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藏奸,地不纳垢。”林慕白淡然,望着她眸中晶莹,心中有些不知名的烦乱。为何云水的眼神,这般怪异,倒有些欲语还休的意蕴。
这如意班难不成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醉三为何会出现在如意班,着实诡异莫测。
轻叹一声,林慕白望着云水单薄的背影,微微蹙眉。转角处,却又一名身材颀长的身影走出,轻揽云水入怀,渐行渐远。那个,应该就是班主方才说的,弹琴之人——付流。
正想着,却有甜得发腻的声音冉冉响起,“装什么纯情烈妇。还不是不干不净。”说着,那双妖娆之眸斜睨林慕白一眼,笑得越发妖艳,“你想知道高渐的事情,不如由我来告诉你。”她踩着戏台上的小碎步,拂着婉转水袖,就这么晃到林慕白跟前,“他身上的每一个地方,我都用这双手,轻轻的摸过。就连他的床,我也睡过。”
“欧阳蕾,你发什么疯,还不快回去睡觉。”方仁杰一声吼,欧阳蕾面色瞬变,随即变得敬畏起来。垂眸转身,快速离开。
“让夫人见笑了,欧阳蕾惯来喜欢开玩笑。”方仁杰上前。早前便说了,林慕白见过他训斥班中众人的场面。所以对方仁杰并不陌生。生得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他只是个武生,不像高渐能担当台柱小生。不过就看他方才吼欧阳蕾的气势,足见他在众人心中的威信,应该是惧多于敬。
“她是青衣?”林慕白敛眸。
方仁杰点头,“是。”
“这水袖舞得极好。”她悠然坐定,“如意班果然个个不凡,就连一个丫头,走两步也足见台风极好。”
“夫人好眼力。”方仁杰难得缓和了僵硬的脸部表情,眼睛里有几分笑意,却道,“我还有事,告辞。”
林慕白点了头,虽然问不出什么,倒是看到了不少纠葛。
这如意班的水,果然不浅!
醉三的解药,高渐的身上房中都没有,那如意班里,还有谁会有?
难题啊!难题!这杀人悬案,可比疑难杂症,复杂多了。
走出北苑的时候,林慕白又听到了《高山流水》的琴音。
很可惜,没等夜凌云调查,第二天一早,如意班的班主——方问山,已不知去向。留下如意班里,人心惶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失踪?”林慕白蹙眉,快步走在回廊里,“何时失踪的?”
暗香摇头,“不知道,一大早北苑嚷嚷得厉害!”
“是不是出去办事了,为何会认为失踪呢?”林慕白不解。
“谁知道呢,那边都这样说。”暗香一路小跑,“师父快点,北苑都乱套了。”
北苑。
林慕白进去的时候。北苑的院子里站着如意班的所有人,一个个面色惶然。方仁杰快速迎上,“庄主夫人,我爹他——”
“敢问方公子,何以会认为是失踪,而不是走开一下呢?”林慕白不解,边说边由着方仁杰,领了自己朝着房间走去。
房间内一片凌乱,好似搏斗现场,满目狼藉。
“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夜凌云早已站在房中,转头含笑望着林慕白。
林慕白蹙眉,“打得这样厉害,为何无人听到?”
这一问,倒把众人给问住了。
细细的查验房间,这房间似乎比寻常的房间暖和少许。抬步走到火盆前,按理说这样的气候温度,是不必生火炉的。近来也没有下雨,不必去潮去湿。可这火炉似乎有燃烧过的痕迹。林慕白望着方仁杰,“为何要生火?”
“家父身有旧疾,一旦受凉就浑身疼痛,必得保持房间的温暖。”方仁杰答。
林慕白点了头,说的确实有理。
可这炭火上头有一纸张燃烧过的痕迹,又是怎么回事呢?书案上砚台干涸,笔尖毫无湿润感,没有写过字的迹象,方问山不可能无端端的烧纸条取暖吧?
“昨夜有谁出过北苑?”林慕白问。
方仁杰一怔,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发疯似的往外冲,口中直言,“我就知道是那混账东西干的,今日我非杀了他不可!”
林慕白眉睫陡扬,“快,要出事!”
