孟行舟及时制止了孟麟的话语,“这话是你能说的吗?徐婕妤是谁?那是沐亲王的母亲,是皇上的婕妤娘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孟麟愣了愣,“爹,那你告诉我真相,我娘到底是谁?为什么从小到大,从未有人提起过她?这府中上下,没有一人知道她的存在。好像她从来就不曾出现过,而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爹,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知道,我娘到底是谁。爹!”
下一刻,孟麟扑通一声给孟行舟跪下,“爹,你告诉我吧!不管她是谁,是乞丐是平民乃至于是杀人犯都可以。她是我娘,我有权力知道。我不会嫌弃她,我想她。”
说到最后,孟麟突然落下泪来,“爹!”
一声爹,让孟行舟整颗心都跟着颤抖起来。从小到大,但凡提及孟麟的母亲,孟行舟总会暴怒。那个时候所有的修养,所有的沉稳都变得再无价值。
在她跟前,这些东西又有什么用?
“我坚持了那么多年,一直慢慢的煎熬着,我以为我能熬到她回到我身边的那一天。我不敢说,不敢问,不敢想,我用自己的方式悄悄的保护着她。可是这世上所有的付出,不一定都有回报。”孟行舟面色惨白,“我努力了一辈子,都只是为了一个她。但是——”
孟麟抬头盯着孟行舟的脸,“但是什么?爹,我只想知道,我娘姓甚名谁,她跟景垣的母亲是不是有什么关系?爹,你一直守口如瓶,是不是因为我娘其实是在宫里,更有甚者,她是皇帝的女人?爹,你说话啊,爹!”
孟行舟眸色轻颤,“你娘——”
☆、第257章 孟麟的亲生母亲
孟麟期待着,父亲能告诉他有关于自己母亲的真相。
望着儿子期待的目光,孟行舟哽咽了一下,“你不后悔?”
“不后悔!”孟麟深吸一口气,“爹,我要知道真相。”
孟行舟点了点头,“那你知道,为何你跟沐亲王如此投缘吗?你就没有想过,冥冥之中有些血缘关系,是带有指引的吗?”
眉睫陡然扬起,孟麟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父亲,“爹,你说什么血缘关系?我跟景垣?”孟麟有些害怕,跟容家搭上关系,也就意味着,自己会有成为皇室的危险。可孟麟并不期许成为皇室,那意味着很多事情都将身不由己。
“你们是兄弟,同母异父的兄弟。”孟行舟苦笑着,眼角的皱纹微微凝起。
他老了,原本这个秘密他想带到棺材里去的,可是见到这枚簪子,他便再也没能忍住。打开自己的抽屉,从一堆画轴之中,准确无误的抽出一幅画卷。
当着孟麟的面,慢慢的将画卷铺开。
“这就是你见过的,那幅画。”的确,在孟行舟的仕女图里,女子没有五官,看不到容颜。消瘦的身子,显得有些单薄。发髻上的那枚簪子,跟这枚银簪子的纹路和式样几乎是一样的。
孟行舟望着自己的儿子,“你这枚簪子,是当年我送给你娘的定情信物。”他取出袖中的梳子,“这个是你娘给我的,唯一一样东西,我一直悄悄的藏着。”
“所以——”孟麟面色发白,“爹的意思是,徐婕妤不单单是景垣的母亲,也是我娘?”
犹豫的望着自己的儿子,孟行舟终于点了头,“是。”
孟麟的身子颤了颤,无力的趴在桌案上,盯着这一幅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完成的仕女图,“所以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有母亲了,因为她死在了宋贵妃的手里?”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轻,可疼到了骨子里。他没有忘记。离开容景垣之前,是怎样安慰容景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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