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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内,皇上在和太傅就华妃之事议论。
太傅说:“皇上,据老臣调查,德善公公手心上的日月二字只是有人故意用朱砂描摹上去,况且当我们到达水井之时,德善的尸体已经安放整齐,并没有人见到他在井里就是以托举姿势死亡,老臣一直相信事在人为,至于赤月天象也只是巧合罢了。”
皇上问:“太傅大人也认为有人故意陷害华妃?”
太傅回:“事情还没查清楚之前,老臣不敢妄加揣度,但恕老臣直言,后宫之中向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华妃娘娘受尽皇宠,难免遭人嫉妒。”
曹云喜进来传报:“皇上,魏大人、钱大人和曹大人觐见。”
“不见!”皇上对这几人厌烦至极。
太傅却说:“皇上,几位大人无非就是想参奏华妃娘娘一事,逃避总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将事情摊开,可能会找出令大家都满意的解决方法。”
皇上一声叹息:“罢了,宣他们进来吧。”
“微臣参见皇上!”几位大人行礼。
礼毕,魏大人抢先开口:“皇上...”
皇上打断道:“朕知道你们想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想让朕尽早诛杀华妃。”
魏大人道:“皇上圣明,现在因为预言一事,举国上下人心惶惶,还请陛下莫再犹豫,立即诛杀华妃娘娘,稳定民心啊!”
皇上怒目而视:“稳定民心?哼,朕看真正惑乱民心者是你们,你们日日在朝堂之上参奏华妃,无形之中对其他朝臣旁推侧引,不但另朕心神不宁,而且使事情愈演愈烈,你们难道没有自己的本职事务要做了吗?”
钱大人紧接其语:“皇上,并非我们没有其他事情要做,只是事有轻重缓急,赤月预言一日不找出解决办法,就难以平息愈发动荡的民心,国家就一日不得安宁,老臣还是那句话——宁可错杀一万,绝不放过一个,唐太宗时期,太白昼见...”
皇上不免心烦意乱:“好啦,好啦,收起你那些以史为鉴,朕从小通览历代君王的治国政要,读的历史不比你少。”
太傅说:“钱大人,老夫虽然不如你学富五车、博古通今,但之前对天象学说也略有涉猎,在汉朝大家张衡的《灵宪》中记载‘月,光生于日之所照;魄生于日之所蔽。当日则光盈,就日则光尽也。众星被耀,因水转光。当日之冲,光常不合者,蔽于地也,是谓虚。在星星微,月过则食。’这段话清楚的解释了月食即满月的成因,月亮本身是不发光的,太阳光照射到月亮才产生了光月,月亮之所以出现有亏缺的部分,就是因为这一部分照不到日光。所以,当日月正相对时,就出现了满月。当月向日靠近时,月亮亏缺就越来越大,终至完全不见。而之所以会出现赤月,那原因则更为简单,就像每日早晨日出、傍晚日落都会看到红色太阳一样,只是常见的光色变化而已。预言只是人自身的主观臆断,自然有正确与错误之分;而赤月只是简单的天象变化,并不受人的控制,就像四季变更、斗转星移,任何自然现象都在不断地变化当中,哪里有吉凶、善恶之分?”
三位大人哑口无言,却只听皇后拍手而进:“好啊,太傅大人果然博学多识,本宫佩服万分,臣妾参见皇上。”
四位大臣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上问:“不知皇后前来所为何事?”
皇后回:“启禀皇上,臣妾知道皇上最近心郁不释,本来只想陪皇上解乏谈心,无意间听到皇上与几位大人的谈话,不免心生感慨。”
皇上又问:“皇后有何感慨?”
皇后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太傅说:“臣妾只是感慨世间之事无外乎为其植党之私,不论对错,总会有人宁可与天下为敌也要相左而行,太傅大人,你说对吗?”
太傅回:“回皇后娘娘,老臣虽然愚钝,但是也能体味娘娘话中之意。老臣自问一向光明磊落,时刻心系国家利益、皇上安危,从未做过任何结党营私的勾当。”
皇后上前质问道:“你既然心系国家利益,惦念皇上安危,为何还处处帮助华妃说话?谁人不知华妃的姐姐尹蝶城跟着太傅大人做事,太傅大人宁可与众朝臣鼎峙相对,也要站在华妃这一边,让人不得不心生怀疑。”
太傅回:“老臣并未故意与朝臣百姓相对,只是老臣从不相信天象预言之说,只相信事实证据才是判断对错的唯一方法,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一切都只是主观臆断,此时杀人,那与滥杀无辜有何区别?”