夜凌云立刻夺门而出。
☆、第35章 重验高渐尸 为旧文马车补更
北苑偏房内,已经打成一团,这方仁杰与付流二人拳脚相交,打得难舍难分。林慕白没想到,一个琴师的功夫也不弱,与孔武有力的方仁杰交手,似乎一点都不占下风。
“别打了!”云水急的直掉眼泪,撒丫子往里头冲,就好似昨日的林婉言,横冲直撞的。不过云水没有林婉言这般幸运,方仁杰一个抬腿,直接将云水踹飞出去,霎时晕死过去。
付流给了方仁杰一拳,快速抱起云水就往房间冲,“去请大夫,快找大夫。”
方仁杰没防备,嘴角都被打出血来,却是焦灼的直冲房间。
“我就是大夫。”林慕白坐在床沿,伸手便扣住云水的腕脉,四下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众人沉重的喘息声,以及一道道灼热的视线,齐刷刷的落在床边。
“怎么样?”付流忙问,急得直搓手。
林慕白扬眉,“没什么大事,挨了一脚,导致血气凝阻,再者急怒攻心所以晕厥了。我开一副活血化瘀的药,好生养几日。”说着,林慕白看一眼众人,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针包,开始为云水扎针,“都出去吧,让她好好歇着。”
所有人都出去了,夜凌云想了想也跟着走出房门,免得碍了林慕白治病救人。
可方仁杰满脸通红,不肯挪动脚步,林慕白回头时,正好看见他紧盯着床榻上的云水,似乎——
“还不快滚?”付流怒斥。
相比之下,付流容貌平平,也就是个普通人。不过弹得一手好琴,与方仁杰相比,胜在气质略好。
“都出去。”林慕白加重口吻,“她需要安静。”
闻言,付流眷眷不舍的握住云水的手,转而望着林慕白,“她真的没事吗?”
“你再不走,就有事。”林慕白冷冽。
付流深吸一口气,徐徐起身。愤然瞪了方仁杰一眼,疾步走出门去。
等到二人出去,房门关闭,林慕白才轻叹一声,“别装了,就剩下你我二人,睁开眼睛就是。”
音落,云水羽睫微扬,睁开眼睛望着端坐床沿的林慕白。
昏暗的房间内,林慕白一袭柳色青山,容色淡然清浅,看上去格外的清雅。她就这样带着意味深长的似笑非笑,眸色晦暗不明的望着床上的云水。
“我不想他们两个打架。”云水捂着生疼的胸口,徐徐坐起身子。
“你做到了,他们不会再打。”林慕白收针,低头打理着自己的针包,“说说吧。”
“说什么?”云水抿唇。
林慕白一笑,“他们打架不单单是为了班主失踪一事吧?更大程度上,是为了你,对吗?”
听得这话,云水缄默不语。
“让我来猜一猜,你是付流的未婚妻,付流很爱你。但是方仁杰也对你动了心,可他碍于你是付流的未婚妻,不敢追求你。于是乎,两个男人就较上劲了,谁也不肯退让。最后的结果是,谁都看对方不顺眼,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林慕白收好针包,缓步起身,瞧见了不远处的琴架。
上好的琴布,将琴体包裹得严严实实。可见,琴主人对琴的珍爱。
琴,是琴师的灵魂所在。
云水沉默了很久,抬头看着林慕白温柔的拂过琴布,便转了话题,“这是付流母亲的陪嫁,听说是上好的材质做成,他最喜欢为我抚琴。”
林慕白转头看她,可总觉在云水身上少了点什么。
可到底少了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你的手怎么了?”林慕白问。
云水的指尖一缩,面色微白的垂眸,“没什么,一不小心划伤了。”
“我看看。”林慕白走来,“如今这天气,是最容易发炎红肿,你的手骨节分明,修长而素白,伤了太可惜。”说着,坐在床沿握住了云水的手。
小心的拆开云水的指尖纱布,林慕白微微蹙眉,“有些红肿作脓了,你是被什么划伤的?”
云水吐出一口气,“不小心打碎了杯盏,被碎片划伤的。”
林慕白浅笑,“无妨,正好要给你开药,一并带上就是。”
“多谢夫人。”云水颔首示意。
“不必客气,只是平时莫要沾水,小心清洁,此外别吃辛辣刺激的就是。”林慕白细细叮嘱,走到书案前提笔写药方,“对了,方仁杰为何听闻班主失踪,便认定是付流所为呢?”
此言一出,云水骇然僵在那里,突然回神忙道,“不会的不会的,付流不会杀人。”
“我没说班主死了,只是失踪。”林慕白抬头看她,眸中毫无波澜。一如既往的平静从容。
云水吞了吞口水,笑得有些窘迫,“我只是想说,付流心善,就算平素与方仁杰不和,也不会笨到要去杀人的地步。所以班主的事,与他无关。”
“有没有关系,谁说了都不算,查出来才算。”林慕白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汁,拿起药方走向云水。“庄子外头就有药铺,我让付流帮你抓点药。内服外敷,伤口长久包扎反而不易痊愈,要透透气见见太阳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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