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俩人几乎无话:苏施一心谋划着讨要师父的武功,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让他不生厌,自己还求仁得仁,这件事可十分为难;江朗亭则是一贯的不爱废话,也不擅长跟苏施扯什么闲天,对这个徒儿的存在他还有些许不习惯。
这个平日里自我封闭、生性高傲的人啊,他都不热闹叫苏施怎敢稍有动静?再蠢蠢欲动的一颗心也得强压下来,安分守己只求江朗亭能看顺眼。
这天照旧赶路,苏施便问:“师父,咱这是去哪儿?”江朗亭不搭腔,后来说道:“访故友。”苏施便不再作声,任他在前头走,自己隔了三步在后面跟。
江朗亭对路线很是熟悉,只见他带了苏施穿过集市、穿过小巷、走向旷野,最后在一处庄院前停了下来。
苏施一抬头便瞧见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朔玦山庄”。
门口的仆人上来问询,话毕赶紧伏了就往里走,不一会儿得了信儿的张从古便从宅子迎了出来,简单寒暄两句便把他们往家里带。
这庄院便是经典的朔北民居:不似邕州惯用游廊、花窗、嵌花镂空的女墙将庭院装扮得格局巧妙,精致风雅,这处院子的屋顶微倾,一色的灰墙灰瓦,色彩单调却简洁利落,反而透着一股稳重正派的气质。
一进门没有影壁墙,但从门口进去却也不能直接瞧见屋子。苏施面前是一条笔直的甬道,两旁各植着一排不知名的花,此刻都开得煞是热闹——红花灰墙配起来竟也十分好看。
☆、第50章 初见衡之
走进来便瞧见十分整齐的房子,在布局、造法上罕费心思,就是冲了高大端正的气质去的。
张从古带了江朗亭与苏施往里走,一直到了正厅,主客落座,也虚让了苏施,苏施怎敢当真,只觉着拘谨,连忙婉拒了立在师父身后。
张从古开口,却是询问:“师弟,你十岁那年咱见过一面。距今已经有十来年了,我险些认你不出。你如何便舍得从琅琊谷出来上我这儿逛?”
江朗亭答道:“闲来无事,不如走走”,手上的扇子却是飘逸。
苏施这才注意到:师父这把扇子竟是双面白色无图,没有丝毫花纹,就这般白白净净连个字都没有。真是奇怪——有谁料到,许多年后,当扇面有了图,却是江朗亭最后那一腔血?
原来,她瞧着的这把扇子便是玉面毒蛛江朗亭独步天下的武器之一——寒骨毒扇。
玉面毒蛛+寒骨毒扇实乃绝配。
据说,这扇骨是专程从极北苦寒之地挖来的水色寒玉,而这扇面看似轻薄,其实却被浸过百样毒液,喷过万种毒粉。凡人一摸便要命归西天,也是江朗亭杀人于无形的利器。于是这物件被越传越吓人,江朗亭听了多次也不屑解释:扇子给了你随便杀个人试试?扇坊里挑来的一把而已,哪里就那么神?信了这谣传的人多半有病。
此刻朔玦山庄,玉面毒蛛正挥着那把神一般的杀伤性武器与师兄聊天。
张从古听他这么一说,叹了口气:“真羡慕你啊师弟,我可就没这般清福。”
江朗亭微微一笑,说道:“你身为武林北盟主,在其位,谋其政,怎能比我游手好闲?”
张从古这气叹得就更厉害了:“唉,北盟主岂是那么好当的?担子重啊!”说着端起茶呷了一口,放下茶盏才说道:“咱大弘王朝正到了皇位更迭的关键时刻。可老皇帝偏偏还没来得及说清楚谁是储君,此时就中了风话说不得、字也写不得,没几日活头。靖王爷跟龚王爷两位手握兵权,斗得十分厉害。朝堂之上众臣也分成两派,相互倾轧。朝纲不稳,整个天下人心惶惶。朝堂上波诡云谲,武林之中岂能安生?西域一支近两年崛起的势力正试图撼动我们中原武林。这不,刚刚收到线报,说一伙西域高手在凉州与我们中原武士起了纷争,大打出手。”
听着前头朝廷如何如何,武林如何如何,江朗亭半点心思都没用上,直至听到“凉州”这个词才坐直身子,凝神细听,问道:“恐怕这大弘不得安生。只有一样,我想知道:这群西域高手来自何方?出自何门?”
张从古不解:“你从不涉身江湖,如何便对他们有了兴趣?”复又带了笑,不屑地答道:“一群乌合之众觊觎咱们中原武功罢了,哪里就还有什么门派讲究?”
江朗亭干脆皱了眉,正待开口,却见从外面进来三位少年,其中靛色衣衫的少年上前一步,拜见张从古,行了大礼唤着:“父亲!”
张从古笑得牙不见眼,赶紧让他起身,带着走向江朗亭:“快来见过你江师叔”。那少年拱手行礼,朗声道:“衡之见过江师叔!”
