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俩人到了那处竹丛。一路走来虽十分不安,如今到了这最后一步苏施也略略松了口气——出了这里,便是自由。
游儿与苏施话别,两人依依不舍抱在一起,苏施说道:“今日如愿,全靠你尽心帮助,我苏施毕生铭记你的恩德”。游儿又十分伤怀,说道:“什么恩德不恩德的?我这么做是心甘情愿。自打遇见你第一回,我便喜欢你,诚心诚意当你是亲姐姐。谢不谢的话就再别说了,我只盼你日后过得舒心,别叫我挂念。有生之年若有缘能再见上一面,我便知足了。”
苏施答道:“怎就不会?我定再来寻你。”
这话说的半点不错——五年后苏施来见游儿,却是不为叙旧,只为报仇。那桩血债便是此刻埋下的。
话毕,游儿赶紧催着苏施说:“阿施,你快走吧。不敢耽误了”。苏施拿回游儿手里的小包裹往身上一挂,便要俯身去钻出墙外。游儿却长了个心眼,按住阿施,说道:“你且等等,让我先出去探探,保险了喊,你再跟来”。
苏施见游儿如此为自己着想,心里翻江倒海的更是感动。
游儿扎紧裙摆,弯下腰跪在地上便爬去。到了洞口,她回头冲苏施一笑,此时薄雾消散,月华如水,游儿的笑靥竟如同款款开在夜色里的莲花,苏施素来知她艳若桃李,却不想圣洁纯净处也如此惊艳逼人!
这笑太好看,几乎让她晃了神。
日后苏施才知道,那是游儿此生给自己的最后一个笑,也是游儿最后一次由衷的欢喜。那夜之后,这个用全部温度暖化了苏施的丫头,却遭遇了此生她熬不过的漫漫严冬,再也暖不了她自己。
游儿出去了!
游儿站起来拍了身上的土!
苏施焦急地等着墙外的回音,却没有丝毫动静。她禁不住起了疑,想自己钻出去,就在这时,墙外面有了脚步声和说话声。只听一句便叫她整颗心掉进了冰窟窿——游儿亲娘说道:“乖女儿,我还以为你心软放了她呢,原来还是带来了!”
不见游儿吭声,苏施听云嫂又说道:“也好,也好,老爷已经允了,这事一成,你便是颂臣的姨太太,再错不了的!”
苏施心头泛起狂躁的煞气,一颗心被戳得千疮百孔,气得双眼发直,恨不能杀将出去零刀剁了墙外的人。
好,好,你真好!游儿!云嫂!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云嫂阴毒、不检点,但苏施以为游儿单纯、不谙世事,所以才将性命托付于她,哪里知道她竟也是串通一气,口蜜腹剑!
这就是游儿啊!平素看起来最天真无害,却轻易把自己骗得团团转的游儿!
方才还口口声声姐妹情深,转身就卖了自己的游儿!
明知道自己逃不了就是个死,还堵了所有出路的游儿!
这哪里是那个百般体贴的丫头?她明明就是自己被窝里的一条毒蛇!
☆、第37章 新仇旧恨
游儿,我俩同寝同食,朝夕相处这些日子。
当初我病了的时候,你那悉心照顾还是不是真的?
我醒不过来的时候,你那眼泪是不是做戏?
带我去你家的时候,知不知道我要撞破李老爷?
你说颂臣如何担心的时候,是不是嫉妒得巴不得我立时死了?
我求你帮着逃出去的时候,你脸上焦急,心里是不是早就轻蔑不屑?
给我指这条路的时候,是不是一早就下了圈套,还哄了我感激涕零往里跳?
若是别人,倒还罢了。
偏偏是你,游儿!让我怎不怨恨!
苏施这厢又是绝望又是伤心,不察觉间身后已经亮起了几只灯笼,李鹤山携了几个奴才已经围了过来——她插翅难逃!
苏施听见身后逼近了错杂的脚步声,心知大势已去,此事已败,心头的悲愤不能自已,只把个包裹往地上一扔,转身便瞧见李鹤山那张胜券在握、得意洋洋的脸,他手上的凤眼菩提子转的气定神闲,一双长眼因着面颊的横肉挤成一条缝,露着精光。
见苏施面如死灰立在那儿,他走上前去,说道:“苏姑娘,前些日子你病着或许不知:内院里几房夫人的细软丢了不少,后来下人们排查贼人或许从这儿出入,又不敢打草惊蛇,守了几回都没抓着。今儿照样守株待兔候了半夜,不想居然等来了你。我说苏姑娘,这也太巧了。您这大黑天了是打算上哪儿去啊?若是李家苛待,你大可白日里说个清楚走正门,这时候便要钻狗洞出去,是个什么道理?”
话毕,他拿脚踢了地上的包裹:“行李都带上了,看来是要不辞而别。为何不能堂堂正正地走?莫非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转头对贴身的张堂说:“来哪,给我仔细翻检翻检”。
张堂佝偻着腰赶紧过来,另有两个按住苏施,生怕她跑了——笑话!都这样了,她还能逃到哪儿去?
