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天神降临,来守护自己的么?
江越如何知她心思,放开她,吸了口气道:“紫竹姑娘,有没有绳子?夜半破门而入,这些山匪一定作恶无数,先将他们绑起来,明日交送京兆尹府!”
袁紫竹愣了片刻,慌忙拿来绳索,帮助江越将四人团团绑在一处。
折腾了许久,当晚两人都不曾睡沉,早上醒来便听见四名山匪饥肠辘辘之声。
袁紫竹轻声道:“江大哥,你饿不饿?不如先煮碗粥给你喝,然后我再去京兆尹府报案。”江越点头,袁紫竹侧目瞧着四名山匪,“要不要也给他们……”
江越只觉这姑娘心地忒柔善了些,笑着哄她道:“他们饿着,就没有力气解开绳索,若是吃饱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可不一定看得住!”袁紫竹闻言,慌忙点头,匆匆而去,显然不再考虑为这四人也煮一份粥。
四人齐齐看着江越,江越眸色一寒,一眼瞪回去,四人吓得慌忙低头。
他昨晚虽发力制住匪徒,也只是强自支撑那一瞬而已,其实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临别前的最后一碗清粥也是袁紫竹慢慢喂他喝下。
这女孩儿娇娇怯怯的,甚至都不敢抬眼去看他。
江越只道女孩儿家原自羞怯,又哪里解得出她羞怯背后的一番情意?
将一碗粥喝完,又笑道:“还有一件事怕是要麻烦姑娘!”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递给你,“你拿着这块令牌,去通玄院,告诉守门的朱雀,说我在这里,让他安排赶车的冯叔送你回来。至于这四个山匪,也让他去京兆尹府带人来拿便好。”
袁紫竹寻到朱雀,取出令牌,方知江越乃是司天少监。
赶车的冯叔将自己送回来,也是要将江越带走。
临别前他坐在马车上对自己道:“紫竹姑娘,救命之恩,不敢相忘。待我伤势复原,再前来拜谢姑娘!”
☆、幽人(下)
两月后,他果然再来。
其实这些天来他也总挂念袁紫竹一人居于荒野,恐再出现当晚之事,经常派人守护于她,但是这也非长久之计,想了想,还是让她搬进建康城里的好。
帮着她将采来的桑叶放在簸箕里晾干,一边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挂念着,总觉得你一个女孩儿独自住在荒郊野外太过危险,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正好前两日朱雀对我说,他家还有几间空屋子,你若不嫌弃,可以搬过去住。他父亲去世的早,平日家里只有他母亲一人,可以不收租金。而且,他在公门里当差,也颇有一身武艺,住在他们家里,以后不用扮丑也没人再敢欺负你……”
他这番话,皆因朱雀在一天晚上瞧见了袁紫竹的真容,最近一直神魂颠倒,他瞧着虽奇怪,心里暗思这主意倒是不错,也就乐见其成,来说与袁紫竹听。
不料袁紫竹瞪大眼睛看着他,“江大哥,你不会是替朱雀大哥来说亲的吧!”
江越这才恍然大悟,大觉尴尬,顿了顿立时转变口气,“朱雀那小子心存不良,紫竹不愿住他家就不住,他要是再敢来烦着你,江大哥绝不饶他!”
袁紫竹心下大乐,明知他是在哄自己,也禁不住瞧着他咯咯娇笑。
寝帐里,昏睡的人面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楚岳涵守在床边瞧了个清楚,颇感一丝诧异,也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好梦。
稍时,江越神色却陡然一变,他想起自己曾在建康为她开了家织坊,还让她搬进城里来住,她也不再以丑女的面目示人,使得她很快便成了与朱采薇齐名的建康才女。
可是当日在通玄院外,他追去哄涵儿置她于不顾,后来才知道她伤心难过之余,为了不妨碍自己与涵儿,又搬回竹桑园独自居住。
楚岳涵瞧他额上恍似沁出一层汗水来,浸试了帕子想要替他擦去,却见他眉心紧蹙,张口喃喃道:“紫竹……紫竹,你死了,你教我好难过……江大哥答应过,要照顾你一辈子……紫竹……”一时心间大震,不觉朝后退了几步。
原来……原来……袁姑娘于他真的已这般重要!
紧咬下唇,心乱如麻。自己犯下如此大错,他必定无法原谅,该怎么办……怎么办……
寝榻上江越咳了两声,似悠悠转醒。
楚岳涵心下一阵惊慌,回身打开门,飞奔上花影长廊,突然将头依靠在红柱上,闭目痛哭出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花影廊下梅花凋零,却是白颍川闪身进来,走到她身侧,奇道:“涵儿,你怎么了,哭成这个样子?”
楚岳涵闻得人来,慌忙抬起头,将眼泪擦干,淡淡道:“没什么?”