江朗亭答道:“不必多礼。”
少年打量眼前这位年轻男子。只见他举止潇洒,气度不凡。一张长脸上那双眼总带了疏离与漠不关心。手上一把扇子摇得也很是自在。虽然听父亲多次提起这位名震江湖的局外人——琅琊谷主,但这般不显山不露水的书生模样倒是十分出人意料。若不是他指尖偶尔泛出了几丝蓝光,似是淬了剧毒,他几乎不敢瞧出这位便是神通广大、眼高于顶的江朗亭。
江朗亭瞧着对面这位少年——江湖名门朔玦剑派掌门张从古的独生爱子、朔玦山庄的少庄主:张衡之。
江朗亭十岁那年,师父带他来了这里,他方知道自己原来有位师兄,此后张从古在江湖独当一面,自己在琅琊谷幽居十年。师兄弟罕少走动,他自然也不曾见过师兄这位幼子。
只见这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一双凤眼,一对剑眉,相貌端正,长手长脚,年龄较小身量不足,但已可预见其日后伟岸身姿。眼神正直,五官十分肖似其父,身上隐隐透着一股子浩然正气。只是到底年纪尚幼,纵使言语不多,比较稳重却也稍显稚嫩。礼数周正,可知张从古虽然疼爱,但对其教导甚严。皮肤甚白,虽是娇生惯养但勤于武术,再加上爹爹对他亲身教诲,身子可算比较健硕,衣服已经大致能绷出一些线条。
一身靛色劲装,袖口裤口上镶了烈焰纹,里面穿着一件白绸内衫,前襟绣着一支腊梅,花蕊为一圈殷红的花边,外边是菊黄色的叠生花瓣,盛开似羞女眠口,更衬得他面如冠玉、龙章凤姿!
站在江朗亭身后的苏施也把他瞧个仔细,张衡之察觉了那道目光,躬下身子行了个礼,问道:“无意冒犯,这位是?”
江朗亭闲闲地答道:“徒儿阿施。”
张衡之问候道:“姑娘好”。
苏施福了一福:“张公子好。”
张衡之端详下来,只见:这姑娘十二三岁的模样,一身绿裙加在瘦削的骨架上,身姿窈窕。额前一点刘海,其余的青丝自头顶垂在肩上披在身后,只用一根绿色丝带束了,丝带末端缀着两粒红色珠子,除此之外,再无头饰。
再看那张脸:杏核眼平静无波,鼻梁高挺不似中原女子,五官线条不甚柔和,叫人觉着太过倔强。面不傅粉,唇部不施朱,眉不染黛,脸上干干净净,却叫人忍不住盯了瞧。
☆、第51章 师父身世
张衡之仿佛失了神,对着苏施看得仔细,倒教苏施浑身得不自在。江朗亭也是心头蓦地添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他干脆把扇子合了收在手心,又“叭”的一声抖开,扇面破风而出的声响让张衡之醒了过来,赶紧收了目光,一脸端正立在父亲身旁。
张从古瞧了一眼儿子,又向江朗亭问道:“师弟,且说你如何对西域那伙妖人如此关切?”
江朗亭微微叹气,答道:“有件事,我猜或许与他们有些关联。”
张从古赶紧追问:“不知是何事?师兄或许也能帮着打探一二。”
江朗亭靠在椅子上,摇了摇头,答道:“不敢劳烦,现下我还没摸出个关窍。”
张从古瞧他明摆着不愿多说,便劝道:“师父他老人家神功盖世,只得了两个徒弟,到底咱俩是师兄弟。但凡你有事,我都愿意帮上一把。再加上我这北盟主手下也颇有几位能人异士,往后能为你解难也说不定。”
江朗亭听了也不言语,而后说道:“或许哪日真来烦扰,还望师兄鼎力相助。”
你道江朗亭此番出门真为了游山玩水?
看官哪里见个纯心游玩的人这般日日赶路,不肯停歇?
实际上,是他的师父,鬼见也愁老龙王——龙吟子十年前只身去了西域,说是为了江朗亭身上锁魂咒的解方,自此之后杳无音讯。
原来,江朗亭自幼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他不知父母是谁,来自何方,只道八岁起便跟随师父左右,与师父师娘朝夕相处四年有余,此中自然有了亲生父子的情分。
只是他自小不知被谁暗算,下了极阴毒的锁魂咒,这毒咒据说来自西域毒术,世间除了施咒者再无人可解。普通人家几辈子只怕也碰不见的这种东西,偏偏被江朗亭遇见,还被下此狠手,也真真是再倒霉不过。或许,他亲生爹娘正是因此才遗弃了他。
按说被下了此毒咒的人基本都活不过二十岁,而且每月月圆之夜便失了神志,活似丢了魂魄的野狼,狂性大发忍不住要作下杀生伤人的恶行,且嗜血的因子一旦迸发出来,浑身骨头如同粉碎,骨子里像是有万蚁咬噬,让人疼痛难耐,生不如死,只恨不得砍上几个人好泄泄这难受——因此身中锁魂咒之人,即使不被疼死,也要因为邪性大发做下血案被江湖义士得而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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