眼错不见,张堂从里面翻出一只碧玉搔头,邀功地捧到李鹤山脸前,说道:“老爷,您看”。
李鹤山翘起兰花指,肥白的指头捏着搔头逼近苏施,问着:“苏姑娘,这东西哪儿来的?这搔头剔透温润,触手生凉,价值不菲。姑娘何曾有这等金贵物件?”苏施一听便火了:“别碰它!那是我娘的!”
李鹤山轻蔑一笑,摇着头说:“你娘?哦,那个沅柯。这就不对了,你说是她的便是她的?我怎依稀记得是去年送给三夫人的”,随手便把它扔给身后一位小厮,厉声道:“仔细瞧瞧,是不是蛾夫人的首饰。倘若认错了,可别怪我手狠!”那小厮哆哆嗦嗦接了,大眼都没敢瞟上一下,已经跪在地上回话:“爷,保证是夫人的,我早先见过。”
眼瞧着母亲的遗物落在李鹤山手上,苏施便忍不住嚎叫:“你胡说!你胡说!那是我娘的,你故意栽赃!”李鹤山把菩提子往腕上一滑,伸手掐住她那细长的脖子。苏施没了声音,冷汗便落了下来,只觉着他用覆了薄茧的指头在自己颈上摩挲,她身上忍不住浮起一层鸡皮疙瘩,口水都咽不下去。
李鹤山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笑着说:“苏施,我便是栽赃,你又能如何?”
苏施冷汗渗得更厉害,面皮抽着,喉咙里止不住发出了“呜呜”的低吟。瞧她这么紧张,李鹤山笑得更加歹毒:“这就怕了?我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你不是挺能耐呢么?”他松了她的脖子,捏起她的下颌,对上惊惶的眸子:“你那些小动作哪里逃得过我的眼睛?从头到尾我都清楚,但就是不肯说破,你猜,为什么?”
见苏施不回答,李鹤山一声狞笑:“陪你玩啊。眼瞧着一只自作聪明的鸟儿在笼里撞来撞去,你说,好不好玩?她自己在笼子上画了个门,便一心一意当了真,你说,好不好玩?我等了这么久,就是等着瞧你此刻脸上这表情——不甘心又不得不低头认命。”
苏施抖了起来,李鹤山更是高兴:一只野猫收起了她的利爪,被捆上嘴巴,任人宰割,被吓成这样!一股变态的成就感袭上心头,更激发了他阴毒的本性。
苏施往后退着,问:“你要怎样?”
李鹤山邪淫一笑,答道:“你说呢?”便把手滑到了她的肩膀,在她漂亮的锁骨上揉来捏去,自嘲着说道:“从来不曾想过,我李某人要染指一个女人竟能这般大费周章。也罢,苏施,你定不知道,比起你娘,你可爱多了。”
这句话无疑是压垮苏施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猛地推开小厮,冲到他跟前问道:“你把我娘怎么了!”
李鹤山说道:“我可没把她怎么。她爬上我的床还不老实,偏偏叫你那不争气的爹撞见,非要跟我拼命,我一脚就踹得他吐血,回去就死了。你娘软弱,跟着寻了短见,这可怨不着我”。
至此,苏施才得知爹娘过世的内情,心里更添仇恨,一头撞向李鹤山骂着:“你这畜生!还我爹娘!”他怎是怜香惜玉的人?待反应过来便使劲把她搡在地上,臂上却已经被苏施咬了一口。他一脸戾气,冲张堂喊道:“来呀,把她锁进杞兰苑!”
苏施已是抱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气儿,听他这话便咬了牙往墙上撞去,干脆碰死的好。可李鹤山岂能让她如愿?他原本习过武,脚尖掂起一粒石子便射向她的软麻穴,苏施立时瘫在地上,四肢再不能使唤。
李鹤山扯了她的头发,拽到小厮面前下令:“带过去!我要活的!”
苏施被人扛在肩上,竟是半分不能动弹。临走时她瞧见不知何时立在人群里的游儿母女:云嫂一脸漠然,游儿被她搂着,只露出一双泪眼无所畏惧地迎向苏施,那目光里居然满满是关切和心疼!
她竟然不心虚!
她竟然半点不愧疚!
原不知她心肠竟这般硬!
苏施怨毒地盯着她,咬牙切齿地吼着:“云游儿!云游儿!我是瞎了眼才信你!蛇蝎心肠!你会遭报应的!日后我定不放过你!”
云嫂冲过来就抽了两个嘴巴,抽得苏施眼冒金星再也骂不出来,自然也没瞧见远处的游儿听了这话直接昏了过去。
☆、第38章 备受摧残
杞兰苑,那可是李府最奢华的一处院落,取这个名字只因为植了满院子的建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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