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吻?”
“对,钩吻本身可以作为草药,可以和其他草药搭配煎服,也可以外敷,具有祛瘀止痛,杀虫止痒的功效,但是其植物本身具有毒性,尤其是根部毒性最强,可以提炼出汁液加入到熏香制作当中,就会变成一种慢性毒气。我第一次和张伯父见面的时候,发现他皮肤发黑,眼脸下垂,很没精神,脖子和手腕等□□之处有红疹,可能就是慢性中毒引起。而且他说最近经常头痛、胸闷、易困,应该也是这种慢性毒物所导致。从熏炉的残留来看,张伯父确实长久使用这种熏香,而之前残留的熏香粉末中钩吻的含量并不是很高,我拿的这块应该是最近才使用的,钩吻含量相当高,我闻了一下就明显感觉头晕。”
皇上又问:“那地上的血迹和瓷器呢?官府不是说重物击打头部致死的吗?”
蝶城摇摇头说:“不知道,毕竟还没看到尸体,不过从喷溅的血迹以及尸体摩擦存留在地面上的痕迹来看,死者受到击打后并没有立即死亡,仍然还能爬行一大段距离,说明凶手在对张伯父第一次击打之后,张伯父并没有晕过去或者死亡,还想爬过去阻止他。但是在一般情况下,小偷偷东西被发现,情急之下,若是用花瓶击打头部,以男性的力度,很可能会一击致命,至少会晕过去,更何况张伯父已经上了年纪,身体还很虚弱,应该很好对付,目前只能考虑小偷的击打力度并不是很大,而且我发现在他最终死亡的地方并没有遗存大量血迹,说明在此地小偷并没有对他进行再次击打。就目前来看张伯父是被小偷击打致死,还是死于慢性中毒,我也不能妄加猜测,还需要对张伯父的尸体检查才能确定。对了,你在书桌附近发现了什么吗?”
皇上说:“书桌和书架都有明显翻动的痕迹,但我敢肯定绝对不是财杀,因为书架上一些珍宝摆件都还在那里,凶手很可能在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张克才会在受到重击后仍然坚持爬过去阻止他。”
蝶城点点头,此案仍然疑点重重。
“这叶子有什么用?”皇上拿过蝶城手里的叶子,忽然问道。
“就是一片被踩烂的树叶,应该是鞋底留下的。我听我爹说过,张伯父是个极其爱干净的人,甚至可以算有洁癖,他的家里只要稍微有点灰尘,他都会让下人立即打扫干净,他穿的衣服甚至一天一换。来成都前,我爹特地交代我不要弄脏自己的房间,所以这树叶应该不是张伯父的,要么是凶手留下的,也可能是官兵留下的,不过我之所以特别关注这片树叶,是因为这种树叶并不常见,我留心观察过,并没有发现哪里有这种叶子。”抬眼间,蝶城正巧发现当日抢她钱袋的小乞丐进到破庙里,小乞丐看到蝶城,撒腿就跑,蝶城起身大喊:“小偷,别跑!”
皇上健步飞上,一记擒拿手将小乞丐制服在地。蝶城拍拍小乞丐的头说:“想跑,这次可没那么容易。”
小乞丐苦苦哀求道:“姑娘饶命,好汉饶命!”
蝶城说:“把钱袋还给我。”
“钱没了,都让我花了。”小乞丐无可奈何道。
蝶城搜遍他全身:“都花了?那可是五十两,你?”抬手想打他。
皇上阻止:“你让乞丐还你钱,还不如杀了他。”拿过蝶城手里的叶子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叶子吗?”
蝶城不屑地说:“他一个小乞丐能知道什么?”
小乞丐拿过树叶,仔细辨认说:“这是波罗花的叶子呀。”
“波罗花?”蝶城和皇上异口同声道。
“是呀,就长在那边的山上,很多的。”小乞丐指指东边的山头说。
皇上问:“除了东边山上,哪里还有?”
小乞丐想想说:“没有了吧,这种花本来就挺少的,反正城内城外各处我都走遍了,鸡鸭鱼肉没吃过,这花花草草饿了还能垫上两口,也不至于饿死。”
蝶城看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挥手示意道:“行了,你走吧,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了。”
小乞丐悠然离开。
他们顺着小乞丐所指的方向来到东边的山坡上,山坡上确实稀稀疏疏的生长着几株菠萝花,漫然四顾,只见不远处油光碧绿的大叶丛中托举出朵朵红艳夺目的大花,好似一簇簇腾燃不息的火焰。
“就在那里。”蝶城指向山坡上一处长满菠萝花的小院子。
来到院外,门没有上锁,“有人吗?”蝶城推门而入,只见一瞎眼婆婆走出来:“你们找谁?”
