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冉看着身前的这只手,在屋内灯火的照耀下,仿若玉器般暖润,她垂眸,对上他对她看来的宽慰的目光,终于鼓起了勇气,将手置于他的手心,郑重道:“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爱恨痴嗔
下到暗道以后,白墨冉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冷,与之上面的温度相比,暗道里的温度就好比是深冬,让她隔着鞋底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凉意。
秦夜泠几乎立刻就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白墨冉披上,自己则运起功来抵御寒意。
暗道并不如他们在皇宫遇到的那次般那样悠长,一路下来也没有任何的机关,除了那股持久不退的冷意,一切都很是寻常。
没走几步,两人就踏上了前方用玉石铺砌成的地面上,周围的墙壁也是用上等的玉堆砌而成,让人置身其间,就仿佛在一片绿色的世界。
两人见到这样的场面皆是有些不解,为何白易之话这么大的心思,难道只是为了在地下建造一个玉的王国?
不过这种疑惑没过多久就被打消了,因为渐渐地,光滑的玉石墙壁上开始被人雕刻出一个个的印记,其中雕刻的最多的就是松竹,其次便是茅屋山石清泉,事物很多,但在其中唯一不变的人物是一名容貌脱俗的女子,眉目流转,浅笑盈盈,或静或动,或坐或立,但不管是哪一个场景,都被雕刻之人构造的栩栩如生,以至于白墨冉看着那墙壁上的女子,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假,眸光柔软怀念道:“母亲。”
墙壁上所雕刻的那名女子,正是竹云轻!
越往后,墙壁上雕刻的图像就越多,也越来越精致逼真,甚至细致到眼中的神色,以及裙摆的纹路,都丝毫的不差,白墨冉一路上目不转睛的看过去,就好像是在欣赏一幅动态的仕女图。
秦夜泠幼时也偶遇过竹云轻几次,每一次都对她那种潇洒悠然、与他人不同的性格所吸引,所以即使事隔了这么些年,他在看到竹云轻画像的时候,还是能立刻想起她来。
但凡是路总有尽头,在这之前,白墨冉所看到的最后一幅画,是母亲在宫宴上翩翩起舞的画面,她的身姿本就纤长,再加上熟练的舞技,飞跃旋转中自有一股魅惑。
但是白墨冉注意到的却不是这些,而是竹云轻裸露在外的手臂上,戴着的一根红线般的事物,联想起前面的所雕刻的画像故事发生的背景,她很容易的就猜测出雕刻这些画像的主人,是按照事情发生的时间来的,一开始的那些空白的玉石墙壁,是代表了竹云轻的过去,而这最后一幅,如果白墨冉没有记错的话,就是母亲死的那日,她在离开右相府后,到得皇宫里发生的事情。
每年她生辰的时候,母亲总会在她的手上给她戴上一根红线,直到那一次,母亲要给她戴上的时候,她好奇的问为什么她每年都要带一根这样的红线?看上去很是难看。
竹云轻听了她的话,无奈的笑了笑,只得耐心的给她解释道,这红线是个吉利的东西,若是每年生辰的时候戴上她,能保佑她一年的平安,她当时听了以后却不想戴了,在从母亲手上拿过红绳之后,又反手一送,把红绳带到了母亲的手上,因为她想,母亲也与她一样可以平平安安的。
谁知道那一日,母亲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因此对于母亲手上的那根红线,她一直记忆犹新,想着当时她要是不把红线送给母亲,这样的事情是不是不会发生。
“为什么到这里就没有了?”
好不容易得到些关于母亲去世的线索,画像却在这里生生的断住,这让白墨冉尤为的烦躁恼火。
可是过了半响,秦夜泠都没有对她的问题有所回答,白墨冉之前因为看这墙壁上的画像看的太过于入神,所以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前面的景物上,所以此刻她回头看向秦夜泠,见他的目光却凝定的看着前面,心中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她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这条通道的尽头,她的前方是一方大约十米长宽的空间,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珍珠玛瑙,但是被主人放置在正中央的那一套龙袍却格外的刺眼。
但是白墨冉还来得及对此表示震惊,就被龙袍旁边的一方寒石吸引去了注意力,更准确的来说,是因为躺在上面的那个女子!