白颍川凝眉,稍一思虑失声道:“是不是子越他……”
“他很好!”楚岳涵截住他的话,“眼下大约已经醒来,你去看看他吧!”自将头撇过去,深恐被她瞧出什么来。
白颍川暗松了口气,却更是不解地看着她,问答:“那么,你方才哭什么?”
楚岳涵不欲与他多言,“我去厨房看看,药熬好没有!”说罢侧身疾步离去。
白颍川大觉诧异,低唤一声,见她也不理睬,只得作罢,回身去江越房里瞧他。
过了一刻钟,楚岳涵将药端来,正欲敲门,听得屋内江越痛楚的声音道:“明明知道紫竹有危险,我却还丢下她去追涵儿,我好恨,我无法原谅自己……”
楚岳涵长吁一声,闭目暗自垂泪。
首阳月,新岁初过忽落了一场雪。
江越沐雪站在风墙之下,墙角几株白梅幽幽飘零,花瓣落在他的肩头,拂了一身还满。
稍时,楚玄款步而来,站在他身侧问道:“子越,你可还记得一年多以前,曾经向我提亲的事情么?”
江越暗吃一惊,不想师父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低头喃喃道:“记得!”
楚玄凝眉瞧着他,“这些天我也都看得明白,你因为袁姑娘的事情,心下责怪涵儿,所以总是刻意避着她。涵儿是有错,你这么对他师父也不能说什么,只不过她毕竟是师父唯一的女儿,如果你要悔婚的话,也先告诉我。为师不会为难你,只是若真如此,我这做父亲的总要想好怎么哄一哄女儿,令她不会太伤心难过!”
江越心下大震,这些日子以来,他因袁紫竹之事而自责,冷落了楚岳涵,可是要说悔婚,根本是不曾想过的事情。
楚玄瞧他的脸色,知他必然难以决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师父只怕,你虽有时间慢慢去决断,可是涵儿等不了啊!若你还不想失去她,就要尽快做出决定,原谅她,或者放了她?”
江越喃喃道:“师父,你误会了,我不曾怪过涵儿,我只是一直在自责罢了!”
楚玄颔首淡淡道:“师父知道,可是涵儿并不知道,这些日子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能够诛灭妖灵,替袁姑娘报仇,也为自己赎罪!”
话虽如此说,半月时间早已过去,紫云天罡结界的守护力量也已经消失,若妖灵再次出现,只怕又是一条人命!
☆、玄武
上元节后,一月十八,晚。
夜幕下的樱花浪漫而神秘。
月半弯,清灵灵倒影在水潭中。
瑶琴的曲调震荡了水波,樱花落,月影悠悠,甜美的花香在子夜间轻飘。
渐渐的,竟闻到一股浓郁的异香。
是……酒么?
鼓琴的女子抬头,目光在院中逡巡,忽见潭边的樱花树下伫立着一个雪衣黑发的男子,腰束金带,发带玉冠,见之而莞尔而笑。
“良夜无友,佳人可愿共饮一杯否?”
鼓琴佳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转向他手中所执的鹤形玛瑙玉壶。
这可是皇宫里的酒器,此男子这等芳华气度,莫不是哪位皇族亲贵?
见佳人目光闪灼,雪衣男子款步上前,于瑶琴之侧摆下两只玉碗,接着琥珀色的美酒自酒壶中倒出来,浓郁的酒香好似升腾起了一缕烟,直扑鼻息而来。烟雾中,那雪衣男子含笑的脸似也有些模糊了。
雪衣男子端起酒碗送到她嘴边,一片冰凉的樱花瓣贴着佳人的鼻尖滑过朱唇,那柔美的朱唇受凉了似的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张开,将那一碗酒液吸入喉间。
好甜!好香!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是皇族家宴上才会有的陈年美酒和盛酒之器呢!
如此醇厚的美酒,喝了一碗,醉倒也是难免的吧!
鼓琴佳人的脸色已成酡红,闭目倾身倒在雪衣男子怀里。
夜幽静,无鸡鸣,樱花祭,月如纱。
笼在轻薄月华里的雪衣男子脸上突然牵起一抹邪魅狰狞的笑,抱起佳人步入红烛高燃的寝房之中。
迷醉中的佳人只觉衣衫被一件件除下,不多时一个男子□□的躯体紧压在她身上,灼热的唇自她的耳后吻落下来,一只轻柔而有力的手抚上她的胸房。
佳人张开朱唇,“嘤咛——”了一声,身体骤然间失防,已被迫与那男子交合。
一夜云雨,醒时已鸡鸣三遍。
相拥着半躺在寝帐内,佳人的黑发散在他□□的胸膛间,一条玉臂搭在他腰上,红唇轻牵,迷离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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