蝶城迎上去问:“婆婆,这里就住了你一个人吗?”
老婆婆回:“我还有个儿子,他刚出去了。”
皇上问:“那你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老婆婆摇摇头说:“不知道,他每天都没有准时回来过。”
蝶城问:“你儿子是做什么的?”
老婆婆依然摇摇头:“不知道,儿子也没说过,我老了也不想多问,你们找我儿子有什么事吗?”
蝶城回:“哦,没什么事,那就不打扰了。”
他们从院子里出来,皇上问蝶城:“我们要在这里等吗?”
蝶城说:“这附近也没其他人家,婆婆家里酒味儿那么大,很可能就是我们刚才遇到的酒鬼,我刚才一直觉得他好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一定与张伯父的事情有关。”
“假如刚才那酒鬼就是杀害张克,去张府偷东西的那人,那给张克放钩吻熏香的人又是谁呢?”皇上百思不解。
蝶城摇摇头说:“我们要想解开答案,必须要去停尸房检查张伯父的尸体,但是现在怎么才能进去呢,那里戒备森严,不像张府翻墙就可以进去。”
皇上略有犹豫,说:“蝶城,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蝶城还来得及询问,皇上已经跑远。
☆、第18章 大盐商之死(3)
知府带兵对张府严密封锁、仔细搜查,片刻后,官兵报告:“大人,在书房中找到一个钱袋,之前房间里并没有。”
知府接过来仔细端详,自言道:“这可不是一般人用的钱袋呀!”他问官兵,“尹万钧的女儿找到了吗?”
“还...还没有。”
“一群草包,一个小姑娘都抓不住,”知府勃然大怒,“我再给你们一天时间,搜遍全城每一个角落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千万不能让一个小姑娘坏了我们的大事。”
“是。”
此时,一酒鬼在门外争吵着非要进去,官兵拦下他,那人闹得更欢。知府挥手示意让他进来,问:“你又来干什么,不是给过你钱了吗?”
酒鬼脚部踉跄:“明明...明明是你让我来这里偷东西,现在人死了,给我那么点钱,你们打发要饭的吗?我要给我娘治病,钱不够,你得给我。”
知府将他揪到身边,忍着他浑身恶臭的酒气道:“你要知道,我只是让你来偷东西,可没让你杀人。”
“人不是我杀的,我下手不重,只是把他打晕过去,是他自己死的。”
知府恶狠狠地瞪着他,瞠目切齿:“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这些年忠心替我办事的份上,才保全你,找尹万钧替你顶罪,别不知好歹,识相的赶快滚。”
酒鬼一口带着酸臭酒气的吐沫喷向知府,知府大怒:“来人,把他给我扔出去。”
官兵压制住酒鬼,将他抛出门外。
一官兵在知府耳边轻声说:“大人,他知道的太多,要不要把他除掉?”
“现在皇上正在来成都的路上,刚才有人传来口信说皇上很可能已经提前赶到。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不能明目张胆的杀人,等到天黑,找个没人的地方,记住,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知府吩咐道。
“是,大人!”
知府再次拿起手中的钱袋,心中隐隐不安起来。
——
落幕将至,夕阳暖暖,蝶城毫无心思享受这静谧的晚霞时光,在树林里焦急地等候大叔。眼见皇上气喘吁吁赶回,背着的小包袱里除了仵作的工具外,还有两套衣服和一块腰牌。
蝶城拿过腰牌一看,居然是知府衙门的腰牌,不禁疑惑:“大叔,这腰牌你是怎么拿到的?”
皇上说:“先不要问了,一两句也说不清楚,趁着现在是吃饭时间,监管最为松懈,我们先混进去,查案要紧。”
蝶城见大叔对这个案子比自己还上心,虽然感觉大叔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但事情紧急,只好不再过问,快速换上仵作的衣服。
他们来到离衙门不远外的停尸房,看守的捕快都在里屋吃饭,一捕快出来问:“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皇上说:“我们是奉知府大人之命来检查张老爷尸体的。”
捕快对他俩上下打量一番:“之前不是赵仵作检查过了吗?”
皇上说:“知府大人说还有很多疑点没有解决,赵仵作今天身体不舒服,让我们再来好好检查检查。”他掏出腰牌给捕快看,捕快便挥手让他们进去。
二人来到停尸房,看着牌子找到张克的尸体,掀开白布,一股浓重的尸臭扑面而来,皇上掩鼻屏息,后退数步。蝶城知道时间紧迫,她必须尽快检查尸体,也不顾其他。她细细查看死者头部的伤口:“伤口在头部右侧,不深,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头骨,而且伤口淤血颜色较深,应该是死前受伤,这种伤并不致死,最多晕过去。”