她不可置信的,几乎痴傻般的看着那女子,身体比思想先做出了选择,缓缓地朝着她走去。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还能再次见到母亲,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躺在寒石上的女子容貌秀美,面容安详,身着一件白色绣有粉色芍药的锦绣长裙,她的双手交握于腹前,若不仔细看,只以为她是在沉睡,等待着一个人来将她唤醒。
“娘亲……”她还未靠近竹云轻,身子已经被摄人的寒意冻得瑟瑟发抖,可她毫无所觉,依然倔强的走到了寒石边,迟疑地、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去触碰她的手。
也在那一刻,她才从自己给自己制造的幻想中清醒过来,因为竹云轻的手就如同一块冰一样,甚至温度比冰还要冷,五指僵硬,再也没有了记忆中的温暖。
她骤然失声痛哭,泪水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痛苦、不解、遗憾,全部都在今日发泄出来。
在这时,她不是秦夜泠怀中那个温顺柔和的小女人,也不是婢女们眼中冷静自持的小姐,更不是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软红阁主,她只是一个,久违多年见到母亲后,却与之天人永隔、伤心欲绝的孩子。
秦夜泠见她如此靠近寒石,竟还不知道运功御寒,也不打扰她,他知道她此时的心情定然是无比苦痛,因此只是悄然的用自己的功力在她的周身形成了一圈的防护层。
“咳……”忽然间,暗室里有第三个人的声音响起,白墨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察觉,秦夜泠却是立刻调转了视线,目光恰好与角落处刚刚睁开眼的白易之对个正着。
白墨冉一进到暗室便被墙壁上的画面吸引去了心神,后来见到竹云轻,震惊之下哪里还能有平日的防备?故而竟是一直没能发现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
秦夜泠则是一入暗室就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白墨冉的身上,生怕她有一点的闪失,故而当他在见到暗室中的竹云轻时,因为担忧白墨冉,一时居然也忘记了进入暗室的目的。
再来就是因为白易之呆的地方太过荫蔽,正好处在他们视线所及处背面的墙角,再加上他的气息太过虚弱,近乎于停滞,才会让他们这么大意。
白易之昏迷中就察觉到有人进了密室,因此他挣扎着想要醒来,这地方,他绝对不容许他人来玷污一丝一毫!
只是他刚这么想着,朦胧中便听到了有女子悲伤的哭泣声响起,传到他的耳朵里,是那样的令他揪心。
他努力地张开眼,想要看看是谁的哭声会让他有这样疼惜的感觉,不曾想他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竟然是秦夜泠。
“你怎么会在这?”白易之缓了一口气才开口,声音听上去无比的虚弱。
秦夜泠看着白易之,正在思量着该怎么回答,这边白墨冉的情绪已经渐渐缓和了回来。
她转头,看向坐倚在墙角处的白易之,在玉的光泽的照耀下,他的脸比平时少去了分严厉,多了些温润,只是嘴唇血色全无,看上去就像是大病初愈般。
她终于放开竹云轻的手,从地上站起转过身来,用着那双红痕未褪的眼睛看着他,轻轻的唤了声:“父亲。”
也是在这时,白易之才发现暗室中还有白墨冉的存在,他惊讶的看着她,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慌乱,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
到了这一步,白墨冉反而镇定了许多,大概是先前看到竹云轻将她的情绪引发到了最高点,让她将这十几年来的所有不甘怨恨全部发泄而出,所以再次面对白易之时,才会觉得一切再坏也不过如此了吧!
见到白易之看到自己没有开口的打算,白墨冉也什么都没有说,她一步一步的走近他,面容平静,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波澜。
最后,她在距离白易之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慢慢地蹲了下来。
白易之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也不知道她怎么会发现这个地下密道的,可他清楚,既然他们已经能找到这个地方,那就代表着,他们已经没有什么是不了解的了。
但是尽管他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他还是没有料到,白墨冉在盯着他看了几眼过后,突然伸出手,将他左边的衣领从上到下猛力一拉,直至胸口的位置。
白易之兀的一惊,想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他现在的身体太过虚弱,已经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了。
想明白这一点,白易之自嘲的一笑,也就任由她去了。
即使白墨冉在这之前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在拉开他衣服之后还是被吃了一惊。
白易之胸口的情况,如果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血肉模糊,如果还能加上一个词的话,那就是千疮百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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