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施刚醒来,神志不足,精力不济,却也把游儿那只手捏得生疼,游儿瞧她醒来不一样,也不敢吱声,被她盯着半晌方才听她开口,沙哑笃定,却是:“游儿,我只有一件事”。
☆、35
一说有事,游儿赶紧听着。
苏施几乎把半个身子直起来,但体力不济又使出一身冷汗,抖着说道:“这件事得你帮忙。你肯不肯?若肯我就说,不肯就罢了。”
游儿待她如同亲生姐妹,时时刻刻急她所急,凑过去答道:“怎能不肯?你且说来”,见苏施还是一脸审度的神色,迎着那目光问道:“莫非你还是不信我?”
苏施摇了头,扒住她的脖子方才稳住身子,附耳道:“我要逃走”。
游儿瞪大了眼,不想苏施混沌了这许多天一醒来却没头没脑说了这句话,忙问道:“逃?为什么逃?”
这其中缘由游儿哪里晓得?
苏施瞧着她如此不通透,一口气没喘上来倒在枕头上几乎翻了白眼,游儿忙扶着她帮着顺了气。苏施恼怒地把她掐了一下,说道:“万万不能声张,再不逃我就得死在这儿了。我只问你帮不帮。”
游儿瞧她十分真切,不是玩闹,又哭起来,说道:“阿施,你别生气。我听你的,你说什么都听你的!”
苏施瞧她应了,方再倚着枕头直喘气,头上又沁出一层汗,拉着她的手也掉出泪来:“李家这么大,我却不认得几个人。旁人不会帮我,我也信不过他。游儿,我只有你了,我求求你。”
游儿见苏施满眼哀求,哭得更厉害,忙说:“阿施,我一定帮你出去。”
苏施又想起云氏夫妇那般形容,生怕游儿一个没仔细走了风声,便提醒她:“这事必须隐秘,令堂令尊也得瞒着。倘若不成,我只怕活不得了!”
游儿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头,答道:“我晓得了,谁都不能说,爹娘也不。只是阿施你这些日子不清醒,颂臣哥哥人都魔怔了,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挂念你。他也得瞒着,是么?”
苏轼此刻只想活命,哪里顾得上其他人好不好?现下府里这浑水都蹚不得了,哪里还敢顾及李老爷的独生儿子?再加上从梦里娘亲的哭喊来看,爹娘过世这事只怕不简单,李鹤山八成就是其中关窍。再说,若娘亲真如梦中那般备受凌辱,那李家便是不共戴天之仇。她心里更生忌讳,便答道:“他也不行。这事你知我知,再有第三个,便是断送了我的性命。你且想想,可有什么不被人撞见的法子。”
游儿见这般重大,也不问缘故了。止住了哭,绞尽脑汁想了一番,说道:“阿施,小时候爹娘不陪着便不许我出府去玩,还同看门的张哥哥说了不许放我,我便寻着了个狗洞,回回都从那里进出。那洞开在外院一处竹丛后面,十分隐蔽,往日里也罕有人至。从那儿出去,便是咱们住的金华街,白日里车水马龙十分热闹。倘若到了夜里,人就少了,钻出去个人自然也是不易被发觉的。”
苏施一听,觉得还算妥当,便道到:“那洞大么?现下还出得去么?”
游儿便笑了,答道:“阿施,也不怕你笑话。没进折桂楼之前,我一个人实在闷得慌还偷偷溜出去过呢,也不过是一两个月前的事罢了。”
苏施方安下心来,便道:“这便好了。只求这法子走得通,给个活路。”
游儿瞧她渐渐神态平和,忙劝着:“阿施,就算想出去,你也得走得动啊。没副好身子,还不是在床上躺着干着急?不如把身骨养起来的好。”苏施一想也是,便说:“我饿了。”
游儿赶紧起身要给她拿吃的,苏施又拉住她:“我这境况定不能叫旁人知道,只当我还是往日糊糊涂涂的模样,掩人耳目吧”。
游儿点头去了,不一会儿便端回来一碗粳米粥并着两样鲜艳小菜,说着:“你刚醒来,立时大进大补只怕肠胃承受不起,先来些清淡、柔和的吃食吧。”苏施颌首,游儿让她半倚在自己身上喂着吃了,自此之后照顾更加尽心。
颂臣尚不知晓苏施已经醒了,照旧每日里浑浑噩噩去坐上一坐。苏施只当自己睡熟,装得十分难熬。对他的好,她不能回应也无心回应,就把只手任他握住。
两日后,背着人苏施已经能下地,但仍是劳心。身子丰盈不起来,手还是瘦的,脸上叫游儿敷了粉,瞧上去一片惨白,仿佛还是不见起色。
可惜,这点拙计也就只够骗骗丢了魂儿的颂臣,如何逃得过冯叔那双鹰眼?
