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场景忽然都变了,变作血淋淋的杀戮,她不知从哪里变出了剑,狠狠刺入黑衣人的心脏,随后横过另一个黑衣人的脖子,她的身上到处都是血腥味,害怕得动弹不得,有人来救她,可是那人的面孔模糊不清,好像只是一个隐隐约约的白影子,他自顾自地走,她追不上他,抓不住他的手,她恐惧,想哭,却一声都哭不出来,她想说,“等等我,别走”,却怎么都出不了声,只能无助地哑声喊着,一直喊,一直叫,手中握着剑,对着周围空洞洞的黑暗不着边际地乱砍……
等等我,别走。
一双温凉的手拂过她的脸,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问:“婧儿,怎么了?”
似乎是墨问的声音,又似乎不应该是,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反身扑进他怀里,干哑着嗓子惊恐地答:“墨问……我、我杀……杀人了……杀人了……好多血,好多血……”
身子立刻被抱得紧紧的,她觉得安全,便固执地一直往那人怀里钻,听他说:“别怕,只是梦而已,乖,哭出来就好了。”
她摇头,拼命摇头,瑟瑟发抖:“不能哭,不能……他说我没用……”
一片混沌中,有人吻她干涩的眼睛,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乖,傻瓜,哭,虽没什么用,但我准了,放心哭吧。”
她紧闭着眼睛,半滴眼泪也没落,紧紧抱着他道:“墨问,不要离开我。”
听罢这话,黑暗中,男人完全睡不着了,怕她等不到答案又要怕,便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应道:“好。”
就以墨问这个身份,能陪她一日是一日吧,他从不贪图一时的欢乐,要得到的东西必然经过长久谋划势在必得,这会儿倒好,落了个进退两难的境地。好在,时机快到了。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刑部的官员来请百里婧过去,作为昨夜血案的受害者和证人,她理所当然得协助他们调查此事。
百里婧睡得熟,墨问醒了也不会先起来,乐得赖在温柔乡里,待丫头进来通报,百里婧这才睁开眼,察觉到未穿衣服,顿时想起昨夜的狂乱,只觉得无法面对墨问。
墨问脸皮厚,知道她害羞也不揭穿,不慌不忙地坐起身,拿衣服为她披上,像是洞房花烛后的清晨般温存无限,体贴入微,他身子不好,才一动便咳嗽起来,不胜虚弱,拉过她的手写道:“叫丫头进来替你更衣,待我身子好些了,再亲自替你穿衣绾发,好么?”
------题外话------
+_+已经改了三遍,求教编辑哪个地方低俗了,实在不知道怎么改才能让编辑满意。
☆、第138章
墨问拉过她的手写道:“叫丫头进来替你更衣,待我身子好些了,再亲自替你穿衣绾发,好么?”
他这般温柔体贴,百里婧这些日子已经渐渐习惯,除却羞赧之外倒没觉得异常,也没去想一个男人在床下和床上的区别,墨问的所有表现毫无破绽,别说是百里婧就算是那些精明得过了头的人都不曾察觉。
“我……自己来就好了。”百里婧低着头,将身上披着的衣服拉了拉,眼睛一直低垂着不敢看墨问。
墨问却对她这样的反应有些不满,她以为不叫丫头进来,那些丫头们就不会大着嘴巴到处说了么?是非都是从嘴里出来的,就算没有夫妻之实,他们也到底在一起睡了那么久了,她还想要什么清白?
像是完全不明白她的躲避似的,墨问自己贴了上去,自她的颈侧探出头来,温柔而缠绵地吻了她,百里婧痒得一缩脖子想躲,偏头却看到墨问的唇角一直弯着,好像无限满足似的,她便立刻连一丝抵触和脾气也没了,任他吻。身为人夫,墨问已经做得足够好,宽容且温柔,他说他爱她,他的所有行动都好像是在爱着她。
于是,不仅不能抵触,百里婧甚至在一瞬间生出了许多愧疚,她昨夜怎能因为受了刺激便来找墨问发泄,勾引着他说想要一个孩子。这些不知廉耻卑劣到底的行径,从前的婧小白是完全想不出来的,她想她真的是疯了。不过,好在墨问没有疯,他的理智尚存,虽然身体病着,可他比婧小白成熟且稳重得多,百里婧从这一刻起竟不敢再拿墨问当一个无用之人。
墨问的吻松开,沉静的黑眸毫不避讳地与她四目相对,而后,他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睛,这一低头却再没抬起,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的胳膊——他看到了她雪白的皮肤上一大片的青紫,顿时心头火起,再看伤痕的力道和角度,竟是她自己掐的!
是因为旧情人和情敌有了孩子,还是因为那一身染血的衣裳?墨问无从知晓。
但不论因为什么,显然都与她那旧情人脱不了干系。
许多事情墨问都很清楚,也许比许多局内之人更了解是非经过,却独独在一件事上心存疑惑,怎么都解不开——韩晔到底想做什么?