皇后仍不甘示弱:“何为对错?何为滥杀无辜?天下之事还有何事比国家安定、皇上安康更为重要?所有对社稷有害、对皇上不利的事情就是错的,都要立即消灭,以除后患。太傅大人,你难道还没感觉到赤月预言在百姓当中的威慑力有多大吗?民心动荡乃国之根基动荡,不管此预言是否子虚乌有,既然已经危害我大清根基,为了江山社稷,杀她一人又有何妨?”
“皇后娘娘,老夫并非为了维护华妃娘娘,不顾及江山社稷,只是此预言目前也只是模糊所指,等到找出切实证据证明就是华妃娘娘,再作决断也不迟啊,一名弱质女流如今身陷囹圄,即使真像萨满法师所说乃是妖孽幻化,想必一时也兴不起风浪吧。”
“弱质女流?”皇后娘娘冷冷一笑,“武曌也是弱质女流,不照样祸乱唐朝江山?华妃身上都可以有异于常人的香气,那其他事情谁能保证?”
“好啦!”皇上早已听得不耐烦,“关于华妃一事,朕心中自然有数,你们把心思都放在自己的本职事务上,不要再为此争论不休。”皇上略有犹豫,还是开了口:“还有...天牢毕竟是关押重刑犯人的地方,先把华妃从天牢放出来,可以暂时移至冷宫,等事情明了,再做决断。”
“皇上!”三位大人异口同声。
皇上挥手道:“朕累了,你们都先退下吧。”
皇后不甘心:“皇上!”
皇上盛怒:“朕让你们退下,你们想抗旨吗?”
“臣告退。”三位大臣和太傅遂即离开。
四位大臣走后,皇后仍不服气,迟迟不肯离开。她来到皇上身边,苦口婆心道:“皇上,恕臣妾直言..”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朕之所以不顾群臣反对,将华妃从天牢放出,皇后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朕一直认为皇后贤良淑德、端庄持重,不知何时也学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皇后震惊:“啊,不知皇上为何如此说臣妾?”
皇上瞪她一眼:“哼!你以为你将消息封锁,朕就会不知道?华妃在监牢里重病缠身,你不但不让太医诊治,反而连一日三餐都不让下人供给,你到底意图何在?赤月天象不假,但德善之死、天象预言散播,事事蹊跷可疑,恐怕有人故意为之,想要陷害华妃。平日里看皇后和华妃情同姐妹,如今却一反常态,处处针对华妃,想要将其置于死地,不知皇后意欲何为?”
皇后一退三步远:“皇上,你这样说臣妾,臣妾真的很委屈。平日里皇上宠爱华妃,臣妾看到皇上开心,自己也就心满意足,臣妾与众妃共侍君主,当然情同姐妹,可如今形势不同,赤月预言一出,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臣妾自知肩负后宫治理重任,既然预言指向华妃,臣妾为皇上清除祸患,责无旁贷,何来勾心斗角?何来尔虞我诈?臣妾知道皇上对华妃宠爱有加,自然不愿将其处死,但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臣妾宁愿违背圣意也要铲除祸害,以绝后患!”
“大胆!”皇上拍案起身,“你的意思是说朕不辨是非、昏庸无度,是昏君了?朕看你这个皇后是当到头了!”
皇后一怔,眼泪默默淌出,沉默半晌,语气坚定道:“皇上,臣妾宁可不要这个皇后之位也要坚持到底,妖妃绝不可留!”
“来人。”皇上一声怒吼。
曹云喜进殿:“皇上。”
皇上下令道:“将皇后带出去,没朕的旨意,以后不准她再踏进养心殿半步!”
“皇后娘娘。”曹云喜满脸为难,为她让步,见皇后仍然不愿离开,曹云喜微微抬高嗓门:“皇后娘娘不要为难老奴。”
皇后拗不过,只好跟曹云喜出去,但是她绝对不允许皇上放出华妃,直接跪在养心殿前,曹云喜也不知如何劝慰,进屋侍候皇上。
天色昏暗,寒风渐起,皇后仍坚定不移地跪在门前,任凭冷风穿透她单薄的衣衫,岿然不动。正当时,雅贵人默默走到她身边,脱下斗篷递给绿蓉,和皇后简单对视,并排跪下,她对皇后说:“姐姐放心,尔雅永远与你站在一起。”皇后坚定地点点头。
曹云喜站在皇上旁边心声不宁,不时眺望门外,本想开口,又怕招惹圣怒。皇上问:“她还在门外吗?”
曹云喜回:“是,不仅皇后娘娘跪在门外,雅贵人也跪在那里。”
皇上一声长叹:“唉!”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罢了,罢了。”曹云喜为他披上斗篷,追出门外。
皇上走到皇后身前,将她扶起,把自己的斗篷披在她的肩上,皇后噙满眼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缓缓淌出:“皇上!”她拥在皇上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