那日,他进了屋子,见游儿手边放了碗吃剩的雪耳燕窝。心道苏施一直起不了身,每日里全靠参汤吊着一口气,何时能进这要嚼的吃食?往日也知道游儿平白无故从不肯碰这大补的东西,况且厨房那边也说折桂楼这边近来补品要的勤快,自己时时跟着少爷却不曾见他动过几口。那吃的人还能是谁?不是游儿,不是颂臣,难不成,苏施好了?
猜测很快得了验证:苏施一动不动,游儿给她掖被子,偶尔露出一截脖子却是白嫩细腻,吹弹可破,如何是脸上这般颜色?冯叔了然,便告知老爷。
李鹤山闭了眼睛,把手上的菩提子转得飞快,说道:“若死了便罢,我就放过她。可她偏偏没死,那就怨不得我了。苏施着实比她娘聪明,可聪明又有何用?!一个黄毛丫头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心眼,胆子倒不小!”
李鹤山这厢阴谋算计,苏施那边也暗暗筹划:此地不宜久留,两日后的三更从狗洞便逃出去!
计策定了,两人更加紧张:苏施生怕夜长梦多,突生变数,开始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身体也是吃不消。游儿却是心神不宁,玉娘瞧着女儿如同丢了尾巴的老鼠,怎么问她也不说,心里暗自纳闷。
游儿到底年岁小,又不似苏施这般能硬扛。整个人都慌张走神,连日控制不住地悄悄去那狗洞走上几遍,却不防竹林外一双眼睛盯着她,把这动作都看个清楚。
她俩这厢惶惶恐恐,战战兢兢,李鹤山那厢却是不打听、不过问、不关心,看似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实际稳操胜券,那歹毒心肠却发作得更加厉害:你爱玩,我便跟你玩到底。我得让你知道,这李府是我李某人的天下,我叫你活,你才能活,我叫你死,你才敢死!你这条命从来由不得你,更别说妄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第36章 瓮中捉鳖
日子到了,当天夜里便要出去。游儿干脆从起来就整个人恍恍惚惚,一口早饭差点喂进鼻子里,手也不住地打颤。苏施赶紧挽住她,说道:“游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游儿扑进苏施怀里崩溃大哭:“阿施,我虽不知到底出了何事,但也晓得你这条命都背在我身上!阿施,我怕,我怕啊!我怕尽了力却救不得你,更怕自己心太慌把事给搞砸了!我实在怕死了!若是你有个什么不测,我只怕要自责一辈子!”
苏施听着忍不住也哭了,抬起她的小脸轻轻抚着说道:“好游儿,别难受!我此生除了父母还从未对谁在乎,我也以为不会再有放在心上的人。但是后来,遇见了你。你待我如何我岂不清楚?便是块石头也教你捂热了!都到此刻了也不瞒你:早先我撞破了人家的秘密,这府里有人打我的主意。只怕,我爹娘的死跟那人也脱不了关系。总之,这李府绝不敢呆了。其他人我哪里能说?只有你啊,只有你了!游儿,我只信你!”
游儿搂了苏施的肩膀,咬着自己的手背流泪。又听苏施叹气:“我也知这回千难万险,也不知几成胜算。也罢,事成我幸,不成我命,就看老天开不开眼!你有这番心意我已十分感激,往后又怎能怪你?”
说罢两人抱成一团,不敢放声便低低地哭上半天。
这天夜里三更,云遮雾掩,月色朦胧。
除了廊檐的灯笼还醒着,李府其他事物如同往常一般都歇下了,各间屋里一片漆黑。上夜的奴才房里才零零星星点了烛火,影影绰绰地闪着,偶尔放大个人影映在门窗上,却是张牙舞爪,仿佛是个前来索命的厉鬼。
不知哪里起的风竟颇有分量,刮得竹林哗哗的响,像是一群孤魂在盘旋嚎叫,听得人毛骨悚然,凉意顿生。夜雾弥漫下,再间或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唤,更把个李府衬得阴阴森森,仿佛是座巨大的坟墓。
游儿与苏施房里早熄了灯,此刻游儿先探出头来左右瞧了两遍,才扯上苏施轻轻阖上门出去,俩人都穿着软底小鞋,悄悄摸摸不敢闹出动静。
颂臣的屋子在楼下转角,冯叔当时正卧在门口守着,听见上头门板“咯吱”一声微响,他已经心下了然,不禁感叹道:“何苦来?白费这许多心思,到底还是自投罗网!”他也不动,翻了个身便继续睡去。
下了楼,游儿拉着苏施忙不迭地往前院走。却只见风声阵阵,树叶低吟,没有一个人影,就连看家护院的几条狗也没放出来,更没听见它们乱叫。一路逃下来,李府诡异的安静,一切都好似睡得过分熟了。游儿着急得几乎要飞跑起来,苏施任她带着疾走,却没来由的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今夜只怕走不了了。
事实证明,她着实走不了——李鹤山谋算半年,费尽心机逼她入套,她一举一动他了如指掌,再加上此刻布下了天罗地网专候着苏施这只黄鹂,她以为,她还能逃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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