若说韩晔不爱傻瓜,眼神却不对,不会每每对接近她的人显露深藏的杀意,若说韩晔爱着傻瓜,谁会发了疯地伤害自己爱着的人,存了心要逼她去死呢?枉他自诩心狠手辣,若是瞧见她伤成这样,恐怕也下不了手。
是以,韩晔此人,万万不可小觑。
人这一生,若能棋逢敌手,倒也十分可喜,墨问起了争斗之心的同时恼怒却越发重了,他们斗便斗了,伤一个不中用的傻瓜做什么?她年纪还小,阅历不多,一没有心眼,二没经过大的变故,一场铭心刻骨的情伤就足以要了她的命。韩晔这厮可真有能耐,丢给他绝佳的一块珍宝,却已将这宝贝摔了个稀巴烂,叫他摸着黑忍气吞声一块一块粘起来,他也真做得出!
九箭之伤还没好,身上还包扎着许多白布,使得墨问每每一瞧见就想冷笑出声,如今风头正紧,他还不要命地留在东兴盛京,不全是为了傻瓜,还为了韩晔,不把韩晔的秘密连着根拔起,他如何能甘心?!
转瞬间心思百转千回,却一句也不能对她说,墨问装作没看到她的伤,在百里婧手心里写:“真想叫你再陪我睡会儿,可惜你忙着,别害羞,我不看便是。”
写完,他捏了捏她的手便松开了,人又躺了回去,头枕着鸾凤和鸣的枕头,眼睛闭了起来,真的没看她了。
百里婧这才敢摩挲着下床,从床里边小心地跨了出去,也不叫丫头们,径自绕到围屏后面穿衣服。
待她穿好里衣出来,这才让丫头们进来替她梳洗,坐在梳妆镜前,丫头平儿一边替她梳头,一边道:“公主,木莲姐……哦,不,是四少奶奶在外头候了半天了。”
百里婧蹙眉:“叫她进来便是,你们还敢拦着她不成?”
丫头平儿慌了:“奴婢哪敢啊?只是……只是如今木莲姐的身份已经不同,不再是公主您的贴身侍女,已经是四少爷的侧夫人了,再说……”平儿朝里头望了望,继续道:“再说,驸马爷还睡着,这毕竟是您和驸马爷的新房,总不能再让木莲姐像从前一样伺候着,不妥当啊……”
不等平儿说完,百里婧早就听明白了,嫁了人便有了诸多顾忌,连她想和木莲自在地说说话也不成了,妯娌之间倒不如从前的主仆来得亲密。
梳好了头,穿戴整齐,百里婧来到墨问床边,见他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唇角浮着浅淡笑意,眉宇间还带着那股子超脱世俗的随性和从容。不知道为什么,百里婧浮躁的心忽然缓了下来,即便去刑部还是可能会遇到韩晔,即便脑子里还是记得昨夜满手满身的血腥,但她似乎没有那么忐忑了。
现在的墨问对百里婧来说,不是无用之人,更不是累赘,他是不苦的良药,一点一点潜移默化地缝补她的伤口。百里婧替墨问盖好薄被,像是受到那抹笑容的蛊惑般,她缓缓俯下身去,轻如羽毛的一个吻印在墨问苍白而病态的脸上,随后,转过身,脚步匆忙地出去了。
百里婧一走,里屋顿时空空,只剩躺在床上的墨问一人,这个容貌平庸之极且病弱不堪的男人忽然露出极为明显的笑容,像是春光照耀下,花骨朵儿怎么藏都藏不住似的缓缓绽放。而他原本一直闭着的眼睛也极缓地睁开,那双黑眸中不见寒波生烟,也不似平日里那般沉静淡然,而像是瞬间溢满了盛夏的清晨最灿烂的朝霞般熠熠生辉。
他那修长且苍白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脸,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在一块地方轻轻刷过,每刷一次笑容便增上一分,使得他原本平庸的相貌似乎也美了几分,忽然不由自主地轻吐出两个字来:“傻瓜……”
出声还是哑的,一点都不好听,这两字也不知是在说谁,可他不嫌弃自己。
这个吻他等了好久,以为不会有了,却突然做梦般得了,虽然轻如羽毛一般,竟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欢喜雀跃,恨不得立刻告知天下所有人,他得到了一个真心实意且珍贵无比的吻,相较于昨夜尝到的所有好滋味,他更满足于这个轻吻。
“婧小白,昨夜出什么事了?”
墨问听见外头木莲的问,若是换做平日他可能会觉得她多事,这会儿竟丝毫不怒,他在想,他那可爱的人儿吻他时是怎样的表情,又是怎样的心境?他的耳力好,听见他那傻瓜越来越远的声音:“没事,木莲,我得出门一趟,你帮我提醒丫头们别忘了给驸马送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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